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睡之中,李芗泉梦见南海崖山的海面上,数量庞大的大宋船队陷入到鞑子的疯狂围攻当中,眼看形势糜烂,绝望的陆丞相背着小皇帝跳入海中,十万华夏军民,也随之跳海。远方,传来侵略者放肆的笑声,在这个风雨飘摇之际,华夏如被折断的脊梁,让无数后人扼腕叹息。。。。。。
不愿屈服鞑子的陆自立率兴海军及部分民众,前往南洋,开辟新的领地以休养生息,但是,这些流落至世界各位的宋人后裔,逐渐忘却了他们的初心,再也没有收复神州,成为永久的遗憾。。。。。。
“大人,快醒醒,鞑子大营有异!”不远处观察敌军的陈再兴突然跑来,摇睡李芗泉,几乎同时,城外就传来“呜呜”急促的金音,众人皆惊,这鞑子是何用意,莫非就要攻城,还让不让人好好歇歇了?
“操家伙,杀鞑子,华夏不会亡!”李芗泉猛的醒来,下意识的摸出长枪,摇摇晃晃的站将起来,四下一看,没有鞑子,只有陈再兴的一脸喜色,李芗泉一时无语,这家伙是不是仗打多了,脑子不清醒:“再兴,看你的样子,又击退了鞑子一回?”
“不不不,统领,你来看!”
顺着他手指向北方,只见通往分水坳的官道之上,数名鞑子骑兵正仓皇而来。紧跟其后的,却是一彪骑军,怕有一百众。李芗泉取来用作单筒望远镜的马修斯复合弓瞄准器,只见镜头之下,一面“宋”字大旗迎风招展,另有“韩”字、“李”字认旗,远处的分水坳上,更有数百披甲士卒摇旗呐喊助威。
那大旗下一员威风凛凛的宋将,只见其身披铠甲、英姿勃发,犹如龙腾四海,气吞万里如虎。持长枪,跨骏马,驰疆场,所向披靡,尽显英雄本色。
那将高举银色大枪勒马而立,他左手一招,如老虎下山的麾下朝梅硐城杀将过来。李芗泉定睛一看,这不是韩亮韩正将又是谁,他的身边,是手提斩马刀、一张红脸留有三绺髭须的李由,并马而行的李韩乃长宁军“凌霄三杰”之二!
原来,鞑子集结上万人马攻打梅硐城,不止在长宁,就是在富顺、泸州等地,这个消息已经不胫而走,李由、韩亮也知晓了这个情况,他们经过再三考虑,决定出兵援助朱雀军。
毕竟唇亡齿寒,如果坐视梅硐城被乌日吉呼攻破,那么成都一定会调转枪头直指自己。现在帮朱雀军,也是在帮自己。
阿日斯兰手下骑兵,马上集结朝韩李二人当头迎上,那韩亮、李由好生了得,所部虽人数不多,但毫不畏战,尤其韩亮,一把银枪使出团团耀眼白光,几个回合下来,竟有四五名鞑子落于马下,其勇,绝非刘黑七可比,其貌,也比张靖不差,那个飒爽英姿,真个是完美了得,放在后世,保准是一众女花痴心目中的男神不二之选!
李由也不甘风光被韩亮独抢了去,特制长柄斩马刀虎虎生威,反冲向袭来的鞑子,仅用刀背就拍落三人,亦无人敢招架,尽显力拔山兮气盖世的悍将神姿。
厉害厉害!李芗泉想到张靖,也许朱雀军中只有他与韩李二人有得一拼,然而张靖,已经战殁,唉~~如果此二人也能纳入自己麾下,朱雀军便足以纵马横行于大坝府,把那龟缩于城的鞑子气死,那将是怎样的一种风采?不免感叹:“真乃绝世武将也,长宁军有此二人,无怪乎能坚持到今日,惜非属朱雀军也,啧啧,惜也惜也!”
那陈再兴立即泼了一盆冷水:“当日这梅硐城还是长宁军所有,无韩正将,岂有朱雀军今日乎?!如若韩正将归来,我看大人要好生思量一番,这城如何归还才是!”
哎呀!!!
