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若祁立刻有了大胆且荒谬的猜想,这个小孩莫不是那柄剑鞘生的灵?
能生灵的剑鞘,那是仙器!
他立刻想要抓住这个小孩想办法契约了它,却看着小孩彻底消失在原地。
苗若祁抬头看着季斯年,哑声道:“后来寒剑仙尊化神,却因为说有什么红尘因果未了,历练各洲,与凡女赵若水成婚。
后来赵若水难产身亡,他就带着刚出生的你,来万木阁挂往生令。
再后来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赵若水……那个被季共谦告知他的生母。
季斯年听到这个曾经压抑了他整个幼年时代的名字,微微敛眉。
【若非是你,你母亲也不会身亡!】
【他就是个祸害,还害得寒剑仙尊生了心魔,否则,仙尊早就该飞升了。】
【季斯年天赋是好,听闻小小年纪,肉体就有练气的强度了吧?
难怪他娘生他生死了,这可是拿他母亲的性命换来的天赋,我可做不出这种不孝之事。】
“师尊!”血星阑带着几分担忧的喊声,将季斯年瞬间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他微微抬眸,看着苗若祁问道:“一百年前,妖兽狂潮中,你执意要跟本尊组队,便已经认出本尊了?”
苗若祁自嘲的笑了笑:“一开始是,可后来我也不确定。
因为你太像个人了,除了长得像,发色瞳色都没有任何异样,甚至连剑气也和寒剑仙尊一样。
我便以为,你只是被寒剑仙尊用那柄剑鞘培养出来的特殊血脉,才长了这样一张脸。”
季斯年沉默片刻,缓声道:“那几次出乎天问意料之外的狂暴兽潮,是你故意引动的。”
苗若祁愣了一下,略微不自在的侧过头去:“是……我就知道,你太敏锐了,有一点线索,便能猜到后面的事。”
就是那几次,他和季斯年成功的结下了友谊,也确认了季斯年的人族身份。
这份所谓的过命交情和友谊,不过是一场别有用心的算计。
季斯年起身,拿起他绘制了许久的阵图:“只要有了这个,你的护宗大阵就能修复完整。”
苗若祁视线落在他手里的阵图之上,便再也移不开视线半分:“季小友,我后来是真心把你当朋友的。”
一开始便是假的,又谈什么后来。
“你于本尊,并非友人。”季斯年声音平静的说道。
极寒的剑意从他手心沿着卷轴的边缘一寸寸蔓延。
苗若祁瞪大了眼睛,手足并用的挣扎着爬起来,拼命的伸手想去抓卷轴:“不,季……揽星仙尊,之前是我错。
可我从那以后再也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天株葫芦的幼苗你带走我也从未拦过!”
“那幼苗又不是你培养出来的,你还想拦?”血星阑嫌弃的一脚将他伸出来的手踢开,没让他沾到季斯年半片衣角。
他踩着苗若祁的背,将他踩在地上,不许他再靠近季斯年,语气轻蔑:“百年前的妖兽潮,要不是师尊,赤练妖王直接在你四方洲肆虐,你天星宗得拿多少条命去填?
几颗葫芦种子而已,还想以此来威胁师尊?你们修真界的人真是一个比一个脸皮厚啊。”
卷轴被寒冰一样的剑气碎成片片冰,季斯年松手,碎冰掉落在地上:“自此,本尊与你恩怨两清。”
他毫不留恋的转身往外走去,血星阑微微凝眉,松开了苗若祁,紧跟而上。
苗若祁疯了一般的冲到那一团碎冰前,试图将那些阵纹拼起来。
手一碰到冰,却亲眼瞧着那些冰瞬间化为粉末似的消散在空气之中。
他沙哑的嗓音歇斯底里:“不、不,季斯年你回来!把阵法还给我!”
季斯年飞到天星宗上空,手上掐诀,原本正在自动修复的护宗大阵,赫然停止。
血星阑见到季斯年眸中情绪,微微抿唇,他手持血色长剑:“师尊,我将这阵法劈了吧。”
“不必,他若能有本事修补,便算他的机缘。”季斯年冷声道,“若无本事,偷来的东西,用了这么久,也该还回去了。”
血星阑贴近季斯年,扯着他的衣袖:“师尊,那你别不开心了。”
“星阑,我只是,有些失望。”季斯年听着下方嘈杂的混乱,想着苗若祁的偏执,轻声道,“他和秦衡,原本是我唯二的友人。”
然而其中一个,居然从头到尾都是欺瞒。
血星阑愕然瞪大眼睛,什么,还有秦衡?
他家小剑鞘和那个拿着棍子到处捅,又弱又冲动的家伙关系很好吗?
“那个秦衡他……”他刚想说秦衡几句坏话,把他也踢出友人行列,让小剑鞘以后眼里只有他。
却在看见季斯年黯然的神情后,默默的转了话锋:“他人品还算可以,脑子又不太好,有什么事都瞒不过师尊的,师尊你还剩一个朋友,就别不开心了。”
算了,小剑鞘高兴就好……
反正人嘛,都是玩物,他才是小剑鞘唯一的剑,唯一的……道侣。
听到血星阑说秦衡脑子不好,季斯年轻声道:“秦衡不过正直赤诚些罢了,你不可胡言。”
血星阑撇了撇嘴,哦了一声:“那师尊,咱们回去吧。”
他怕季斯年在这里看着天星宗越看心情越不好。
季斯年御剑,带着血星阑往回飞,思绪却从苗若祁的话,飘回了当年他在乾元宗的时候。
年幼时,季共谦宣称赵若水是生他而亡,将他带回来以后又匆忙闭关了,将他扔给随侍弟子照看。
季斯年记事以来,便在落云峰上下修士的闲言碎语中,窥探到了虚假的真相。
因为生他导致母亲去世,父亲才不喜欢他的,这样沉重的事情,让当时才几岁的他,日日自责。
随侍弟子不上心,为了图方便给年纪幼小的他吃辟谷丹,偷他的月例,食材,薄待季斯年。
季斯年年龄小,又没去外界见过正常的孩子是如何生活的,还以为大家都是吃辟谷丹,根本不知道自己被欺负了。
直到千宗主出关后,听说季共谦有了孩子,偶然来看望他,无意间见到他被随侍弟子薄待,气得将季共谦强行从闭关室叫了出来。
季斯年这才明白,自己原来是被欺负了。
但季共谦却只是换了一批随侍弟子,就又回到闭关室。
没有安慰,也没有教导。
一切如同外界所言,他害死了母亲,所以父亲不喜欢他。
季共谦的冷漠,让年幼的季斯年,惶恐又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