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在家门口见到兰爸兰妈的沧沧开心的和他们抱作一团。
“我的乖乖哟!”
兰爸摸着女儿的头顶,口吻宠溺。一双凤眼笑的眯起来,明明俊朗的外表现在只剩了憨憨。
当然在谢芝齐从楼上下来的那刻起,兰爸憨憨的表情就秒变回了严肃和审视。兰妈依旧目光温柔,看到自己的乖女从昏迷到醒来没有留下任何后遗症,才放下心来。
再看向脸色苍白的准女婿,兰妈的目光在沧沧身上来回扫射。
“妈,你看我干什么?”
察觉到兰妈的目光,沧沧忍不住噘嘴表示不满。
兰妈手快,直接拧上了沧沧腰间的嫩肉。
“你是不是欺负芝芝了?你打他了?”
准女婿一个大男人脸色苍白不说,还扶风弱柳。一看就是被摧残狠了,自家女儿的心性兰妈表示还是很了解的。
“我才没有,好不好?”
沧沧有嘴也不清楚,毕竟比起自己活蹦乱跳,坐着的谢芝齐垂头低眉顺眼,裸露的白皙脖颈实在是把柔弱可欺表现的淋漓尽致。
“沧沧,适可而止。”
便是兰爸也瞬间倒戈,眼神示意沧沧不要太过分。
“我真的没有!”
沧沧气急,直接站起身子跑出屋外。谢芝齐抬头,眸底满是焦急,正要开口便被兰爸一个眼神制住了。
然后就看到兰妈不徐不疾的起身,慢悠悠的跟在沧沧身后出了门。
“别急!不会有事的。”
兰爸慢条斯理的拿过茶几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顺便再一小口一小口的喝。
谢芝齐实在担心沧沧,但是碍于兰爸在身边,也只能不住的张望外面,心底的思绪让人一眼就能明了。
“我去看看。”
眼看外面没了声息,谢芝齐还是撑着虚弱的身体想去找沧沧。
兰爸这次没阻拦,只是瞅着谢芝齐开始闷笑。
“您怎么了?”
谢芝齐不理解。
兰爸笑够了摆摆手,示意他重新坐下。顺便把刚斟好的茶水放到谢芝齐的面前。
“吵架了?”
兰爸一张口就戳中了谢芝齐的心事。果然,谢芝齐沉默的表情说明了一切。
“我自己的女儿我还是了解的,她心软,如果不是做的太过分她不轻易生气。所以你做了什么?”
兰爸等了良久才从谢芝齐的叙述中捋清前因后果。然后看了看作死的准女婿,心底叹了口气。
“就这么不能接受她离开你?一分钟都不行?”
兰爸凑到谢芝齐面前想看看这个传说中的痴情种和常人有何不同,但是瞧来瞧去没看出个结果。除了比普通人好看,也没什么特别的。
“嗯。会恐慌、会想念、想立刻回到她的身边。”
谢芝齐知道自己的想法不对,可是每一次,每一次自己都是被沧沧抛下的那个人,他再也不能接受她的离开。
兰爸听到谢芝齐的解释一时也没了言语,再多的劝慰也抵消不了他心底缺失的安全感。这个孩子。。。。病了。
而在院落里深呼吸的沧沧也没好到哪儿去,这几天情绪的焦躁让她一向淡定的思绪如同飘逸的发丝起了毛鳞片,找不到好的方法解决就成了悬在沧沧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你怎么反应这么大?”
