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和之前的朋友联系上,是因为收到的一封结婚请柬。大红色的请柬带着大大的“囍”字映入眼帘夺人眼球,喜悦与幸福扑面而来。
“谢宗儒要结婚了,邀请我们去参加他的婚礼。”
谢芝齐展开请柬上笑容灿烂的新郎和新娘的照片不徐不疾的说道。
刚结束一天的工作,沧沧转了转僵硬的脖颈接过了请柬仔细观看起来,谢芝齐的手顺势覆在沧沧不舒服的地方轻轻揉捏。
这个世界里的谢宗儒结婚很晚,他大学毕业后直接去了海外留学,获取博士学位后去了台南大学任教。
这么多年沧沧和他没有任何联系,骤然听到他结婚的消息沧沧一愣。请柬上笑着的男女沧沧再熟悉不过,谢宗儒更加儒雅俊秀,而他的妻子,正是上一个世界中的谭怡静。
两人都是台南大学的老师,相似的书生气看起来登对极了。兜兜转转,果然谢宗儒的官配还是大嫂谭怡静。沧沧弯弯唇角笑道:
“应该去参加的。”口吻中带着无比的怀念。
谢宗儒啊....她的大伯哥,当年和谢芝齐分手后沧沧进了竹域楼,特殊的性质让她不敢联系之前所有的好友,唯恐给他们带去麻烦。
如今万事都可以在阳光下生长,也就...没有了那些忌讳。
谢宗儒和谭怡静的婚礼邀请的宾客不多,大多是好友和亲人。所以在等候室看到相携而来的沧沧和谢芝齐时,那双温润的狐狸眼瞬间湿润泛红,眼泪慢慢坠落。
身旁的新娘看到此处先是压下内心的疑惑,她没有贸然开口问询,只是温柔的从旁边桌上拿出纸抽轻轻擦去爱人脸上的泪痕。
“我以为。。你不会来。”
谢宗儒颤抖着声线,目光看向沧沧。两人之间将近10年的断联,在面对面笑着的这一刻仿佛重新见到了初遇的时光。
“沧沧,对不起!”
道歉一出,谢宗儒内心的愧疚如洪水决堤一般。
他一向是温文尔雅的人,唯独在沧沧身上他觉得愧疚。当初的机场送行他也听到了高明君的高声谩骂,只是面临航班起飞,即使当时觉得蹊跷,后面忙于毕业他就把沧沧和谢芝齐之间的矛盾忘得一干二净。
后来顺利毕业后又忙于出国读书,他无数次想给沧沧打电话问她的近况想要安抚她低沉的情绪,却一次次没有勇气打出去。那时候,他其实也是怨怼的吧,想要让沧沧知道,她和谢芝齐之间的感情其实没有那么坚定。
哪怕之前沧沧说的信誓旦旦,可他的心底还是有阴暗滋生。后来出国留学学业就更忙了,那段时间也只有在午夜清静时会时不时想起沧沧。
再到回来任教遇到谭怡静,他想起沧沧的时候越来越少,可是还是像个胆小鬼一样不敢轻易联系。
如今终于敢直面自己心底的愧疚,今天过后,他也会开启自己幸福生活的篇章。
“谢宗儒,你从来没有对不起我。反而是我,应该和你说一声,谢谢你!”
沧沧上前虚虚抱了一下他。不管是哪个时空的谢宗儒,他都在沧沧和谢芝齐感情的路上尽着自己的努力,努力宽慰沧沧,努力救着弟弟谢芝齐。
沧沧和谢芝齐从未就他的努力说过谢谢,如今在这样隆重的时刻,沧沧连带着之前所有的感激把这声感谢送到了谢宗儒的耳边。
感谢他一次又一次的拯救他们,感谢他的从未放弃。
释怀后的新郎更加温润如玉,看向爱人的目光也是熠熠生辉。两人在教堂里互相说着我愿意,互相交换戒指的那刻,下首的嘉宾们仿佛听到了来自天堂严谨肃穆的钟声,那声音飘渺而下仿佛给这对新人带来最真挚的祝福。
谢芝齐看着台上激动不已的谢宗儒一阵羡慕,余光看向身边的沧沧,忍不住把她的手握在自己手心里。十指交握的温暖才让他的心底稍稍有几分满足。
“怎么了?”
