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虎宝缠着我给他喂饭,不然就扯着嗓子哭。
福妞妞也眼巴巴的看着我,但小姑娘乖的让人心疼,牛嫂给她喂饭还是刘婶子喂都乖乖的吃。
我一口口给虎宝喂着鸡蛋羹,他已经从吃饭之前的哭哭虎变成了虎虎生威了,吃的神气活现的。
六个知青都在吃饭,倒是没有再出幺蛾子。
这时一个年轻的男人掀开门帘进来,刘婶子一见到就赶紧上前招呼道:“小吴同志,一大早就来,是有什么急事要通知吗?”
小吴同志搓着手,只站在门口,往堂屋看了一眼,才跟刘婶子说道:“婶子,听说翻译组有位叫陆婳同志的广播员在您这里小住是吗?”
刘婶子一顿,回头看我:“啊?找小陆闺女?”
我端着碗也是一愣,赶紧放下碗,上前笑着说道:“你好,小吴同志,我就是江北村的知青陆婳,目前是村里的广播员,请问有什么事情找我吗?”
小吴同志看着我笑了笑,随后急切的说道:“小陆知青,你好,我是外联部的吴克。外联部近期接待了一批外国友人,之前随团的翻译今天突然生病了,我们紧急联系了翻译部,翻译部的陈部长让我来这里找你去帮帮忙。”
既然是工作需要,我点点头,低头看了看自己,跟小吴同志说道:“好的,不过麻烦你稍微等一下,我换件衣服就来。”
匆匆回房里,还把昨天打包好的行李拆开,拿出一件体面的驼色大衣,外面再罩了一件军大衣。
稍微抿了抿头发,翻出一本本子和一支笔,放进军大衣的口袋里。
出去之后发现铁牛哥开着车在大门外,小吴同志一脸尴尬的在一边骑着自行车。
铁牛哥在车里叫我:“小陆,哥开车送你,咋能让你坐人家自行车呢。”
我客气的跟小吴同志笑了笑,礼貌的说:“要不一起坐车去吧,晚些时候在过来拿自行车。”
小吴同志点点头,把自行车放在门边,也上了车。
铁牛哥把车停在了市政府,小吴同志带我进去。
外联部和翻译组都在市政府里,小吴同志把我带到会议室,几位领导脸色看起来都不是很好,外宾们也十分不耐烦,我进去之后先跟领导自我介绍了一下,然后跟外宾们如法炮制的用英语自我介绍了一遍,并且告知我会在今天的会议里参与翻译工作。
这次的外宾不是什么特殊性质的宾客,只是过来过来旅游的。
什么仇什么怨,谁大冬天的时候把他们忽悠到全种花家最冷的省份来旅游?
领导们和外宾们沟通好了,外宾们表示不想白白过来一趟,想带点特产回去,领导们没有意见,我心里又吐槽了一番。
我在浙城的时候也参与接待过外宾,当然那时候基本没我什么事,但外宾们大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他们,都非常看不起种花家,以及种花家的人。
无论什么好东西给他们,礼貌一点的还遮掩一点,但大多数人都不怎么遮掩,会大声表达自己内心的想法,贬低种花家拿出来的东西,他们并不在乎种花家拿出来的东西到底是不是真的落后,他们只是在陈述他们眼中的我们的落后。
华美璀璨的东西都能被贬低,何况黑省众多的土特产。
我想了想,跟领导表达了一下,给外宾们安排的行程,首先,安排吃住的地方,很显然,没有比市宾馆更合适的地方了。其次,安排人给外宾们准备纪念品,最后安排人把外宾们送回老家。
领导们对此表达了信任与认可,并决定由外联部和我一起完成这个艰巨的任务。
于是外联部紧急调车把我和外宾们送回市宾馆。
刚巧铁牛哥担心我没人送回去在门口等我,省了外联部再调一辆车。
接待外宾或是领导,市宾馆是专业的。
刘婶子和铁牛哥接待,牛嫂负责做饭。
我坐在堂屋端着搪瓷杯喝红枣茶,舒服的很。
放好行李之后,单独给他们开了一个餐厅,给他们准备了菜品,同时外联部采购的特产也送到了,外宾们一边吃饭,一边给他们展示说明。
什么永常稻,哈哈啤酒,北方白酒,蓝莓、猴头菇、红肠等。
至于人参、鹿茸、貂皮,人外宾没提呢,没必要特意搞过来。
吃完午饭没多久,老赵叔和张韶光就赶着马车过来了,结果因为我一时走不了,老赵叔也不肯走了。
知青们不太高兴,知青办只安排了昨天的宿舍和昨晚今早中午三顿饭,再不走,晚上的饭和住宿都是自己付钱的。
老赵叔不高兴的说道:“我又没接到通知来接你们,我是来接我闺女的,回家我可以顺带你们走,我不回去你们想怎么走就是你们自己的事!”
