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窝里有些凉,即使睡觉前已经烫过脚,可脱了棉衣刚钻进去乔慕还是被冷得一哆嗦。
秦雁舟火气旺身上常是暖和的,他一躺下乔慕就挪了挪身子往他胸前靠。
秦雁舟垂眸看着他,“现在又不是不让我搂着睡的时候了?”
夏天的时候天气太热,乔慕被搂着实在睡不着,就不想挨着秦雁舟。没想到他还记着这茬。
乔慕抬手搂住他的胳膊,笑道:“实在是太冷啦。”
秦雁舟伸手捏了下他的脸,满心满眼都是化不开的笑意。屋外寒风凛冽,雪花簌簌飘落,他转头吹灭烛火,抱着夫郎沉沉睡去。
日子就这么安宁又闲适的过着,大雪连着下了那么多天后总算停歇,难得今日还出了日头。
雪后晴天,积雪还没化,日光照在雪面上天地间仿佛都更亮了一些。在家里闷了这么些天的村里人见了日头都纷纷出来相互串门唠嗑,确实也该活动活动筋骨。
乔慕在院里晾衣裳,下雪这些天衣服只能拿到火炉旁去烘干,不过好在他们现在也不干脏累活,也就里衣换洗得勤。
衣裳是烧了热水洗的,往院子里一晾直往四周冒着热气。
院外传来一阵孩子们追逐打闹的笑声,听动静是在扔雪球,几个小孩儿叽叽喳喳的打院前经过,那笑声别提有多欢快,连乔慕都被他们快乐无忧的情绪感染,扬唇笑起来。
他晾好衣服时院门被敲响,开门一看原来是大田。他见了乔慕开门便笑着问道:“慕哥儿,雁舟呢?我找他出去喝两杯。”
“你先进来等会儿吧。”乔慕将门拉开,“他在后院喂牛,马上就过来。”
“成。”大田笑着点点头,迈步走进院里来。乔慕进屋给他倒了碗热茶,见他今日红光满面,春风得意的模样忍不住问道:“什么事这么高兴啊?”
大田接过茶碗,乐呵呵的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对乔慕道:“反正是好事儿,以后你就知道了。”
乔慕笑着摇摇头,也没再追问。
秦雁舟喂完牛后跟着大田一块出了门,走前还交代乔慕晚饭不必等他,乔慕自然知道大田栓子他们几个约着喝酒一去那几乎得去一整日,他便点头应下了。
俩人虽喜欢待在一起,但倒也不必时时都粘一块。一年四季三个季节都忙得不行,冬闲了秦雁舟出去跟村里同龄汉子聚聚,喝酒闲聊,乔慕对此从没说过什么。
这是秦雁舟闲时的爱好,而且他向来有分寸,从不会像村里一些懒汉醉汉般喝酒误事,所以乔慕自然不会干涉他。
家里就剩他一个人,乔慕正想着去找点什么事做,他其实不太愿意和其他人一样四处去串门唠嗑。
倒是很享受自己一个人安安静静专心干活做事的时候,他本来就是个话不多的,在秦雁舟和吴春兰他们面前还能多说两句,要去了妇人夫郎扎堆的地方那真称得上是笨口拙舌了。
想起吴春兰前些日子带他去串门时一伙人追着他问这问那的经历他还是不免咋舌,这可真叫人招架不住。
前几天秦雁舟带回来的梅花还开着,乔慕很爱惜,每天都要给这几支梅花换水。
今日也不例外,他将红梅连着小陶罐一块搬了出来,换过水后又拿了小剪刀把枯萎了的碎枝仔细剪去,做完这些再将梅花放回屋里。
“慕哥儿,在家吗?”乔慕正摆弄陶罐就听外边有人在喊,是吴春兰的声音。
“在呢婶子,来了。”乔慕放下手中的东西跑到院里去开门,院外除了吴春兰外还有陈月月。
小姑娘今日穿着件红色的小袄子,脸颊被冷风吹得红扑扑,头上还戴了彩色的绢花,看起来灵动又可爱。
她一见乔慕便笑着叫了声,乔慕应着,忙招呼她们进来坐。
吴春兰摆摆手,“就不坐了,我是要去一趟栓子家,就想着也来叫上你一道去看看。”
“去栓子哥家做什么?”乔慕有些疑惑,毕竟吴春兰平时串门去的多是同她年纪差不多大的妇人夫郎家中。
