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互见过礼后,众人在位置上坐下。
薛氏拉过苏氏,一脸关怀的询问,“听说清姐儿也病的不轻,人可好些了?”
薛氏没生女儿,一直将自小看顾大的外甥女当半个亲女看待,做梦都想将疼爱多年的外甥女娶进门做儿媳。
当得知外甥女有意自家儿子时,片刻没犹豫便跟小姑子提了结亲之事。
万万没想到两个孩子会八字不合,如今落得一人重伤,另一人病重不起。
见嫂子满目愧疚,苏氏宽慰道:“清姐儿已经好多了,今儿午时还喝下了半碗粥。昌哥儿呢,伤情有没有好些?”
提起儿子,薛氏鼻头一酸忍不住红了眼眶,“醒了便痛的受不住,喝了药总昏睡着。唉!总归两个孩子都性命无碍,你也莫要太挂心了!”
苏氏也叹息,“唉!嫂子说得是,再挂心都无用,伤痛得自己背,当阿娘的再心疼也无法代替子女受苦。”
想了下,她还是压低声音替女儿问出了口,“昌哥儿和清姐儿的八字,真就没法破解吗?”
薛氏闻言满目讶然,她不敢相信,小姑子会愿意将如珠似宝的女儿嫁给她已经毁了容貌的儿子。
可如今即便小姑子愿意也无济于事了,她摇头道:“没有!元空大师的原话是,两人的命格平行各安,交汇必碎,无解。”
苏氏不死心,“那清宁师太呢,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龙泉庵那边一早便问过了,也是无解。或许这就是两个孩子的命,强求不来。”
薛氏甚至觉得,是因为议了亲,两个孩子才落得了如今的下场。好在儿子还有命在,如今就算八字有解,她也不敢再冒险与颜家结亲事了。
坐下好一会儿,颜沐禧一身的汗才落了个七七八八。
闲下来便觉无聊了,宫宴酉时才开席,没意外的话,她们要在此处等上一个多时辰。
不过无聊便无聊些吧,总比发生意外的好。
可是吧,事事往往不能尽如人意。
薛皇后是薛氏的嫡亲妹妹,这边苏氏刚陪薛氏进了内殿见皇后,便有一名粉面内侍过来花厅寻人。
“哪位是颜侍郎家的庶三女颜沐筠?”
粉面内侍的嗓子尖利,偌大的厅堂瞬间落针可闻。
颜沐筠站起身,“小女颜沐筠,不知公公寻小女所为何事?”
粉面内侍扫了她一眼,“贵人要见你,无需多问,随杂家走便是了!”
转了身,走了几步察觉颜沐筠没跟过来,回过头威胁道:“颜三小姐好大的架子,莫不成想让贵人主子亲自来请?”
“小女不敢!”意识到躲不过,颜沐筠只能咬牙后头跟上。
见两人都要走出花厅了,钱漫漫还一脸莫名事不关己的模样,颜沐禧心下叹息一声,跟了出去。
出了花厅,颜沐禧给负责打帘的小宫女塞了颗金豆子,凑近询问,“姐姐可知刚刚的内侍是哪个宫里的?”
小宫女摇了摇头,眼神看向了负责引路的内侍。
颜沐禧秒会意,朝着引路的内侍小跑过去,到了跟前,“哎呀!”她装作崴脚踉跄了下。
待引路内侍扶住她,她不动声色将三颗金豆子塞过去,见对方没拒绝,她才拧着眉毛询问,“刚刚过去的粉面公公是哪个宫里的?”
引路内侍清了清嗓子,答非所问,“小姐可要慢着些走路,皇后娘娘性子喜静,最不喜莽撞吵闹之人,不像宫里的小主子们喜欢呼朋引伴。”
得到想要的答案,颜沐禧站直身子,“谢公公提点。”
宫里的小主子,指的是哪位皇子或是公主,内侍刻意提到皇后娘娘,意思是只有皇后娘娘能管束住的小主子。而能在后宫横行至此的皇子公主,只有黎贵妃所出的大公主一人。
大公主是黎贵妃所出,生的花容月貌很得远景帝的宠爱,留到现今十八岁还未招赘驸马。
传闻大公主不仅长相随了黎贵妃,性子也像了个十足十,脾气暴躁骄横至极,是后宫最得罪不得的人物。
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骄横公主要见一个美貌庶女,用脚指头想也知道定不是什么好事。
按理说大过年的,大公主再蛮横也不能打杀了臣子亲女,最多就是为难一番,可万一呢?
颜沐筠只是一介庶女,就算被公主弄死弄残了,颜家不但不敢较真,恐怕还得想办法给天家的金枝玉叶遮掩。
怎么办?找薛皇后救人?可问题是一切都只是她的猜测。
靠猜测请薛皇后出手跟大公主要人,苏氏都不一定有这般大的脸面,她一介小小臣女便更没有了。
算了,不是她不管自家姐妹的死活,是没能力管。
可是吧,这心里七上八下的好不安生呀!比杀了人还难受。
回到花厅时,苏氏还未回来,颜沐禧心不在焉的在位置上坐下。
正焦灼难安时,定北侯府的女眷到了,当看到昂着脑袋四处寻人的顾悦岚,颜沐禧突然有了主意。
她起身跑出花厅,找到刚刚的引路内侍,装作问路将一荷包的金豆子全都塞了过去,“告诉荣世子,颜三去了瑶华宫,事成还有重谢!”
内侍深深看了她一眼,犹豫片刻将荷包塞进了衣袖里。而后跟一同引路的内侍打了招呼,步履匆匆的出了长春宫。
颜沐禧长长松了口气,她已经尽力相帮,结果如何只能听天由命了!
顾悦岚迎面走过来,“你刚刚去哪了呀,可叫我一番好找。”
“小女见过县主!”颜沐禧的膝盖还未完全弯下,顾悦岚便拉起了她。
“里头一屋子的脂粉味儿,熏死个人了!咱们去后头园子里逛会儿去。”
绕过花厅有一处小花园,冬日萧条,花园没花可赏,只少数几人在此处透气。
顾悦岚拉着颜沐禧在花园旁的亭椅上坐下,嘴里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你可听说了?苏华昌跌下楼梯摔了脸,怕是此生再无缘科考仕途了。初闻到消息时,我这心里还挺不是滋味的。想到幼时在苏家府学念书那会儿,同样一篇文章,我一天十二个时辰都背不会,他和你那大姐姐半盏茶的功夫便能倒背如流。唉!老天爷给了那般聪明的脑袋,如今毁了容貌前程也没了,真真是可惜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