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的钟繇。
她被席卷在水流中动弹不得,眼睛都睁不开。强势又霸道的水流冲击着她的四肢五骸,钟繇感觉自己的骨头间都充满了压力。
突然,手部传来了异样的感觉。钟繇愣了一下,正想抽回来,整个人却都被拉扯了过去。
东方末给的文档上可没说这逃犯还有调戏人的习惯啊!
钟繇在奔腾的水流中撞上了一个坚硬的胸膛,于是整个人都被那个人紧紧地箍在了怀里。
有人分担了她的压力,钟繇觉得好受了许多。
是荆川河?!
钟繇也想不到别人了。
不愧是始终谷关押着的恶,果真是不同凡响。她才刚刚感应到她的存在,还来不及做些什么就被水流卷走了。
这家伙之前虽然是S字号镇压台关着,但区区S号,她还没放在眼里。
不过……这是要去哪呢?
又过了一会儿,速度终于有了减弱的趋势。钟繇可不会傻到觉得对方会让她们安稳落地,于是抬起手来费力地拍了拍荆川河的肩膀。
荆川河差不多能猜到钟繇的意思,速度减弱,看来是要停下来了。
他浑身的肌肉绷紧,已经做好了随时给钟繇当肉垫的准备。
水流小炮弹似的冲向地面,荆川河抱着钟繇被狠狠地砸到了地上。
钟繇尚且被震得难受,可想而知在她下面当肉垫的荆川河又该有多疼。
“坏我好事!”一道尖锐的女声自头顶传来。
钟繇睁开眼睛,不动声色扫视了一圈周围的环境。
要遭。
地下城竟然还有这种隔绝之地。
她联系不到月光她们,而荆川河的异能有就跟没有一样。
她面对着这女人瘫坐着,手却在背后勾了勾荆川河。
荆川河身上疼得厉害,他比钟繇高大,因此为钟繇承受了许多水流的压迫。刚刚又被砸到了地上,现在还有些没缓过劲来。
感觉到钟繇的小动作,荆川河强忍着不适伸手在她手上点了点。
钟繇稍稍放下心来。
水异能者嗤笑一声,只是目光略过钟繇的脸时,她却眯了眯眼睛。
她落到钟繇的跟前,伸手抬起钟繇的下巴,眼睛里全是探究:“你长得有些眼熟。”
钟繇心中咯噔一下。
她有一次路过S字号镇压台的时候,兜帽确实有掉过一次。
不会吧?就那一次,被这人看到了?
“小东西,我似乎是见过你的。”
钟繇打着呵呵摆手道,“大众脸大众脸,好多人都觉得我看上去很眼熟。”
水异能者眯了眯眸子。
罢了,反正都要死,何必管她是谁?
水女凑近她们,凶神恶煞:“小东西,你听说过始终谷镇压台吗?”
荆川河瞪大了眼睛,但随即竟兴奋了起来。
他艰难的撑着身子爬了起来:“前辈,被关在始终谷这么多年,看来您的实力也不过如此。”
钟繇拽了他一把,荆川河摔在了地上,牵扯到伤口又是一痛。
“你疯了吧?”钟繇难以置信。
荆川河这是在作什么死呢?
“杀了我,放她走。”荆川河的神色半点不作假,细看竟还带着些赴死的兴奋劲。
钟繇:“?”
水女点评:“感人肺腑。”
“如果不是Z字号的那位今日逃脱,我的确没办法离开始终谷,这样看来,确实是我技不如人。”
她掐住钟繇纤细的脖颈,眸中全是晦暗,“但你们一个都活不了。”
钟繇什么都不想说了,她听说过的荆川河睿智冷静,是一顶一的天才。
这傻逼是谁?掉包了吧?
水女冷笑着,尖锐的指甲划过她自己惨白色的下巴,略微思索。
东方末发来的文档里记录了水女的基本信息,她可是有着严重的收集癖的!
“我刚逃出来。”她呵呵地笑着,“许久没有杀人,或许有点手生,小家伙们不要怕疼哦~”
“对不起啊前辈,我怕疼。”钟繇没给水女反应的时间,直接挥挥手,将水女用金弦给绑了起来。
她本来还想拖延时间等外勤组来把她抓回去。可水女已经有了杀意,她总不能真的和荆川河一块死在这里吧?
