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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亮喝了几杯茶水之后,打开了话匣子,开始啰嗦起来:“。。。鞑子欺我大宋无人,马踏神京,此等恨,臣子一日不敢忘。我梅洞寨男子备战守,妇人砺刀剑,定与鞑子好生较量一番,假以时日,定克复川地!”

李芗泉心思不在这里,敷衍了几句,韩亮似乎也看出了特使的心不在焉,便试探着问:“莫非贵使是为那寻根之事而忧吗?”

“非也,这个。。。韩将军,我看这样,这两日我教你们如何种植红薯,事情处理完后,然后我想去趟刘家村,不知将军能否安排一下。”

韩亮一时有些丈二各尚摸不着头,很是诧异的问:“贵使要去刘家村,所为何事?”

说是酒宴,其实是没有酒的,作陪的也是一些五大三粗的军中汉,更没见有卖唱的蓝衣小妞之类过来热场。宾主双方基本就是劝吃再劝吃,然后就简单收场。

就在李芗泉准备打道回府之际,韩亮唤了一人过来,这不看不打紧,一看吓一跳,来人竟然是石头寨阿兰酋长送与自己的待女蓝梨,韩亮诚恳道:“阿兰酋长知晓贵使迟早要来梅洞寨,特着人将此女子送来寨中,说这些日子,是不是这使女照顾不周,还望见谅!”

与往日不一般的是,这蓝梨已经换了一副人妇打扮,不得不说,也有几分姿色。李芗泉有些尴尬:“韩将军,这女子委实与在下,并无半分瓜葛。。。。。。”

没想到韩亮听到此话,马上严肃道:“莫怪韩某无礼,须提醒贵使的是,此女子是阿兰酋长所赠,贵使不受,酋长会认为是贵使嫌弃石头寨,恐生罅隙,再者,山都掌女子,一旦进了门,就是认准了一世,如若贵使不受,便只有卖身为奴。我观此女,性情刚烈,也懂些汉女的纲常,可以纳之!”

李芗泉只感觉一个头两个大,想不到其中居然还有这么多学问,又瞅了一眼那蓝梨,只见她眼中汪汪,想到自己不受人家就要卖身为奴,再者,此女姿色尚可并不讨嫌,当下心里一软便道:“既然将军如此说,我。。。。。。恭敬不如从命!”

当夜无事。

。。。。。。

三月初二(1287年4月15日),李芗泉料理完红薯种植的事,在陈再兴、王散一行的陪同下,回到了离开不久的刘家村。

早有孩童小跑着回报,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李芗泉一步一移,直走到族长家门口才见族长儿子刘悌廉匆忙出门接待,只见他长长一鞠躬:“特使大人远来,有失远迎,只是家父身患不明之疾,不可见人,还望特使大人体谅!”

再一次来到刘家村时,刘士仁却得了不能见人的病,哈哈,真是巧啊。对于李芗泉的再次到来,刘悌廉的神情明显不自然:“大人光临鄙村,不知有何指教?”

倒也开门见山,李芗泉看着在外面躲躲闪闪的刘家双胞胎与刘家娘子,他只感叹世事无常,半月湖边发生的战事,彻底改变了刘家村人对自己的印象,可以预计,他与刘家村已经有了深深的隔阂。

“我此趟前来,是想接走刘十二姐,我懂得族里的规矩,同意与否,须得族长点头同意的,还请成全!”

“哦?!”刘悌廉却是无比的惊讶,是这回事?等再次确认之后,他内心鄙夷的哼了一声:那所谓的东婆罗国,果然是化外之邦,没甚么教化,一个堂堂王上特使,竟然看上了一个扫帚星寡妇,要做那接脚夫,真真是一件让人匪夷所思的事。

不过此事自己还做不了主,须得征求装病老父的意见。

那刘士仁原认为当初自己赶李芗泉走,此番前来是来兴师问罪,一听儿子的汇报,也是一愕:“吾道何事,竟至如此。吾早就看出,这十二姐与那李芗泉有些瓜葛。然则,如今他是凌霄城的贵客,吾等不可逆了他的思想,否则招来横祸,这十二姐有克夫命,留在村里,也只落得个凄凉,既然那李芗泉要人,就依了他罢。不过,终归是刘家人,人带走可以,须得按族规乡俗嫁出去,不可乱了规矩。”

“孩儿明白!”

