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下学铃声响起,沧沧看了眼外面晚霞遍野的天空忍不住伸长腰身舒展一天下来有些疲惫的身骨。
“沧沧,可以稍等下吗?”
白乾安看到沧沧在收拾桌上的东西,随后紧急叫住她离开的步伐。
沧沧回眸,猫眼中闪着疑惑。
“拜托!”
白乾安难得做出弱小的低姿态,沧沧还以为有什么重要的事于是连忙点头答应。本来脱下的医袍又重新穿回去。
听到下课铃声响起,谢芝齐匆忙收拾桌上的课本,然后赶在老师前脚出门的时候第一个走出教室。
“你干嘛那么着急?”
周正文在他身后大喊也没见谢芝齐步履半刻停顿,置若罔闻身影很快消失在楼梯间。
保健室门前,两个男生两两对立,一样的校服穿在两人身上看不到丝毫相似之处。相似的身高下也只能比比气势。一个阴狠似孤狼仿佛随时都能扑上前撕咬觊觎者;一个狠毒似巨蟒,时不时吐出鲜红的信子捕捉空气中危险的因素然后抬起头准备随时无差别攻击。
总之,保健室门前的两人不肯相让,谁也不许对方快自己一步进去。
“顾湘森,让开!”
保健室里传来白乾安冷冷的声音,之前还阴狠的男生瞬间变脸,满眼委屈看向里面后又扭头恶狠狠瞪了谢芝齐一眼,然后不情不愿的后退了一步。
谢芝齐挑挑眉眼底也平静下来,随后嗤笑一声跨步走进保健室。后面的顾湘森不忿的看着前面学弟背影,暗戳戳用眼神化成利箭射在他的身上。
眼见两人进来,白乾安起身和后面的男生并肩站着说道:
“沧沧,这是我弟弟顾湘森。中午的事情让你受委屈了,我俩一起给你道个歉。对不起!”
两道弯下腰身的鞠躬诚意十足,谢芝齐却看到了顾湘森在鞠躬的一瞬间眼底的不甘和不悔。真是有意思,被摁着头颅道歉,想必在顾湘森的心中一定觉得是屈辱。
如果顾湘森给谢芝齐的感觉是一匹嗜血的孤狼,那么校医白乾安就是一个能困住孤狼的笼子,还能把狼王变成狼狗,这个白乾安一定在顾湘森的心目中占据极具重要的地位。
谢芝齐摸着下巴站在沧沧身后,为自己获得的真相而愉悦。
沧沧看着眼前鞠躬的两人第一次觉得有些不知所措。她不知道要表明什么态度来对待那个对她有恶意的学生,午休时候的推搡如果不是有谢芝齐,她肯定会受伤害。可如果轻飘飘的揭过,好像后期这个叫顾湘森的学生还会做这样的事情,毕竟沧沧也看到了低头一刹那的不悔。
沧沧不说话,两个人也没有直起身体。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顾湘森的愤怒也在加剧,他看向旁边同样姿势的白乾安只觉得无比窝火。明明,明明自己才是做错的那一个,现在却让白乾安也跟着受这份屈辱
在顾湘森的愤怒临近阈值时,终于被沧沧伸过来的手掌扶起。顾湘森翻着白眼抽离出自己被扶住的左臂,异常排斥沧沧的靠近。
“顾湘森!!”
白乾安刚直起腰身就看到自己的弟弟一脸不忿的无理动作,随后一字一顿加重念出他的姓名。
眼看白乾安俊朗的脸上面色凝重,男生又不甘不愿的冲沧沧稍微点下头随后看向白乾安的目光露着屈辱和委屈夺门而去。
看着不受教的弟弟,白乾安摘下眼镜捏捏鼻梁,微皱的眉头显出几丝疲惫。
“沧沧对不起!我会好好教训他,再来给你道歉。”
白乾安重新戴上眼镜认真承诺。
沧沧笑着摆摆手表示不用了,想必这鞠躬的几分钟里已经能带给顾湘森很重的教训了。如果他不肯更改自己的性格,那么往后折腾白乾安的时候还多。没有实力的愤怒只能牵连在乎的人跟着受辱。至于他能不能领悟到,就是他自己的事情了。
等到离开校园,晚霞的余晖仅剩了半边在天边影影绰绰的坠着,橘色的光影像极了布坊里染出的椒房色。
“沧沧,你的报复心很重啊!”
谢芝齐看了全程,自然明白沧沧没有轻易原谅的用意。想必那屈居人下的几分钟里,足以摧毁那个顾湘森所有的傲气和凶狠了。
可是这样的沧沧反而会更加让他移不开眼睛,谁说受了伤害就一定要原谅,打击报复才是最好的回击方式。
沧沧扭头看向谢芝齐然后担忧着伸出右手慢慢覆盖上了他的后腰处。谢芝齐腰部一僵面容怔愣,随后苦笑出声
“你知道啦?”
