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取山东,撤其屏蔽;旋师河南,断其羽翼;拔潼关而守之,据其户槛,天下形势,入我掌握,然后进兵元都,则彼势孤援绝,不战可克。既克其都,鼓行而西,云中、九原以及关陇可席卷而下。”朱元璋曾经的北伐战略正在一步一个脚印的前进着,山东已取,屏蔽已撤,接下来就该入师河南。朱媺娖不想看李定国在那里思考什么没得有的,一脚把他踹出去打河南。
以李定国为主,刘文秀为副,渐次取河南。哪怕是再迟钝的人都看出来朱媺娖是仿照昔日太祖的战略,而且论地理优势朱媺娖比朱元璋好的多,太祖差不多是以南唐之地北伐大都,什么陕西山西都不在他的手里,可现在朱媺娖只差一个燕云就金瓯无缺了。
所以自衍圣公改至圣先师奉祀官、九月份的科举这两个热点后,第三个热点就是北伐用将问题。
朱媺娖没管,她忙着督促各地半军阀们保护各地赴京赶考的士子们,特别是云贵、甘陕、山东等地,同时她还在不温不火的调整四川湖广等地的布置,她心里有一个大计划,只是还不能说出来。
这种兴名教、和未来官员打好关系的事情刘宗敏、高杰、孙可望等人自然乐意。朱媺娖把陈子龙派去山东做巡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高杰对曲阜进行“优化”,留三千亩地的税收给孔夫子做祭就够了,其他通通回收。
一时间曲阜乃至半个山东都哭爹喊娘,朱媺娖郎心如铁,还特意去派了一个宗子做曲阜令——是你,朱容藩同学,废物也是可以利用的。
为此朱媺娖还特意接见了一下终于被李过放出来的朱容藩。
看起来老实了不少,希望那股精明劲没丢,要知道曲阜向来就是孔家的天下。从五代开始,曲阜大部分时间都在孔家的统治之下,孔氏子弟出任曲阜令或曲阜主簿者不知凡几。
漫长的统治足够让曲阜知孔不知朱,想要改变这件事,就要下重手,用重法。
“曲阜的事就麻烦你了,有兴平驸马在,哪怕曲阜乱了,都要好好把曲阜给收拾一遍,我可不希望朕的土地上出现一个土霸王。”朱媺娖细细的叮嘱。
朱容藩现在看起来也没了曾经的野心,曾经他不过在天下大乱里投机,如今明清之势已如泰山压顶一样压下来,他就算有想法也有憋着。
“是,臣一定尽心竭力,以报陛下圣恩。”朱容藩低眉顺眼地说。
“恩。”打发走了朱容藩,朱媺娖感觉自己对宗室还是利用程度不够,等打回顺天以后,自己也该考虑海外移民的事,这种事要宗室带头,太祖爷爷这么多子孙,遍布全中国怎么够,要遍布全世界才好。
朱媺娖召来内阁和兴平长公主(邢夫人),和他们商量了一下开宗室科的事,一事不烦二主,她打算在九月九号再加一科,专门考宗室,其中包括宗子宗女、宗妇仪宾,只要和宗室有关系,通通都可以。
老朱家厚待宗室已经成为定例了,哪怕朱媺娖已经废除了宗室的特权,还刷拉拉废除了一堆失藩宗王,除了桂、鲁、唐,还有江西的益、淮之外,目前大明朝已经没有亲王级别的藩王,就算有,也因为失藩被朱媺娖打成了郡王——然后给点钱让他们为朱媺娖的改革政策摇旗呐喊,再通过嫁女儿嫁姐妹去吃女婿的吃姐夫妹夫的软饭,比如现在还在陕西监军的朱盛蒗。
如果宗室真到饿死的程度,朱媺娖还是会大发慈悲的,宗女朱媺娖给出嫁妆改嫁,宗子凤阳皇觉寺欢迎您。
时光就这样慢慢流逝,谁都在读书,宗室、举子、甚至连孔氏南宗目前也铆足了劲读书、练枪、举重、以及培养女儿。
礼部太忙了,朱媺娖心有愧疚的把考取奉祀官的活延伸到了坤兴元年的八月二十七的孔子诞辰日,稍微让左懋第喘口气。
太热闹了,交友的交友,投书的投书,现在就连李过都有人去自荐了。
九月一号正式开始科考,朱媺娖亲自出题,第一道题考的是海贸税收,第二道题考的是电报与格物,第三道题考的是西洋三十年战争,第四五道题考术数,第六道题更是杀人诛心,问衍圣公老是投降的问题,是不是没有风骨了。第七道题才是比较正儿八经的科举问题,问的是朝鲜和辽事。
嗯……大部分消息灵通的都有猜测,毕竟只要不蠢就都会去看朱媺娖亲自写的那两本书,提前押题。