。。。。。。

“什么?娶亲?”李芗泉完全愣住了,这两个字太过震撼!这事有些扯了,从他的角度来考虑,自己来刘家村,就是扮演了一个英雄的角色,来救刘十二姐于“水深火热”之中的,但说到娶亲,不好意思,还没有这种心理准备,搁谁身上都不是三言两语能打发了的。

“这个。。。。。。刘少族长,这事委实有些唐突了,不过说到娶亲,却是不能的,你看能不能这样。。。。。。”李芗泉说罢将自己的想法提了出来。

那刘悌廉却油盐不进,将头摇得像拨浪鼓:“不可不可,凡事不可乱了规矩。”

他回头看了看王散、陈再兴一行,他们似乎在小声说着什么,这也情有可原,谁都没有想到,特使来刘家村的目的是如此的龌龊--至少他们是这么想的。

看到王、陈二人的表情,如果自己就此打道回梅洞寨,这肯定成了一桩笑话:那个东婆罗国的鸟特使不知发什么癫,跑到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找一个寡妇,已是一件大大的茶余饭后的谈资了,还不想按规矩办事就把人带走,又凭添一回强盗行径。

这种事,估计在当地传上几十年也是蛮有可能的。

李芗泉到现在为止,才意识到自己把这件事弄得下不了台,便开始后悔,但世上有后悔药吗?他看着刘悌廉,硬着头皮道:“在下应允按族规办事!”

但愿世人善良一点,把这件事改编成一个美丽的故事吧,这是李芗泉唯一乞望了。刘悌廉二话不说,立即差自己的婆娘去唤那个摊上好事的十二姐速速回村。

。。。。。。

刘十二姐忐忑不安的听完刘悌廉略带嫉妒的话,说实话,她在最开始的那一刻,差点被这个消息带来的幸福感所击倒,但是。。。。。。但是,这个经历过多少艰难困苦的女子,在平日里,明里暗里受过无数次的指责,被村里人称做克夫克子的“扫把星”,她深深的担心。。。。。。担心自己会害了那位特使。

良久,似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刘十二姐长长的叹了口气,然后顺眉低头但异常坚定的轻声道:“小女子配不上特使大人,奴家还是欢喜在刘家村。。。。。。请少族长替我转告一声,奴家没有这个福分,请特使大人回吧!”

刘悌廉一听傻了,今天这是怎么了,一个堂堂特使,竟然愿意做那卑贱的接脚夫,一个“扫帚星”,竟然对可能从此改变生活的机会,如此坚决的推辞了。

真个是世道变了?!

。。。。。。

“甚么?她不同意,这却是为何?”听完刘悌廉的转告,李芗泉内心复杂,刘十二姐甚至连面都不来与自己一见,难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阴沉沉的天空中,似乎飘起了细雨,李芗泉没来由感到一阵莫名的挫折。

带着纠结的心情,他来到了刘十二姐的院子外,熟悉的院落,还保持着离开时的模样,墙缝中,一棵小草从断砖中钻出来,倔强的向上生长。

透过半人多高破败的围墙,李芗泉看向屋子,门紧紧的闭着,努力的将各种外来的气息挡在门外,忠诚的固守或者说禁锢着某些为人所不知的想法。

李芗泉的心里似打翻了五味陈杂陈的坛子,各种酸楚、苦涩全涌上心头,他犹豫了,难道自己此趟前来,真是错的?最后看了一眼,他带着并不掩饰的失望,拖着沉重的脚步,一步一移,离开了刘家村。。。。。。

而此刻的刘十二姐,正透过门缝看着李芗泉亦行亦远,双手紧紧的抓住门栓,似要将那门栓捏碎,由于用力过猛,苍白的手背上青筋毕露,两行清泪如决堤的洪水,洒落衣襟!

这个突然冒出的男人,在那段异常短暂的时间内,让她感觉到了灰色的生活中还有阳光,感觉到一丝的依靠,那几天内,就连睡觉,也不再半夜突然惊醒。

她何尝不想跟李芗泉离开这个有着太多伤痛与悲惨回忆的村子,而且她打心里明白,这位特使不像其它所有的人,他把自己当人看待,但是。。。。。。正因为这样,自己不能去破坏他的名声。

人言可畏啊。

刘家村的族长家内,刘士仁从床上一把爬起来,脸上哪有半点病痛模样:“那厮走了?”

“走了,孩儿要留其吃过再回,他不曾应允!”

