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保国和杨兰花饿的一个晚上都没怎么睡。
第二天一大早,杨兰花就去医院的食堂里买了几个饼子。
两口子狼吞虎咽的吃完,才商量着去机械厂的事。
“他爹,我去找医生说一下,看能不能让他帮忙看着咱闺女?”
韩保国无精打采的点了点头,“好,你去吧。”
他昨天晚上没怎么合眼,现在精神就不太好,吃饱了躺在床上不想动。
杨兰花刚走出病房,一个医生就走了过来。正是昨天和韩美丽医治的男医生。
他听到杨兰花的请求,皱着眉头道:“你这个家属心可真够大的,病人到现在都没醒过来,你竟然要离开,万一出点什么意外,我们医生去找谁?”
杨兰花赶紧解释,“不是的,医生,我们是有点事出去一趟,就让你帮忙照看一会儿。”
“这位大娘,我等会还要坐诊,实在没办法帮你,你闺女的伤这么严重,你们必须留一个人在这里。”
那医生怕她再纠缠,看了一下韩美丽的情况,又交代了几句,就匆匆的出了病房。
杨兰花气的跺了下脚,问躺在床上昏昏欲睡的韩保国,“他爹,现在怎么办?”
“要不明天再去?”韩保国道。
杨兰花叹了口气,也只能这样了。
两口子看着病床上的闺女,又抹起了眼泪。
………
过了没一会,杨春花拿着十来个鸡蛋来了。
上次和苏写秋打架的时候,两家生了嫌隙。
杨兰花有点生妹妹的气,所以这几个月都没怎么来往。
但毕竟是一母同胞的姊妹,杨春花知道外甥女住院了,心里也是很着急,早晨吃了饭就过来了。
杨兰花看到姐姐,愣了一下,然后就抱着她痛哭流涕。
“大姐,你可算来了,我以为你这辈子都不理我了呢。”
杨春花拍了拍她的背,“你是我亲妹妹,我怎么舍得不理你?”
她看了一眼病床上的韩美丽,着急的问道:“美丽伤的重不重?医生怎么说的?”
说起闺女的病情,杨兰花又红了眼眶,“到现在还没醒呢,医生说失血过多,恐怕有生命危险。”
“竟然这么严重吗?”杨春花心里也跟着担忧起来。
韩美丽也算是在她跟前长大的,听说有生命危险,她心里也怪不落忍的。
韩保国叹了口气,站起来道:“大姐,坐下说吧。”
杨春花点了下头,拉着杨兰花的手在旁边坐下。
她从口袋里掏出十块钱,“这钱是我攒的,你们先拿着用。等美丽醒了,给她买点营养品补补。”
“大姐,不用,我手里还有点钱,暂时够了。”
杨兰花把那十块钱放回她口袋里,又小声的和她说自家的计划。
“我和保国要去机械厂找那小畜牲的领导,让他给养老钱,美丽的医药费也得让他出。”
杨春花担忧的问道:“兰花,咱们上次在他们手里吃的亏你忘了?再说了,这回是张倩云打的美丽,你找韩振宇去要医药费,他能给?那小混混从小就不是好东西,你去惹他,能落到什么好?”
杨春花觉得这个钱恐怕不好要,最后还有可能会惹一身腥。
杨兰花没被她的话吓到,笑着在她耳边嘀咕了一会儿。
“大姐,你放心吧,这回钱肯定能要过来。如果你今天不忙,就麻烦你在这里帮忙照看一下美丽,我和保国去一趟机械厂,和那小杂种的领导谈一谈。”
杨春花可没觉得事情有那么简单,但她也没有泼冷水。
经过上次的事,姊妹俩之间多少都有了些隔阂,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交心了。
她笑着道:“你们去吧,我今天没什么事,可以在这里看着美丽。”
“那就麻烦大姐了。”
杨兰花把闺女托付给杨春花,就和韩保国出了医院。
他们对城里不熟,问了好几个人才找到南平县机械厂。
现在是上班时间,厂里的大门紧闭着,保卫科有三个人在值守,其中就有保卫科的队长陈东来。
他见门口站着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看起来还鬼鬼祟祟的。
陈东来走过去问道:“你们干啥的?”
“大兄弟,不是……同志,我们找工会的领导,能不能让我们进去?”韩保国按老儿子教的,点头哈腰的问陈东来。
陈东来上下打量了他们俩一眼,又追问道:“你们找工会的哪个领导?有什么事吗?”