一语惊醒梦中人,李芗泉尴尬一笑,思索该如何应对,不再言语。只是那王大郎咽不下这口气,狠狠的瞪了陈再兴一眼,嚷嚷道:“统领大人大量,心怀大宋,不与汝计较,汝累累以下犯上,我王江告诫汝,不要太过放肆,莫非忘了阶级法不成!”
李芗泉罢罢手:“再兴心寄旧主,此乃人之常情,也说明再兴不是忘恩负义之人。当然,王大哥你的心思我是懂的,当下朱雀军唯有同心戮力,才能抵挡鞑子的攻伐啊。”
此刻,鞑子左寨之中,抱病上马的阿日斯兰带兵冲上前拦截,与韩亮交战数回,竟然不敌,败下阵来,余者鞑子皆拍马便走。看到此幕,被困多日的城中欢声震天,陈再兴又是自豪的道:“长宁三杰,无人能敌,敢于万人之中取上将首级也!”
中寨的乌日吉呼不敢怠慢,匆忙纠集骑兵五百,朝北面宋军围将上去,那阿日斯兰见主将出战,又拍马而回。但见韩李二人并不恋战,收拾无主马匹,虚晃一枪,然后徐徐退走,但那面“宋”字大旗却振奋了梅硐城的所有人,“援军来也”的消息不胫而走。
乌日吉呼恐遭埋伏,当追至分水坳时,即下令不得紧追不舍,任韩李二人走远,谁知他们刚刚返回,长宁军又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之中,显然他们是不打算离开此地的。
李芗泉瞬间就抓住了这个机会,他大声疾呼:“兄弟们,都看到了吧,我们的兄弟长宁军,就在外围,他们是来支援我们的。朱雀军,并非孤身应战,这一仗,我们铁定不会输!来,为大宋朱雀、长宁两军欢呼吧!”
“嗬嗬~~”城内传来震天的欢呼声,乌日吉呼脸色铁青,一言不发的望着分水坳尽头的长宁军。这支长宁残兵,他是知道的。
上月蒙元大军在豹尾寨击溃长宁军主力,易云凌战死,但其中一支统共人数近千的长宁骑兵、步卒及民夫杂役杀出重围而逃,然后不知所终,半旬后,在大坝军民府邻近富顺监等地,突然冒出一支抗元军队,专门打劫小股官军或袭击粮仓、重镇,大抵就是眼前这支骑军。
这些长宁“贼军”有骑兵逾百,余者多是长宁军老卒,果毅勇敢、行动迅速,寻常百十名蒙元官军,皆不是其对手。他们游击各地,同时收编义民山盗,势力竟然还有所增强,又广布哨探,一旦侦探到蒙元集结军队在附近出没,他们便从缝隙中溜走,几番下来,军民府始终未逮到机会将其一网打尽,甚至府内以北区域已经被其控制,只有双河重镇还在蒙元控制手中。
想不到这些“贼军”自己不去找他们,现在倒送上门来了,太可恶了!乌日吉呼招来阿日斯兰道:“阿日斯兰,平日你自持武勇,为何今日与那贼将战不过十合便败下阵来?汝如今有骑兵三百,我再调三百,共计六百,须全力绞杀这股贼军,不得有误!我继续攻打梅硐城!”
乌日吉呼这分明就是派遣任务,令人不忿的是话中还带着讥讽,阿日斯兰心中不满,但他顾全大局,况且早在云南时,都总管张孝忠就曾说过要受军民府达鲁花赤莫刺儿节制,而莫刺儿又将军中大权托付给乌日吉呼,浑身乏力的阿日斯兰勉强“哼”了一声,随即带兵离寨。
面对六百鞑兵骑兵,尤其这些骑兵当中,还有近半精锐,韩亮与李由面色凝重,他们此番带来的人马虽同样是精锐,但骑兵只有百余,余者皆是步卒,这步兵对骑兵,显然力有不逮。
但是,老天终于想起来要眷顾这些不肯屈服的宋人了。
那阿日斯兰强撑着追了一阵,视野之中,李、韩二人准备继续后撤,可是这节骨眼上,阿日斯兰突然眼前一黑,从马上跌了下来,然后昏迷不醒,他的亲卫赶紧将他扶起,一摸其额头,烫得惊人。
“千户大人病重,快回!”
