“不想喝。”叶绵绵对这个何姐始终戒备。
站在一旁的小女佣许枝识趣地上前,强势地接过何姐一直举着的参茶,然后摇摆着小身子端走了。
何姐脸上讪讪的,又问:“太太你一直没吃东西这怎么行,刘妈这两天又伤心又忙碌,没时间为您做饭,要不我帮你做点可口的饭菜?”
刚才端走参茶的许枝又折回来了,手里提着一只食盒,对叶绵绵说:“太太,这是叶家大小姐特地命人送来的饭菜,您快随我去餐厅用饭吧。”
陆廷勋拍了拍她的肩膀:“快去吃饭吧,别辜负了你姐姐的好意。”
叶绵绵哪有什么胃口,但她深知现在她并不只是为自己活,还要为了厉珏活下去。
“t国那边,有没有人帮助虞姬处理后事?”叶绵绵本都随小女佣离开了,走了两步又折了回来问陆廷勋。
何妈站在一侧,耳朵竖起来听。
叶绵绵倒也没在乎这些,反正该知道的大家都会知道。
陆廷勋深吸一口气,像是在极力压抑什么情绪:“这次激战死伤严重,忠义堂大部分兄弟都折损……虞姬很忙,老四派屠涂带了只队伍派过去帮忙。”
叶绵绵脸色又是一颤,忠义堂大部分都丧生了,可见当时战况有多惨烈,也不知道孟狄情况怎么样了。
前几天那个浪荡轻佻的人还给她打电话,欢天喜地的说,他打算年底回申城,要在孟家大办宴席,告诉那些曾经欺负他和孟紫彤的人,他孟狄混出个人样了。
电话里,他声音欢快又张扬:“老子到时候逢人就发红包,路过的狗都要甩几根肉骨头出去。我还要送你一份大礼,要不是你,老子也搭不上厉珏的车,你这女人别说挺有能量。”
想到这,叶绵绵问:“孟狄应该没什么事吧?”
陆廷勋喉咙里像是卡着什么,好半晌才说了个“嗯”字。
*
t国曼市虞宅。
比起锦园的装扮,虞宅的气氛更为浓厚和凄厉,目光所及之处全是素缟。
不管是虞姬还是忠义堂或者是虞门部下,都穿的是华国传统丧服,统一的黑衣黑裤,胸膛别着小白花。
庭院正中央搭着竹制大棚,棚下放着一口漆黑的描金画龙棺材。
虞姬素白着脸,未施粉黛的脸蛋十分憔悴。
她佝偻地跪坐在棺材前一张张焚着纸钱,她没有流泪,可脸上的表情比流泪还要痛苦。
“臭男人,平时你嚣张又自以为是,现在还不是乖乖躺在棺材里,有本事你跳出来跟我干仗啊。”
“你早年吃了太多苦,爹不疼妈又死的早,一副苦逼样子,现在我给你烧了不少金山银山下去,你别抠嗦,想买什么买什么。”
“一天天理想那么多,你倒是去实现啊,还没实现就他妈……”
虞姬再也忍不住哽咽起来。
秀莉匆匆从外面跑了进来,俯身在虞姬耳边说了两句,虞姬擦干眼角的泪起身,看到曼市的一把手差朋来了。
虞姬曾跟他打过一些交道,长着小胡子的黑皮男人不是什么善茬。
“听说厉三爷不幸遇难,我们过来吊唁。”差朋常年和华人做生意,说着一口流利的华语。
虞姬给了秀莉一个眼神,秀莉点了一炷香递给差朋。
差朋显然是来找茬,推开秀莉递来的香,双手叉腰:“打开棺材让我送厉三爷最后一面。”
“这怕是不符合规矩吧。”秀莉皱眉,阻止:“不要打扰三爷休息。”
“死都死了还要休息什么,总不至于休息够了再爬起来吧!”差朋冷笑一声:“华国傅家来人,要求我放厉珏的尸体回去,虽然带了文件,但这里是t国,华国的文件我不一定认。现在我倒是主动给你们脸,来送厉珏最后一程,你们反而不想要了?”
秀莉上前一步,还想说什么,虞姬拉住了她。
“既然市zhang大人想看,就让他看。”
差朋走到虞姬面前,轻拍她的脸颊:“这才是虞门掌权者应有的样子,跟我斗,我要你们虞门上下都去要饭!”
虞姬忍耐着,泛冷的目光盯着他。
差朋抬了抬手,他身后的下属走到棺材前合力掀开了棺材盖。
里面确实躺着一具烧焦的尸体,黑乎乎的,已经看不清长相。
根据当时的战况分析,厉珏先是被炸死再被烧焦的。
差朋视线挪到尸体的左手臂,那里少了一块肉,是他的人在得知厉珏死后第一时间悄悄割下来的,方便做dNA检测,务必确保死者就是厉珏。
dNA检测在皇家医院做的,结果已经出来,跟那人配对成功,是他弟弟厉珏。
差朋点了根烟,绕到棺材另一侧,给了身后下属一个眼神。
“市zhang大人,看完了吗?看完的话——”虞姬上前,跟差朋交流。
t国温度高,尸体已经腐烂发出令人作呕的味道。
她要赶在吉时把尸体送到殡仪馆火化。
话还没说完,差朋身后传来一道枪响,他的下属提枪朝棺材里的尸体射了一枪。
这群王八蛋,人都死成这样了,他们还担心她在糊弄他们,对一具死尸下狠手。
虞姬红了眼,身形一闪,挪到开枪那人跟前,从腰间拔出匕首,猛地插入那人腰腹深处,一滩血在他脚下晕开。
差朋的人以及虞姬的人齐齐亮出家什活。
差朋盯着棺材里一动不动的尸体,微风吹来发出阵阵恶臭。
他露出欣慰的笑,厉珏确实死了啊。
这个搅得t国不得安宁的霸主,终于不会挡着他发财的道了。
差朋狠狠往地上啐了口痰,率先命令自己的下属:“收起家伙,咱们走。”
他的人不约而同地收起枪。
差朋从怀里拿出一份文件丢给虞姬:“我同意申城来的人带走厉珏的骨灰,用不着感谢我。”
虞姬看着那份t国写的文件,准许傅良时带走厉珏的骨灰,也只是骨灰,他们生怕遗体会活过来,只有骨灰才让他们安心。
“孬种!”虞姬冷笑了声。
再次走到棺材前,跪下,撩起耳边的碎发低声道:“马上就送你火化了,我让师傅轻一点,不会弄疼你。下辈子,你一定要投个爱你的好人家。”
一行行清泪从脸颊滑落。
虞姬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只无形的手反复撕扯。
好疼。
出事前的某天晚上,那人半醉半醒,浅色的眸子像琥珀一样好看,既风流又深情。
他捏着她的下巴,喑哑的嗓音带着沉醉的笑,问:“有没有想过找个男人成个家?”
虞姬擦了把脸颊上的泪,笑得泪水扑簌:“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