他以为他隐藏的很好,可是作为肉盾的他替沧沧挡住了略带棱角的桌角又怎么可能不受伤呢。只是强忍着罢了。
沧沧看谢芝齐没心没肺的模样,眼中的担心溢于言表。伸手就要撩开校服衬衣往里面看。
“对我的身体这么感兴趣吗?那回家给你看个够好不好?”
察觉对面往来行人的窥探,谢芝齐一把抓住沧沧想要进入的右手故作调侃的回怼。
果然,这样的话一出沧沧脸上立即浮现红晕,随后才察觉到行人的视线才意识到这是在街上,于是她连耳朵都红了起来。
不能说话的沧沧为了表达愤怒,猫眼圆睁狠狠瞥了眼谢芝齐快步朝公寓走去。
沧沧难得做出娇嗔的表情,谢芝齐一时看呆了,只觉得那双猫眼中暗含无限媚意,一时间有酥麻感从心底窜出直冲天灵盖。
“沧沧,等等我!”
愣了几秒终于回神的谢芝齐连忙加快脚步赶上沧沧的步调,两人在你推我搡中融入最后的晚霞里。
从医药箱中拿出跌打损伤的喷雾,沧沧扭身执拗的看着谢芝齐,眼中只有一个信息:别逼我动手。
“沧沧,要不咱们先吃饭?”
谢芝齐身体不断后移,右手揪紧领口试图躲避沧沧的侵袭。柔弱的像个被恶霸逼迫的纯良小姑娘。
“啪!”
沧沧冷着脸打掉谢芝齐的手,又不是没见过有什么好躲的。然后伸出右手就着谢芝齐扣紧的衬衫挨个解着纽扣。
随着一颗一颗扣子被解开,谢芝齐目不转睛的盯着他心爱的姑娘,一边任由脸上的绯色蔓延到耳尖和脖颈,一边企图从沧沧的眼中看到他期待的羞涩。
谢芝齐注定失望了,他只在沧沧的眼底看到平静无波的湖面。随着扣子解开的越多,谢芝齐精瘦的腹部也暴露在空气中。
“等等!!”
眼见沧沧要解开他腰际的皮带,他一把攥住沧沧的手阻止接下来的动作。他呼吸有些急促,可见内心的震动。
“我自己来,你背过身去好不好?”
谢芝齐紧张的吞咽口水,口吻委婉的祈求。
沧沧见谢芝齐不肯妥协于是听话的背过身,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等到谢芝齐说了一声可以了,沧沧才转过身来。
裤子没有下移多少,背对着沧沧的谢芝齐把脸埋在两个抱枕中间。精瘦的左侧腰部明晃晃的一片淤青,可见当时力度的强弱。
沧沧拿起喷雾冲着淤青处喷洒,又从药箱中拿出红花油倒在掌心,刺激的药味在空中迅速蔓延。谢芝齐还没张口问这是什么,淤青的位置就被一只小手覆盖上随后便是轻轻的涂抹。
沧沧只觉得谢芝齐的后腰在她的手覆盖上后有轻微的颤动,涂抹均匀后还用右手轻轻扇了扇,确定淤青处没了水雾随手拽过旁边的薄单盖在谢芝齐的背上。
听到沧沧回洗手间的脚步声响起来后,谢芝齐猛地坐起来,顾不上狂跳的心脏立即整理好衣服,匆忙把校服衬衫套在身上快步走出家门。
等到沧沧从洗手间出来,看到的就是空无一人的客厅。沧沧皱眉,所以谢芝齐是害羞了吗?
出家门的谢芝齐捂着狂跳不止的心脏,在行人异样的眼光中疾步走向不远处公园里面的凉亭,深吸好几口气后才慢慢缓和下来。
再等到面上的绯红褪去,谢芝齐转身就看到了身后站着的顾湘森。他眼神冷厉面色不善,戴着黑色帽子还有口罩。谢芝齐猛眼一瞧也被吓了一跳。
视线挪动到对方手掌,手中空无一物让谢芝齐有些上悬的心慢慢回落下来。没工具就行,有工具难对付一些。
“所以你是来打击报复的?”
谢芝齐双手插兜挑挑眉,眯起狐狸眼仔细打量顾湘森的来意。
“我们打一场。”
顾湘森语言精练,指明来意。
“我为什么要跟你打?”
“我哥腰伤发作了!”
谢芝齐还有些愣,几秒后反应过来顾湘森口中的哥哥指的是白乾安。
“白乾安腰伤发作跟我有什么关系?”