主将落马,这个情况让鞑子骑兵有些不知所措,这到底是继续进攻还是后撤?阿日斯兰的人马说要护送千户回营寨--毕竟主将昏倒,照顾好主将已经变成他们的重要任务,但乌日吉呼派来的人马则认为要继续执行乌日吉呼的军令,或者先向乌日吉呼禀告再行决定。
于是,在没有其他千户级统兵官做决定的情况下,两拨意见相左的鞑子谁也没有说服对方,激烈的争吵起来。未几,本就心里不服乌日吉呼的阿日斯兰所部骑兵不再啰嗦--须知,阿日斯兰才是都总管的亲信,你乌日吉呼算个老几!于是,他们直接搀扶自己的千户打道回营。
剩下乌日吉呼的三百骑兵因为少了一半的兵力随行,面面相觑,在纠结半天之后,又磨磨蹭蹭的继续前进。
天助我也!已经在后撤途中的李、韩二将,当然不会错过这种一瞬即逝的机会,立即杀个回马枪,折腾一番斗志不高的新附军被长宁军一攻,仓皇而逃,跑的快的,已经超过了阿日斯兰所部。
李、韩二将也是见好就收,继续在分水坳附近待命,观望梅硐城的战事,显然,只要他们认为有机会,一定会扑上来咬一口。
无论如何,这番出兵,二将光是俘获的战马便达到了三十余匹,已经小赚了一笔。
鞑子一方,阿日斯兰这几日高烧不退,时好时坏,吃东西又没胃口,头昏脑胀还不时喷嚏连天鼻涕直流,此番出战,耗尽了他最后一点体力,再也支撑不住才昏倒,极大的影响了他的发挥,才有方才之败。
小败一场的乌日吉呼草草吃罢午饭,收拾心情,又再三叮嘱左寨好生防御长宁军,然后正要下令再次猛攻梅硐城,右方山林之间,突然也冒出一支大军,到处旌旗招展,同样的“宋”字旗迎风飘扬,因是林间,看不真切,估摸着人数不在三千以下。
“这是哪里来的贼军,人数竟然如此之多?”乌日吉呼方寸大乱,盯着东面山头一时有些傻了眼。
其实,这一支便是黄麻所率的军民了,因其中民众占有九成,行军速度快不起来,卢都头又在卧虎寨集结了三百民众,再一路迤逦而来,这时才抵达梅硐城,他们见城外鞑子大营兵马众多,便知自己自己这队乌合之众,连半个回合都招架不了,便依汪文涛所言,使起了疑兵之计。
俗话说得好,祸不单行,就在乌日吉呼焦头烂额之际,苏日勒和克带着败兵奔入中寨,他大哭不止:“乌日吉呼,我的兄弟啊,阿古达木那厮,早已投靠宋国,在我等快要攻取博望寨之际,宋军竟然派兵偷袭我后营,他们联手前后夹击,我和罗功远的大军败矣!如今,宋国贼兵已出岔路口,只怕会对大人不利!”
乌日吉呼完全楞了:“什么?这么说,石头寨被贼军攻取也是真了?难怪我派往石头寨的哨骑皆未曾返回。。。。。。”
他这时突然冷静下来,半个时辰之内,局势已经完全不在自己的掌握之中,西北面有长宁军,东部有人数莫测的宋军,南面又冒出一支宋军,还有那阿古达木,而大营之中。。。。。。
是的,让乌日吉呼不止有外忧,还有内患。
这些日子,军中患“伤寒”的军兵日益增多,其实早在半月之前就有苗头了,但谁也没重视。患者上吐腹泻者有之,咳嗽发烧者有之,那些南人还好些,似乎症状较轻,而色目人、蒙古本部便有些严重了,便是那阿日斯兰,前几日还能亲自上阵拉硬弓,如今已经昏迷了。
军中更有两名腹泻得久又发烧者突然暴毙,如果不是乌日吉呼当机立断,将此处营帐的人全部拿下封锁消息,只怕“出瘟疫”的消息就会散开了。
其实,这不是怪病,更不是“瘟疫”,而是普普通通的感冒,只不过这个感冒,却是李芗泉从后世带来的,后世的感冒病毒非古代可比,在各种抗生素的“培养”之下,杀伤力成倍增加,当然,后世有各种疫苗、威力更强的抗生素,症状还是能控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