沧沧看出谢芝齐的异样,于是偏过头问向身边的爱人。谢芝齐没有回答,只是正常的摇摇头。
婚礼结束,沧沧和谢芝齐因为还要回杨宅探望爷爷和姑姑,于是在和谢宗儒夫妇拜别后驾车离开。
对于谢宗儒今天上午的失态,谭怡静也终于在他们离开后得以好好的询问。她看得出来,谢宗儒看向沧沧的目光并不是好友那么简单。
“这是一个很特别的故事,我晚上慢慢和你讲。”
谢宗儒看出妻子的疑惑,于是笑着揽住她的肩膀温柔说道。
重回杨宅,熟悉的大门处站着白色头发的杨朗和时不时翘首以盼的杨雨楠。看到从车上下来的沧沧和谢芝齐,见面的几人齐齐红了眼眶。
杨雨楠泪流满面拽着沧沧的手把她从头看到脚,确认她没事以后拉着沧沧进门。谢芝齐则搀着杨朗慢慢走在后面。
门口的盆中摇曳着红色的火苗,沧沧和谢芝齐瞬间怔愣在原地。
“愣什么,还不快跨过去。跨火盆,去污秽。”
老爷子站在后面声色严肃说着,眼神示意两个孩子赶紧听命行事。
这个习俗本是大陆古代礼仪,杨朗移民宝岛后一直没忘。往常都在大年三十举行,寓意趋吉避凶变祸为福,希望生活像火一样旺盛。
如今因为沧沧和谢芝齐这么多年来的遭遇,老爷子更是心疼,于是在不年不节的时候让他们跨火盆希望他们以后的人生顺遂。
带着满腔的感动跨过火焰,杨朗刚才还严肃的表情瞬间开心起来。满足的模样简直就是得到糖果的老小孩。
如今的闵和轩还是杨朗和杨雨楠操持,许是年纪大了精力有限,店里招了几个服务生,他俩肩上的劳累也卸下了许多。
老爷子并不知道沧沧这几年具体做了什么,杨雨楠也只是略微在一年前听杨明昊提过几句,可是再轻描淡写,沧沧沉睡的事实无可辩驳。杨雨楠私下想过沧沧的遭遇,也和老爷子絮叨过,最后两人决定不刨根问底,既然被隐瞒那么沧沧的遭遇绝不是普通的情况。
如今自家两个孩子平安归来,往昔当如尘烟散去。
“好久没吃爷爷做的牛肉面吧!爷爷今晚给你们做面吃。”
杨朗虽然70岁了,但是精神抖擞身体硬朗。看着许久未归家的孩子回来了,自然心情舒朗笑呵呵的就要起身往厨房去。
谢芝齐随后起身搀住他,两人一路说笑去往厨房。
厅里仅剩杨雨楠和沧沧,杨雨楠虽然不知道沧沧经历了什么,可是看着她举手投足间沉稳的气势便也知道自家孩子一定遭了不少罪。
“姑姑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杨雨楠快要哭泣的目光实在不能忽视,沧沧扭头笑着问她。
把脱框而出的眼泪撇去,杨雨楠重整嗓音开口:
“这些年....芝齐过的也不好。”
突然听到这句话,沧沧喝水的动作一顿,随后疑惑的看向姑姑。
“你不知道,你们分手其实我和你爷爷是知道的。”
“芝齐打电话回来哭的撕心裂肺说求求你不要和他分手,醉醺醺的话我和你爷爷当时就觉得蹊跷,想着他可能是摁错了电话。可是分手这件事我们还是觉得不可置信,因为你是那么爱他。你费尽心力把他带到咱家,又怎么会轻易说出分开的狠话。”
“我和你爷爷着急了一晚上,想着第二天等他清醒了再问问你们具体的情况。但是第二天再打回去就被芝齐拒绝了,他说是因为他不好让你伤心了,因为他去留学没有提前告诉你,分手是你一时的气话。”
“我和你爷爷觉得事情不是那么简单,但是又觉得爱情这件事应该是你们自己来解决,毕竟你们都是成年人了。”
“你爷爷心疼你,于是在电话里把他骂的狗血淋头。可是放下电话又心疼他一声不吭把分手的所有责难都抗在自己身上。好长一段时间看到国外打来的电话都是我去接的。”
“芝齐过年过节会寄礼物回来,老爷子的、我的还有安琪的,他一次不落。平常变天了也会告诉我们要及时增减衣物,前年老爷子摔了一跤腿断了进了医院,那时候他刚从国外回来,大晚上凌晨开车从台北赶回台南医院看望,爷爷的一应伺候都是他来负责,给老爷子喂饭、擦脸、泡脚还有守夜都是他一力承担,甚至他躺在床上不能下地,大小便都是芝齐照顾的。”
“从那以后,老爷子的态度就变了,私下里偷偷和我说过,哪怕以后芝齐以后不能和你在一起,他也是我们杨家的一份子,是我们不可或缺的家人。”
“这么多年你也没联系过我们,爷爷心底也是埋怨的。他怎么也想不通你怎么忽然就冷了心肠,芝齐伺候的那段时间不停的告诉他,你学业忙要做很多项目,每天脚不沾地倒头就睡。”
“老爷子精着呢,这种拙劣的借口怎能说服他,芝齐一开口他就知道你们也断了联系。可是看他挖空心思找各种理由在老爷子面前刷你的好感,老爷子也就心软摆摆手放过你了。”
“后来爷爷出了院就把芝齐赶回了台北,他一个高材生刚从海外回来什么都需要调整,老在台南陪着一个糟老头子算怎么回事儿!看着芝齐离开,他扭身就联系了你爸,果然从你爸口中听到了更多关于你的消息。”
“你爷爷那晚在院子里坐了一晚上老泪纵横,怎么也捉摸不透,明明你和芝齐都很好,为什么一步一步走到了现在的局面。”
说到难过处,杨雨楠感慨万千。他们家的孩子一个个有情有义又努力,怎么就要遭受这么多的波折不能圆满。
沧沧眼里噙着泪珠伸手握住了姑姑冰凉的手。
“沧沧,不管你和芝齐又或者是安琪要去做什么,我和爷爷都不会阻止。我们只希望你们的人生能平安顺遂、开心快乐!”