兰妈坐在沧沧身边,第一次看到女儿失了稳重。
“妈妈,芝芝生病了,我找不到好的办法治疗他。”
绞着手指的沧沧缓缓开口,一向平静的眼底因为涉及谢芝齐开始变得摇摆不定。
“他竟然为了来到我的身边不惜伤害自己的身体,还。。不止一次。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他相处。”
沧沧忍不住便把近期谢芝齐偏执的举动缓缓吐露,她实在找不到可以诉说的人,于是只能像个孩子一样求助自己的父母,期望能从他们那里得到一点良药。
兰妈在听到沧沧的叙述后没有立刻回答,只是伸手盖在沧沧的小手上,随后缓着声音开口:
“谢芝齐这个孩子,我第一眼见到的时候就能看出他对你的在意。我本来以为那是爱的象征,再加上你们之间有那样特殊的经历。”
“后来看你开心,我和你爸就没有继续反对。再次见到他,是因为你的昏迷。”
兰妈想起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沧沧就忍不住全身发颤,可是即使这样她也颤着声线继续开口。
“那时候的谢芝齐....疯了。”
不省人事的女儿,毫无缘由的昏迷,看不到的希望。每一个打击都是突如其来,便是医生都不能做出明确的判断。
在这种情况下的谢芝齐其实承受了比他们更多的痛苦,如果之前谢芝齐的眼底如同一面黝黑的湖面,可是在那样的情况下,兰妈清晰的看到那面湖,碎了。
谢芝齐开始不允许过多的人前来探望沧沧,哪怕是陪着他走完整个盛夏的李子维、黄雨萱、陈韵如、莫俊杰。或者沧沧的舍友、师兄,所有前来关心的人都在挑战他脆弱的神经。
他把睡着的沧沧当做了他的睡美人,而他则变成了守护财宝的恶龙。
等到探访的人离开,兰妈看到了坐在病床边握住沧沧手的谢芝齐,他几乎一动不动一刻不眨眼的看着他爱着的姑娘,唯恐一眨眼沧沧就会消失。
从那刻开始,兰妈就知道谢芝齐的精神状态不对。但是她不敢再刺激他,所以在没有好的办法能唤醒沧沧的情况下,她和兰爸商量后选择了沉默。
他们想过要把沧沧带回大陆,但是谢芝齐越来越冷硬的神情和谢宗儒给他们展示的谢芝齐的精神报告都让他们觉得带走沧沧是一件危险的事情。
沧沧在谢芝齐身边是他情绪稳定的药,一旦离开,谁也不能保证谢芝齐会不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
他的导师高卓亲自见了他们夫妻俩,把谢芝齐之前抑郁自杀的事情揉碎了掰开了给他们讲,并且说如果这次沧沧再离开,他二次自杀的可能性基本100%。
所以他祈求兰爸兰妈让沧沧留在台北治疗,他保证会随时监测沧沧的生命安全,如果谢芝齐做了过激的事情,他会采用不得已的手段管控他。
那个老人,为了他的爱徒不仅哽咽了声线,便是连祈求都是颤抖的。兰爸兰妈商量过后决定让沧沧先在台北看看情况,后续如果一直这样昏迷,他们会带她走,绝不留恋。
高卓答应了,兰爸兰妈才放心离开。
“沧沧,那场事故中看似保全了每个人但是没有一个人是赢家。你的昏迷、你朋友的自责愧疚、谢芝齐的疯狂、我们的担忧,你们都是输家。”
兰妈的眼中充盈逐渐饱满的泪水,她细细给沧沧分析。
“沧沧,谢芝齐病了,不是生理上的病痛而是心理的。你从昏迷中醒来觉得不过是大梦一场,你朋友看到你恢复如常会逐渐放下自责与愧疚,可是谢芝齐呢?”
“你把他永远的留在了那场恐慌里。”
“如今你质问他为何不能自己调节走出阴影,你可知人与人是不同的,谢芝齐这样的孩子,或许会站在阴影中一辈子也说不定。”
“沧沧,如果他真的一直不改。你还要坚持和他在一起吗?要是你不想,妈妈就去找高卓想办法让你们一刀两断。如果你还想和他在一起,那就要做好他会频繁出现这种行为的准备,一辈子去治愈他的不安。”
兰妈很少同沧沧有这样的交流,沧沧无一从小便是聪慧的,兰妈基本没操过心。这也是第一次母女之间谈这么深刻的话题。
沧沧头脑有些混沌,理智告诉她没有人能背负另外一个人的人生前行,可是感性又质问她如果站在这里的是谢芝齐,那么他一定不会像你一样犹豫。
“沧沧,你好好想想。爸妈近期不会离开台南,你可以慢慢想,不必逼迫自己非要做出泾渭分明的抉择。”
兰妈拍拍女儿的肩膀如是说。随后转身想往屋内走。
“妈妈....我昏迷那段时间,芝芝的状态非常不好吗?”