老赵叔气呼呼的去找刘老爷子了。
张韶光笑着说:“不好意思啊,我们赶车只是赚点小钱,这也没接到通知说你们要我们负责送,姑姑也是在忙正事,你们稍微等下吧,我姑姑是个很稳妥的人,等下肯定就会吩咐我们。”
话刚落音,小吴同志骑着自行车把一个脸色有些发白的男人送了过来。
我也跟人正式的翻译员打了照面,简洁的表达了跟上面领导讨论过的安排,翻译员大喜,要不是怕影响国际关系,谁愿意费心巴力还不讨好的。
老赵叔和张韶光帮我搬运行李和在市里这些日子里准备的不少食材和物资,小吴同志还做主把给外宾准备的特产分了一部分给我表示对我紧急帮助的感谢。
周凤眉和付瑶阴阳怪气半天,也没人在意她们。
白秀秀心思深,才不会这么容易表达情绪,三个男知青大概也看出挑我刺落不到好,无论是为了面子还是有什么别的想法,也没有什么表现。
老赵叔没说什么,只是一脸心满意足,也不知道是因为中午吃了肉还是啥的。张韶光就十分活泼,一会跟我交代这些日子老赵叔吃了什么做了什么,一会又跟我说这几天学了几个字,有不认识的就去问苏知青。
苏知青本就是温柔性质,交往久了,对张韶光也多有照顾,对张韶光也很好。
严苏知青去年四月结婚,到年底发现怀孕,现在月份还浅,好在之前换了财务工作,平时在家也就做做饭洗洗衣服,其他的事情杂事有严知青老赵叔和张韶光做,倒是让我一时也不怕来市宾馆小住。
没想到今天刚到村头,就有了惊喜。
几辆拖拉机就停在村头,远远我就看见其中一辆拖拉机旁站着一道身影。
瘦削挺立,傲骨如松。
近了,那一身的矜贵,世所罕见。
我已经好久没见沈听景了,好像从某一日从繁花似锦中清醒,眼前的一叶障目渐渐清晰,我好像懂了很多以前看不懂的事情。
沈听景是真的宠爱我,因为他从来没有把我当成有可能会喜欢或者相伴一辈子的人,他只是跟其他人一样,宠我疼我。
他对我,和其他人对我,没有差别。
差别在于,我跟他青梅竹马,感情绝对不是没有。
就是因为有感情,他才会拒绝的那么干脆。
我对他又真的是爱慕吗?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再加上两家父母和亲友的调笑和认可,错把兄妹之情当爱慕。
何况,不止兄妹之情。
清风朗月的矜贵少年,谁能不爱?谁能不小鹿乱撞含羞带怯?
何况这样的少年,对旁的人都客气疏离,只对一个人温柔宠溺,谁的心不乱?谁能不恋爱脑?
至少感情不是假的,至今我看着他,都满心酸涩,满眼酸胀,不是心上人,也是心里非常重要的亲人。
他在我心里该在月之上,而不是泥之下。
牛车停在了村口,被拖拉机堵住的村口现在进出不了,老赵叔跟知青们说要步行进去,否则就得等着。
尽管不愿意,知青们还是提着东西下了车。
我也从车上下来,跑向沈听景。
站在沈听景面前,低着头不知道想些什么的沈听景才微微抬起头,看见我,才微微露出一丝笑容:“这是从哪回来?怎么慌慌张张的?”他一边宠溺的说着,一边伸手帮我理了理头发。
我小声说道:“我有半个月的假,去市里住了十天,今天刚回来。你···怎么来了?”
沈听景回头看了看身后的拖拉机:“给江北村送粮,每年都要送的。”
我点头,虽然我不知道,但村里每年都和农场换一些永常稻,每家每户多少都会换一些,给老人孩子补身体。
江北村人多,换的粮自然少不了,所以就需要拖拉机送货,村里只有一辆拖拉机,农场的拖拉机多,自然农场会安排运送。
只不过本来沈听景就算开拖拉机是不能出农场的,现在都能到江北村来了。
我看了看完全没有动静的村口,问道:“这得弄到什么时候?你们今晚不回农场吗?”
沈听景也看了看村口,浅淡的说道:“似乎是农场出来的时候就晚了,这个点还没开始卸货,想是今天没打算回去,组长该是要跟江北村大队长协商今晚安排住宿的事项吧。”
说着,村口就出来一个穿着一身皮夹克的人,看上去还挺潮,晃晃悠悠的就往这边走。
沈听景也看见了,转身面向村口,对那人点头致意:“金队。”
金队也点点头,嘴上叼着根烟,面上邪气四溢,但身板却挺直板正,眼神瞄了瞄我,嘴里绕着舌说道:“你去跟江北村大队长协商下今天全队的住宿和车辆的停放问题。”
沈听景点头:“好。”
我适时出声:“我跟你一起去吧。”
沈听景回头看我,微微一笑,没有反驳,甚至等我往前走了几步才跟上。
金队眉毛一挑,眼神毫不遮掩的在我身上打量。
沈听景不动声色的挡住,和金队对视了片刻,才无声无息的擦肩而过。
我看在眼里,说实话,看不懂,进了村才小声问沈听景:“你们打什么哑谜?”
沈听景低头看我一眼,又转回去,若无其事的说道:“没什么,金队这人,有点恶趣味,你避着点。”
啥?恶趣味?
咦,好好地大小伙子,怎么会有这种怪癖?
我平等的厌恶跟我有同样爱好却跟我不是一个圈子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