那是长辈们对于小辈最真挚的一片祝愿。
“好。”
沧沧笑着应承道。泛红的眼眶承载不住泪珠的重量于是滚滚滑落,这一刻来自家人的支持成为顶起心里黑暗角落的房梁。
“吃面啦!”
杨朗的一声喊,客厅的杨雨楠和沧沧立马擦干泪痕,收拾好情绪挂着笑容走向客厅。
“有牛肉面!!”
门口传来一个雌雄莫辨兴奋的呼喊,然后沧沧就看到一个穿着男生校服的清秀小子飞奔而来。
“姐夫!!!”
一声大喊,让端着滚烫牛肉面的谢芝齐一愣。看到是林安琪,笑意直达眼底。
“那...我呢?”
沧沧故意虎着脸从杨雨楠身后走出,然后就看到了林安琪泛红的眼眶。
“姐!!”
迎面飞奔而来的身躯下一秒被沧沧紧紧搂住,两姐妹隔着很长的时光重新拥抱在一起,如同初见一般美好。
牛肉面的口感如旧,第一口就足以惊艳整个味蕾。沧沧压下内心不断上涌的酸涩,在升腾的雾气中一口一口的吃着。谢芝齐看到,无声的在桌下伸手握住了那只冰凉的小手。
那年她带他回了家,如今换他带她回来。
吃过饭老爷子和杨雨楠回屋休息,沧沧、安琪和谢芝齐坐在庭院中回顾往昔。
“姐,阿公说我小时候可调皮了,是这样吗?”
林安琪对于杨朗对她小时候的评价一直持怀疑态度,明明她一直是个成绩优异积极向上的好孩子来着。
沧沧咬了一口手里的苹果点点头表示认同。随后视线看向角落里的盆栽,想起了带她的时候
“是啊,你小时候可霸道了。喏!角落那个盆栽,大路你不走非要走角落,还嫌盆栽碍你事儿恨不得一脚踢翻。”
“那时候你还小非要凑近看,盆栽的叶子拽在手里不松开,要不是我眼疾手快下一秒你就要放进嘴里了。”
想起带小安琪时候的趣事,沧沧忍俊不禁。清澈的猫眼映着漫天星辰,笑起来时好像整个星空都在眼眸中流转。
“姐夫,我真是这样?”
林安琪不服气又问向谢芝齐,她觉得她姐夫的证词才更有说服力。
痴痴望向沧沧的谢芝齐陡然被问到迅速回神,然后点点头。在林安琪震惊的眼神中开口:
“对,姑姑给你买的小裙子你也不穿,问你穿什么,你盯着我大喊“姐夫”,那时候我以为你想和我玩,后来才知道你是想要我这样的衣服。”
实锤之后的林安琪彻底惊呆了,带着不可思议的心情决定自闭会儿。于是哼了一声后带着脸上的红晕疾步离开了庭院。
“现在才有点女孩子的样子!”
沧沧笑着摇摇头看着林安琪离开的背影感慨。
“她现在的样子....很好。”
谢芝齐认同的点头附和着。他一眼看大的孩子,自然也戴上了厚厚的滤镜。如果杨家里老爷子是宠溺林安琪的第一人,那谢芝齐必定是第二个。
当初在自己怀里玩闹的稚童一点点长大,他们虽然很少见面,可是林安琪每一次大声呼喊的姐夫都让谢芝齐觉得自己从没有和沧沧分开过,于是也忍不住想要更加疼爱这个小表妹。
满天星辰繁星璀璨,庭院忽然寂静下来,静的好像能听到彼此间的呼吸声。
“谢芝齐,谢谢你!这么多年来对杨家每一个人的照顾。”
沧沧突如其来的一句让谢芝齐愣了一下,须臾后他眉眼弯弯的回道:
“不客气!我们是一家人,不用说谢谢。”
他言语平淡对于做过的事情轻笔细描,可是看向沧沧的目光却灼热到近乎骇人。
沧沧的家人就是他的家人,她有苦衷不能做到的他就来做。他们本就一体,何谈感谢!
话音刚落,谢芝齐的唇瓣就被温柔的吻上,沧沧细细描绘如同在全神贯注绘制一幅画作。
以温柔执笔,以初心挥毫,以往昔泼墨,注入满腔爱意,许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