这上千号士子朱媺娖都不会打落,因为这些最低也是一个秀才,都没剃发,特别是陕西山西山东乃至冒着风险的北直隶士子,这些很多都在殉节名单上。而且目前缺官都快缺死了,六部都还没齐全。
九月九号的宗室考以后才彻底出成绩,例如几位在明末清初留下姓名的宗子都被朱媺娖委以重任,大海欢迎您,以后你们都会是名垂青史的大航海家。朱媺娖的险恶用心还不足为人道也,哪怕是张家玉都猜不到。
出成绩以后就要走马上任,与平常不同,朱媺娖对异地用官不是很感冒,只有本地人才知道谁有钱,知道谁该割羊毛放血。
整个九月就在各地走马上任中度过,一时官僚系统的饱和让朱媺娖都想要和太祖爷爷一样,把刚升的官员俸禄给砍下去,这是朕的钱,朕的钱.jpg
但朱媺娖最终还是没有如此,大概是因为她还不傻……
十月,李定国在河南战果颇多,至少跟去武装游猎的高杰比还是挺劳心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陕西山西那里该谁东征也排上日程。
一直以来给人“惊喜”的朱媺娖又又又爆了一个大雷:没有谁,比兴国公,更合适。
不能说朝野侧目了,而是朝野大惊,群情汹涌,哪怕是李过都上书自己年老体衰,不能担此重任。甚至还有好事者翻出卢九德给弘光的上表、给隆武皇帝的上表从其中嗅出一丝丝特殊味道。
“没有人明白我的苦心啊。”朱媺娖对左右感叹,过来觐见的各位大佬除了张家玉都眼观鼻鼻观心不发一词。
“臣等都是为国事着想,此天下乃高皇帝的天下,怎么可以轻易许人?”一向温润的张家玉也开始严词厉喝。
“难道在家玉眼睛里我是汉哀帝吗?还是兴国公是……”想起李过那张老脸,再想象“断袖之癖”,朱媺娖的胃隐隐有些翻涌。
“臣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臣觉得有更好的人选总领陕西军务。”张家玉硬邦邦的说。
“荆国公?”朱媺娖往后倚靠,挑眉问道。
张家玉一时语塞:“……荆国公也比兴国公强。”
朱媺娖疲惫的微阖眼眸,有些虚弱,但声音却直直的传入在座每一个人的耳朵里:“我知道你们担心什么,我也知道你们为什么如此,我明白你们希望我以太祖高皇帝为目标,高皇帝日月重光,我也一直努力着,但唯独在对待功臣这一方面我不想。”
她掩袖遮住眼睛:“我不想君臣相疑,想给我一个交代,给他一个交代,给天下一个交代。”也是给……先帝一个交代。
“陛下这是拿祖宗基业在赌。”张家玉冷静的指出。
“对。”朱媺娖粲然一笑,眼中含泪:“与其日后疑神疑鬼,倒不如快刀斩乱麻。三人成虎,曾母都疑心自己的儿子杀人,更何况别人呢?”
“陛下不该把自己的私情至于国家大事之上。”张家玉还是不依不饶:“做出如此轻狂之举。”
“我意已决。”朱媺娖摇摇头,绞尽脑汁的想要说服他们。
可惜朝廷经过朱媺娖的精简,无一不是忠贞报国之士,导致朱媺娖好说歹说都没用。就连马士英都不敢说什么,大明朝文臣的武德挺不错的,在场的也都是久历战阵,马士英还挺惜命。
这把朱媺娖给气急了,她这还跟赵构不一样,赵构是想卖国不打了,终归还是能找出服从她的人。朱媺娖是打也要打,打到死都要打,她冒着万分之一李过可能割据甘陕、扩大战区的风险,来干这种事。
“兴国公年老体衰,就算陛下说服的了我们,兴国公也未必能够担当重任吧。”张家玉怒气冲冲。
朱媺娖的火气也上来了,她深吸一口气,忍气吞声的说:“这是我和兴国公的事,不劳诸位了。”
“把兴国公找来。”朱媺娖冷着脸吩咐,然后她就听见李过很不给面子表示自己年纪大了、生病了,无法面圣。
这些日子随着舆论的发酵,李过很早就称病在家,当然推辞的奏章是一个也没少上。其实他已经对现在的情况心满意足了,国公国公也封了,还追封了三代,老家也回去收拾了,自己已经死而无憾,打下南京以后李过也没打算再上阵。他自知自己身份敏感,都五十岁的人了安享晚年也可以了。
可朱媺娖不会给他面子,她听到兴国公告病的消息后,一拂袖站起身来:“病了,很好,我要去探望探望兴国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