“如果今天不是长久的鞠躬,我哥根本不用受这种痛苦。”
顾湘森的语气急躁起来,俨然把白乾安腰伤发作的罪魁祸首放在了沧沧和谢芝齐的身上。
“错!如果不是你用力推搡了低血糖的沧沧,你哥也不必担责和你一起鞠躬道歉,所以还是你的错。”
谢芝齐的这句话似乎提醒了顾湘森什么,只见他脸色骤白牙关咬紧,恶狠狠的模样看着就让人感觉惊悚。
随后他似乎又想到什么,攥紧的拳头一点点松开。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看向谢芝齐
“你可以不和我打架,那我就去找那个不能说话的兰沧沧去,我总能找到下手的机会,你说呢?”
顾湘森真是每一个字都稳稳的压在谢芝齐的阈值上。
“你真是不知死活。”
被激怒的谢芝齐拎着拳头就捶到了顾湘森的侧脸,两个人打架没有丝毫技巧,像两只不知疲倦的野兽只要还有一点力气就一定要揍到对方身上。
夜色朦胧,良久后凉亭里的打斗在双方力竭的状态下渐渐止住声息,空气中只听得两道呼吸急促的喘息声。
“痛快!”
“谢芝齐是吗?”
“你..很好。”
艰难转动脑袋冲向同样瘫软在旁边的谢芝齐,顾湘森难得生出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这场毫无技巧的打架也让他把今日所受的所有负面情绪爆发出来。心中不淤堵,自然说话也爽利。
“以后离沧沧远点。咳咳咳!”
捂着被踹疼的胸口,谢芝齐的声音时断时续。
“知道了,不动她。但是她要是再和我哥有亲密举动,我还会这样做。”
顾湘森谈起白乾安和沧沧的亲密接触,依旧不知悔改挑衅。
“你哥是医生一天接触那么多病患,你为什么只盯着我家沧沧。”
“我猜...你是害怕白乾安喜欢上沧沧是不是?”
“所以你喜欢你哥白乾安。”
最后一句话谢芝齐用的无比肯定的语气给两人的交谈划上了句号。也如愿看到了顾湘森惊变的表情和朝他看来时如同看死人一样的眼神。
“那白乾安知道你喜欢他吗?用不用我告诉他。”
谢芝齐突然凑近顾湘森,音量森然如同地狱爬出的恶鬼。
顾湘森在这一瞬间才真正确认了谢芝齐的可怖,白天的交锋总让他觉得在谢芝齐身上有一种违和感,现在他知道了。
他们是同一类人,偏执且疯狂,所以才会.....惺惺相惜。
“你不怕兰沧沧知道你的真实面目?这么赤裸裸的占有欲和偏执疯狂的性格?”
顾湘森抬头质问谢芝齐。毕竟他们这种有严重心理疾病的人最怕喜欢的人异样的眼神和知道真相后抛弃的行为,他不相信谢芝齐不怕。
谢芝齐艰难的站起身踉跄着步子让自己疼痛的身体倚在亭柱上,回眸看向同样悲惨的顾湘森,随后嗤笑一声。
“直到现在你还在企图抓住我的把柄。顾湘森,只有弱者才乞求可怜,强者只会掠夺自己想要的。”
“我现在要走的就是从弱到强的道路,只要我够强够狠,我就可以得到所有我想要的。”
明明是很中二的发言,可是顾湘森就是被这段话震惊在原地。他看向谢芝齐的目光有震惊和些许的茫然。
随后他勾起唇角,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哈哈哈哈!”
低笑声从口中传出,顾湘森觉得自己之前的做法都错了,甚至错的离谱。在喜欢的人面前患得患失是弱者的表现,谢芝齐说得对,如果自己够强,就可以把白乾安压在身下任由自己为所欲为。
“我以后不会动兰沧沧,你放心。”
笑够了的顾湘森慢慢用手撑地直起身体,目前他弱的像蝼蚁,而自己喜欢哥哥的事情,绝对不能被任何人知道,在这个道德占领高地的时代,背德的行为绝对不会被原谅,哪怕他和白乾安没有血缘关系。所以他得忍。
忍到他足够强,忍到所有人都得仰视他靠他活着的时候,他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谢芝齐看着顾湘森一瘸一拐的离开,背影却是前所未有的坚定,就知道他读懂了自己说的弦外之音。
随后擦干净自己唇角沁出的血丝,同样移动缓慢的步子走向公寓。唇角和眼尾的淤青今晚是消不掉了,就期盼着自己回去的时候沧沧已经睡了,不然看到自己受伤的模样又会难受。
而自己只要看到那双猫眼流露出的难过,他也会恨不得想要杀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