吴春兰皱眉叹了口气,说:“今日一早我听村里人说淑玲昨天晚上踩到院里的积雪摔了一跤,当场就见了红,怕是摔得不轻。”
乔慕吓了一跳,李淑玲可还怀着孩子,一个轻摔都是有危险的,这哪经得住。“那现在怎么样了?”乔慕赶紧问她。
“栓子连夜去请了郎中,孩子是保住了。”吴春兰又说:“不过咱们还是该去瞧瞧,毕竟他们跟你们家有来往,澜哥儿生圆小子时候栓子也到我家去送祝米了。”
村里人最讲究礼尚往来,有来有往。红白喜事都要把哪家随了多少银钱送了什么东西一一记录在册,就是为了将来好还回去。
乔慕连忙点头,“是该去看看。”他对这事不太有经验,又问吴春兰要不要带点东西过去。
吴春兰忙道:“什么都不用送,生孩子出月子带礼品过去是为了去祝贺,这种事空着手去看望一下,心意到了就成。”
关于这些人情往来的事乔德贵和刘四凤自然从没教过他,虽常看村里人送礼来往,可毕竟谁家也不会老跟外人说道这些,况且乔慕本就是不爱说话凑热闹的性子,所以也就只懂个皮毛。
还是和秦雁舟成亲后才跟吴春兰学了许多,听吴春兰这么一说乔慕哪有不听的,他进屋拿了棉衣又锁上门后就跟吴春兰她们一块去了栓子家。
李淑玲娘家就是水云村的,一早听说这事后就赶紧赶了过来,栓子和李淑玲是单独分家出来过的,这时候就连栓子爹娘也过来了。
乔慕他们到的时候五六个人都在,乔慕不知道该怎么叫人,好在有吴春兰,她进去就带着乔慕和陈月月过去一一打了招呼。
栓子应该也是急了一宿,看着眼底都是青黑的。但见乔慕几人进来还是赶紧给他们抬凳子倒茶水。
吴春兰道:“别忙活了栓子,我们就来看看淑玲,她现下如何了?”
还没等栓子答话,栓子他娘就在一边道:“你是不知道啊吴大姐,淑玲这孩子也忒不小心了,这平地都能摔了。”
“那月份大了雪地又滑,可不是容易摔吗?这又不是谁乐意摔的。”李淑玲她娘心疼女儿,自然是听不得旁人指责女儿的话。
栓子无奈的叹了口气,一早过来这俩人就开始对呛,又都是长辈他也不好说重话。
吴春兰哪里会看不出这其中的龃龉,她连忙笑着打圆场,“诶呦,淑玲也是第一次怀孩子,有不小心也是难免的嘛。”
“吴婶费心,现下没什么大碍了。”栓子将凳子歇下,“我带你们进屋瞧瞧吧。”
“诶。”吴春兰点点头,领着乔慕和陈月月一道进了屋。
李淑玲这时正躺在床上假寐,头上戴着头巾,面色瞧着的确不好。她听到动静睁开眼睛,见是乔慕几人勉强露出点笑容跟他们说话。
她平日里最是开朗话多的,乔慕见她这般心里不免难受起来。“阿嫂,现在可好些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是呀。”吴春兰也问道:“可吃过药没有?”
陈月月年纪小些,跟李淑玲也不大熟,就只跟着乔慕叫了一声阿嫂便安安静静地站到了一边,但瞧着李淑玲这般也皱起了眉头。
“吃过药了,也没哪里难受。”李淑玲轻声道:“就是没劲儿,郎中说多休养俩日就好了。”
闻言乔慕稍稍放下心来,“那你安心将养,要趁着冬闲好好补补身子。”
李淑玲用手微微抚了抚凸起的孕肚,“我知道,孩子能保住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日后肯定该多多小心了。”
她成亲已经有好几年,村里有她这个年纪的妇人夫郎有些都已经生两三个孩子了,她好不容易才怀上了一胎,本就是万分珍惜,这回也真是吓怕了。
吴春兰叮嘱道:“你这是伤了胎气,以后可别轻易拿重的,连冷水都要少摸。”
李淑玲点头应下,“我知道,婶子费心了。”
三人又在屋里陪李淑玲说了会儿话,想着她精神头不大好该多休息便没有久留,喝杯茶的功夫也就起身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