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一桩小到不能再小的闹剧,钱漫漫没想到能闹得如此过火。
她讪笑着打圆场,“云公子这是做什么嘛?禧姐儿也休要再胡闹了,都是阿娘把你宠坏了,遇事惯会强词夺理不饶人。”
“阿娘不也惯会向着外人么?是云公子自愿给大黄道歉的,至于大黄愿不愿意原谅云公子,便不是我能决定的了。今儿到此为止吧,好走不送!”颜沐禧的目光从云家人面上一一扫过,从冬玉手里抱过狗,大步流星的进了院子。
“哼、好走不送!”冬玉也对着云成鹤的方向气鼓鼓的瞪了一眼,跟在自家小姐后头进了院子。
大黄是她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她被臭晕都不舍得打一下,居然被外人给踢了!要不是看对方可能是未来姑爷,她一准帮大黄报仇。
见主仆两人就这般走了,云成鹤面露难堪,云娟哭得凄惨,云胡氏的面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
一时间,钱漫漫的头大如牛,嘴巴张开又合上,合上再张开,实在不知该怎么劝解圆场。
本就不是能担事的性子,干脆摆烂拍拍屁股不管了,直接吩咐刘妈妈送几人出了门。
金玉苑,金春从头到脚细细摸了大黄一遍。
“无事,小家伙肉厚,胳膊腿都好端端的,哪都没被踢坏。”
一院子的主仆围在一起,闻言纷纷松了口气,只冬玉犹是不放心。
“这狗崽子刚刚叫的可惨了,都这会儿了还哼哼唧唧呢,身上肯定还疼着,要不再摸一遍?”
金春性格和煦,依言又细细摸了起来,几人怕吵着她,不说话就静静的围着看。
钱漫漫扭着细腰进了院里,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景象。
主仆十几人有站、有蹲、有直接坐地上的,各个神态认真的盯着金春给狗崽子看伤。
也不知怎的,她憋了一肚子的火气嗖的一下便没了。
轻手轻脚的凑过去,“狗崽子没事吧?”
颜沐禧吓得一激灵,抬头看了她一眼,“哼!”从地上爬起来愤愤回了屋子。
当着一院子的奴仆被女儿下脸面,钱漫漫自觉里子面子全都丢完了。
想发火发落一通吧,又怕女儿更生气,只能尴尬的扶了扶发髻,假装无事的跟在后头进了屋。
屋里,颜沐禧坐在摇椅上晃荡,见她进门别过头不吱声。
钱漫漫在圆桌旁的矮凳上坐下。
来之前,她是打算好好训斥女儿一通的,未出阁的姑娘家怎能对上门的客人那般无礼?
可一想到早上看到的那张脸,半句训斥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干坐了会儿,见女儿没搭理自己的意思,钱漫漫清了清嗓子讪讪开口,“多大点事儿,还气呢?”
颜沐禧忽的一下转过头来,“都被人欺辱到头上了,阿娘觉得女儿不该气吗?”
被清凌凌的水眸盯着,钱漫漫心里更虚了,“阿娘也没说你不该气呀?可云家人毕竟是登门的客人,咱们太咄咄逼人不好。”
“有什么不好,难不成我被欺负了,还要看他们脸色行事?自家人的气都不受,凭什么受他人的窝囊气?”
“阿娘不是要你看他们脸色,云公子是你要相看的夫君,你这般做容易把路堵死了。”
“阿娘没看到吗?云公子为了护着他妹妹,不分青红皂白一脚便把大黄给踢飞了。你女儿都这般被下脸面了,难不成阿娘还打算把我嫁到云家去?”
“云公子不是道歉了么?再说他是为护妹妹,一时情急而已,咱们没必要太得理不饶人了!”
提到护妹妹,颜沐禧坐直身体,一下子来了精神。
“阿娘不提,我还没想起来!那个云娟比我年长两岁,都是要成亲的大姑娘了,跟亲哥哥搂搂抱抱合适吗?还有云公子,见了两次面,眼神没给我几个,对妹妹倒是护的紧,不知道还以为妹妹才是他要相看的未婚妻。天呐,他不会对自家妹妹有什么别的想法吧?”
“不许胡说,云公子自小丧父,只有母亲和妹妹两个亲人,对家人多维护些也实属正常。”
钱漫漫这话说的自己都没底气,她也觉得云成鹤对自家妹妹的维护太过了,可云娟迟早要嫁出去,归根究底不算是了不得的缺点。
“阿娘觉得兄妹搂成这样正常吗?”颜沐禧环起胳膊,十分形象的比划着云成鹤的样子,“我可没见别人家兄妹、姐弟间如云家这般不分场合的亲昵!”
观察着钱漫漫明显凝重了几分的神色,她絮叨着继续上眼药,“兄妹之间的感情能这般好,好到跟相好似的,云成鹤跟云娟是亲生的兄妹吗?”
亲生兄妹?钱漫漫心里咯噔一下,再坐不住起身出了金玉苑,直奔颜父所在的外院书房。
这边颜父刚送走几名门生,看到小跑进门的钱漫漫,阔步迎了过来。
“今日如何,漫儿跟云家太太交谈的可算顺心?”
“尚可吧,云家嫂子懂得不多,没什么好聊的。”
颜父将钱漫漫绵软的小手握进手心,柔声细语询问,“怎么,和云太太发生不愉快之事了?”
钱漫漫不是能藏得住事的人,拧着秀眉询问,“夫君可知,云公子的妹妹云娟是否云家的亲生女?”
颜父面上的笑僵了一瞬,随即恢复如初反问,“漫儿何故这般问?”
“我就是觉得云公子待妹妹太好了些,好到有些不太正常。”
听钱漫漫这般说,颜父心里有了数。
“云姑娘确实不是云家亲女,是多年前云太太从人牙子手里花钱买来的。成鹤和母亲、妹妹相依为命多年,他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兄妹感情好些实属正常。不过云姑娘嫁人在即,成鹤再在乎妹妹,断也不会委屈了未来妻子。”
云家兄妹没有血缘关系,那做出搂抱的亲昵动作便更不合适了。
虽说云娟迟早要嫁人,嫁了人与娘家的接触不会太频繁,但给女儿找这么个夫君,钱漫漫心里还是膈应的慌。
思索半天,她做了决断,“要不,禧姐儿和云家的亲事还是算了吧?”
颜父满目为难,“为夫也不愿咱们禧姐儿嫁得这般寒酸,可万一出了不可扭转的变故,到时再想反悔,便一切都晚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