沧沧站在后面疑惑询问,声音中有夹杂一丝忐忑。
“不好,我无意中撞见过他拿着水果刀进入洗手间比划着自己的手腕。可能是怕我和你爸爸看到吧,后来他把水果刀放下了,但是。。他在之后坐在洗手间的地上闷声痛哭的厉害。”
兰妈走后,春风带着寒意冲进沧沧的袖管,手臂上浮起一层鸡皮疙瘩,可是沧沧心底像是压了一块巨石,堵得厉害。
兰爸兰妈待了没多久就离开回了杨宅,他们此趟行程最主要的还是回家探亲。可是最后兰妈还是拍了拍沧沧的手背,示意她不要着急为难自己。
沧沧点头目送兰爸兰妈的离开,夕阳余辉零零散散铺满天空,落在身上的橘色也无法融化心底积聚起的冷意。
对于谢芝齐的感情,沧沧第一次觉得是如此沉重。
沧沧开始躲避谢芝齐,即使他们一起吃三餐,但是除了必要的接触他们的交谈骤然变少,沧沧需要时间理顺他们之间往后要走的路。
再一次看到沧沧出门的谢芝齐站在一楼的落地窗前,五指紧紧的攥在一起。这种失控的感觉太让他不安了。
“姐,这里!”
凤南高中附近的咖啡馆内,林安琪抬手示意自己的具体位置。
沧沧看到后推门而入直接走过来坐在林安琪的身边。
“东西到手了吗?”
沧沧着急询问。
“这么着急?先喝杯咖啡缓缓气。”
林安琪把自己面前的咖啡挪到沧沧的面前,然后把旁边座位上的袋子顺手递给她。
沧沧喝一口咖啡暖暖身体,然后接过袋子查看里面的衣服。确认无误后才展露笑颜。
“姐,你要这种衣服干什么?难不成.....你和姐夫有什么特殊癖好?”
林安琪笑的一脸意味深长,生生把精致的俊美拉低了一个档次。
“胡说什么?”
“小孩子家家的,还学会八卦了。”
沧沧接过衣服顺便嗔斥自己一脸八卦的小表妹。
“上午9点到11点,下午2点到4点。这两个时间段我都打好招呼了,你们可以自由进入。门卫大叔不会阻拦你们。”
林安琪把可以出入场所的时间段反馈给沧沧,顺便靠着自己的关系和相熟的门卫叔叔打了招呼,确保沧沧的计划可以从一而终的执行。
“安琪,谢谢你!”
沧沧眉眼弯弯,内心极其感谢自己的妹妹。
“你是我姐,说什么感谢。”
林安琪撇撇嘴傲娇的扬起头,飘散的视线突然顿在对面的书店,随后笑容渐渐消失,一股凝重浮上眉间。
“姐,我先走了。有事你随时给我打电话。”
林安琪撂下一句话便起身匆忙往对面书店跑去,沧沧的视线跟着林安琪,在看到一道穿着白裙身段柔美的女孩子的时候沧沧一愣,随后唇角上扬摇着头笑了笑。
果然....不管是哪个时空的林安琪都会被那个女孩子吸引。
看到俩人言笑晏晏,沧沧放下心来。拿起包里的衣服不徐不疾的漫步回家。
回家后的沧沧快步走向自己的房间,所以没能看到在客厅的谢芝齐欲言又止的神情,察觉到沧沧拿着一包东西掠过自己匆忙上楼的背影,谢芝齐的眼底闪过一瞬的森冷。
徐徐展开的衣服让沧沧忍不住湿意涌上眼眶,熟悉的款式可以一瞬间把她带回1999那个充满遗憾与灿烂的一年。
不知道林安琪用了什么方法能在短短几天内找到凤南高中99年的校服,但是此刻的沧沧是无比感谢自己的表妹的。
两套校服,一个男款一个女款。沧沧摩擦着手下的衣服,心中暗暗祈祷希望明天的计划可以顺利实施。
第二天准点起床的沧沧坐在熟悉的梳妆台前,把自己的长发一点点拢起然后盘成花苞的模样用红色编绳系住,垂下的丝绦晃晃悠悠带着灵动的模样。
99年的校服穿在沧沧身上没有半点违和感,仿佛此刻坐在梳妆镜面前的就是蓝沧海本人。
右手手腕上的长命缕是几天前沧沧熬夜编织的,虽然和上一世不是一模一样,但是沧沧还是尽力还原当初的模样。
镜中的女孩儿让沧沧有一刹那的恍惚,好像兰沧沧的一世才是幻梦,而她从始至终都是蓝沧海,从未变过。
背上书包的沧沧手中拿着男款校服,踌躇后敲响了谢芝齐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