陈东来是从部队上退下来的,看人的时候很锐利。
韩保国和杨兰花被他盯的有些紧张。
杨兰花咽了咽口水,大着胆子说:“同志,我们是来告状的。”
陈东来非常诧异,觉得这两人不会是走错地方了吧?
他道:“告状?你们告谁?怎么来这里告状?咱们这里是机械厂,不是县政府。”
“告韩振宇。”杨兰花想起老儿子说的要装可怜,卖惨。
她使劲在自己身上掐了一下,挤出几滴眼泪,就和陈东来哭诉。
“这位同志,我们是韩振宇的爹娘,他不孝顺,我们要去工会告他。”
陈东来听她说告韩振宇的时候,眼睛闪了一下。又看到这老娘们自己掐自己,他嘴角抽了抽,差点笑出来。
陈东来和韩振宇关系不错,两人也能说到一起去。
韩振宇又很会做人,每次出差回来,都会给他带些当地的特产。虽然不是多贵重的东西,但他看中的是这份心意。
所以陈东来和韩振宇的关系越来越好,偶尔还会去国营饭店聚一聚。
而且韩振宇不光和他关系好,平时也没少给保卫科的人递烟。
可以说,保卫科的人都受过韩振宇的恩惠,大家对他的评价也挺高的。
陈东来心想,韩振宇那么一个八面玲珑的人,怎么会有这样奇葩的爹娘。
竟然来厂里工会告儿子?这哪里是父母?分明是背后捅刀子的仇人。
陈东来不动声色的问道:“两位同志,我是保卫科的队长,你们可以先和我说说,韩金宇是怎么不孝顺的?然后我在往上面报,咱们机械厂是国家重要单位,是不能随便让陌生人进的。”
韩保国和杨兰花虽然不清楚,保卫科的队长是多大的官?但知道他肯定是个领导。
杨兰花就迫不及待的开始败坏韩振宇:“领导,你一定要给我们主持公道啊。韩振宇那小野种从小就不是个好东西。我和他爹含辛茹苦地将他养大成人,还给他娶了媳妇。可那对夫妻却没有一点良心,简直就是一对白眼狼………”
杨兰花越说越激动,眼中闪烁着愤怒的光芒,还指着脸上一个小疤痕说:
“领导你看,这就是韩振宇他媳妇去年打的,那贱人把我们两口子的脸都给抓花了。我闺女和儿媳妇也被那个贱人打了,现在脸上都留有伤疤,这事我们村里人都知道,巴拉巴拉………”
陈东来听她一句一个小野种,小贱人的,眉头皱了起来。
谁家的老娘会这么骂自家儿子?这真的是亲生的吗?
陈东来听她说完,也明白了这两人的来意,原来是要钱的。
陈东来不屑的看了一眼他们俩,似笑非笑的道:“是太过分了,竟然这么不要脸。”
杨春花以为陈东来是替她说话,心里大乐,但面上故作委屈的说:
“领导,谢谢你帮我说公道话。虽然我是个后娘,但自认为对得起那小畜牲。好不容易把他拉扯大,没想到他却恩将仇报。”
“他妹妹在医院里生死未卜,那畜牲却看都不来看一眼。他爹去找他要点钱,还被他给打了出来。我们实在是没办法了,只能来找他厂里的领导评评理。”
杨春花说起闺女的伤,那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不用掐自己泪就流了下来。
她哭着诉说自己的委屈:“领导,你说怎么有那么狠心的人?对待抚养自己长大的爹娘,一点人情味都没有,这和畜牲又有什么区别?”
听到这里,陈东来才恍然大悟,总算知道这里面的问题了。这娘们原来是韩振宇的后娘啊!
他点了点头,一本正经的道:“你说的没错,确实不是个好东西,没想到世上竟还有如此无耻之人。”
陈东来眼睛一转,又笑着说:“但工会的领导上午出去开会了,得晚一点才回来,要不这样吧,两位同志先回去,下午或者明天再过来。”
杨兰花本想说在这里等一下的,但又担忧医院里的闺女,想了想说:“领导,那我们下午再来,到时候能不能见到厂里的大领导?”
陈东来扯了扯唇角,皮笑肉不笑的说:“应该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