“唉。。。。。。走了也好!”刘士仁叹了口气,似又想起了什么,一双浊眼看着前方的院落,正色的对刘悌廉道:“岚清,你交待下去,从今往后,任何人不可轻待十二姐,唉,这个扫帚星!”

颓唐的李芗泉步履蹒跚的打道回府,再次路过祠堂时,却见张先生站在门外。刚才来时他没有在意,却不知这位老先生在此站了多久,怕是那一幕都看在眼里了吧。李芗泉忙一正衣冠,径直走向张山翁,然后深鞠一躬:“见过张老!”

张先生抚须一笑:“足下成大事者,为何做出这等事,有些不合规矩!”

李芗泉脸上红白相间,尴尬非常:“当初却没有多想,只想接那十二姐离开此地,她在这里受苦了。”

“然足下又可曾想过十二姐的心思?”张山翁点拨道:“此事宜缓不宜急!”

李芗泉这时留意到祠堂内并无孩童,而这张先生背上包着一个包袱,一副要出门模样,便不解的问:“张老这是要出远门吗?”

“然也!”张山翁双眼满是遗憾:“无子可教,吾无用矣。”

李芗泉诧异:“这却是何事,先前不是有三五个孩童吗?”

张山翁明显露出不忿:“老族长言世道不太平,那几个孩童皆藏在后山,却不让教授,误人啊!”

李芗泉一想,也许是刘老族长不想让他人知道那些孩童藏在哪里吧,他便转而道:“梅洞寨已被长宁军夺取,我看寨内孩童以百计,张老何不与在下前往梅洞寨?”

张山翁摆摆手:“老夫离乡已逾十年,曾遣弟子辗转回普州打听,前些时日传回消息,张氏一族尚有人丁在世,吾老矣,叶落总要归根。”

李芗泉不知普州在哪,但总不是在这周遭,忙道:“张老,你孤身一人只身前往,这世道如此,没有照应不行,不如等些时日,太平些了再说吧。”

“太平?鞑子天下,何来太平?”张山翁有些愤慨:“老夫率弟子自荆湖一路行到川地,只为传授汉家礼仪,于期间见过多少悲欢离合,妻离子散甚或满门皆毙之事,早些闭目许是一个解脱。”

想不到张老竟然是从荆湖一带沿路教育而来,李芗泉肃然起敬,他把传授“汉家礼仪”作为自己对抗的武器,率弟子一路传播,此番作为,已是相当了不得。李芗泉同时注意到,张先生的眼里,痛苦、悲愤反复交织,其对鞑子残暴的恨、对汉人无所作为的痛,全写在脸上。

不过,他竟然能平安无事的从荆湖一路传授知识走到这里,对于自己而言,倒是有另辟蹊径的顿悟,如果能听他分享些经验,搞不好可以借鉴这个方式离开暴元的区域。

那张山翁逐渐收回神智,却向李芗泉一拱手:“就此告别,足下珍重!”

这便走了?李芗泉刚要挽留,张先生已孤身离开,瘦弱的身板在风中却显出一副特别的倔强。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李芗泉猛然间悟出一件事:张老的过去,绝对不是平凡的经历,在他身上,必有许多故事,难怪刘老族长称其为大懦。

。。。。。。

当李芗泉一行的身影出现在梅洞寨外时,他依稀看到,寨外一人孑然而立,朝自己这边翘首以待,分明是蓝梨!等李芗泉走到跟前,只见双眼通红的她,忧怨又无助的看着自己,结结巴巴的说了句:“官人。。。。。。屋里饭菜已备!”

什么时候这个山都掌蛮女学会说汉话啦!李芗泉叹了一声,摸了下蓝梨的脸:“委屈你了,今晚来我房间吧!”

艳阳高照,这是川地难得一见的好天气,群山之中,不再是氤氲一副烟云弥漫的样子,暂时告别了阴雨,让人的心情也没来由的好上几分,平日的这个时辰,李芗泉早就与陈再兴等人练拳耍棍了,但今天特使大人竟然还没有出来。

昨夜李芗泉终于想通了,或者是受到了沉重打击需要心理安慰,甚至可以理解为他的欲望占了上风。。。。。。望着虽然上面偏小了点,但下盘丰满,还算凹凸有致的蓝梨,又想起了昨夜的那番“交战”,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他抚摸了一把这张颜值尚可的脸,才悠悠的道:“梨子,希望从今往后,不会给你带来痛苦。”

然后,此处省略500字。

。。。。。。

“特使大人,您起了没?”

w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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