水女一愣,倒是没想到钟繇还留有一手。她龇着牙,毫不犹豫地动用异能。
一道水剑直奔钟繇而来,近在咫尺的距离,钟繇根本就躲不掉。
思及此,她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直接绞杀。
很少有人知道,人偶师不仅仅可以创造人偶,她们手中的线也是非常强大的武器。
噗——
是什么东西刺入血肉的声音,想象中的疼痛感没有来到,钟繇睁眼一看,荆川河正捂着肩膀半跪在她面前,身后,是水女四分五裂的身体。
“荆川河!”钟繇瞪大了眼睛。
荆川河吐出了一口血,摇摇头,“没事。”
钟繇撕开衣裙给他简单包扎了一下,就往外面跑。
“隔绝之地我联系不到我的人偶,你等等我。”
出了这一方天地,钟繇立马用意念联系了月光她们,又赶紧跑回去照顾荆川河。
荆川河笑了笑,“真没事,我们荆家人体质特殊,自愈能力很强,我死不了。”
他转头看向身后无法直视的案发现场,抽了抽嘴角:“你,你还,挺狠的。”
“我不狠咱俩都得死在这,怎么,你很想死?”
说完这话,钟繇自己先沉默了。
“哦,对,你是想死。”
沉默了良久之后,荆川河笑了一声,唇角都漫上自嘲的苦涩。
“是。”他说。
钟繇点点头,没再多问。
荆川河失笑:“怎么不说话了?”
钟繇撕了内衬,把他氤出来的血擦了擦,“对别人的秘密没什么兴趣,你要是想说我就听着,你要是不想说,我也没那么八卦。”
“有人说过很羡慕你吗?”荆川河沉默片刻,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这么一句。
钟繇挑眉,奇怪地反问他:“我天赋好,等级高,长得还好看,羡慕我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荆川河:“……”
一个人内心最隐秘的想法,其实很少会向外吐露。如果钟繇刨根问底,荆川河一定不会说。可偏偏钟繇半点不好奇,荆川河反倒有了些倾诉的欲望。
“钟繇,我真的很羡慕你。”
钟繇点头,“谢谢,别自卑,这很正常。”
荆川河:“……”有点不想说了。
钟繇坐在他身边,细细地整理着被撕碎的裙摆,小气吧啦地跟荆川河算账。
“这是我师兄给我准备的衣服,你得赔我。”
荆川河:“……”他呼出一口气,不知道是疼的还是什么。
“钟繇,你是怎么做你自己的?”
钟繇歪着头看他,“你是因为没法做你自己才想去死的?”
荆川河忍着痛讶异地转头看她。
他一直都知道钟繇聪明,但没想到她居然这么敏锐,连这都能猜到。
钟繇哦了一声,“我听说过荆家的异能。”
荆川河苦笑道:“这样的异能,你说我到底是荆川河还是别的什么人。”
钟繇漂亮的脸蛋上闪过一丝错愕,她努力逼迫自己与荆川河共情,将自己代入到荆川河的视角去看问题,终于隐约猜到荆川河刚刚在S级异能者面前找死的行为到底是为什么了。
“你是在害怕成人礼之后多出来的那个意识吗?”
荆川河难以置信地瞪着眼看她:“你怎么知道?”
他一直都很抗拒成人礼,因为担心那道意识会让他变成另一副样子。
钟繇:“你们家的异能其实是对过去的一种延续,那道意识和你有什么关系?”
“荆川河,你只是你自己而已。”
荆川河愣愣地看着钟繇,似乎是第一天才认识她一样。
“你们荆家人的身体从来就不是一个人的所有物,自这个异能诞生起,一个身体就同时属于两个人了。你以后也会在你们家的一个后辈的身体里重生,难道那个时候你就变成别人了?”
“他做他自己,你做你自己。有什么可纠结的?”
钟繇像是在看中二病少年一样,想了想,又真诚建议道:“你要是真的想不明白这个问题,要不就把自己当成一个拥有双重人格的人。这样还是接受不了的话,那你就去精神病医院把你这个人格杀死,身体留给人家吧。”
荆川河张了张嘴,突然醍醐灌顶:“四爷,没想到你还会说人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