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在公司开年工作会上,董事长提出今年奋斗目标,销售业务必须增长百分之十。
柳月茹嗓音温婉,说“必须”二字时,咬得特别重,让平日里牛逼哄哄的几位副职领导和近十位中层干部不寒而栗。
我喜欢这样霸气侧漏的公司,以及霸气侧漏的老板。
柳月茹貌美如仙,更加增添了我对她的景仰,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胡东说我就一“贱皮子”,服硬不服软。
我就吊儿郎当的怼他,你小子说的不全对,老子喜欢有时候硬有时候软。
胡东当即怀疑我在“开车”,是不是对自己漂亮老板有意淫的嫌疑?
我神色猥琐,吐了一句,“不排除”。
胡东就笑啊笑,上气不接下气的,抬手指着我,“你龟儿子就是只癞蛤蟆,成天琢磨白天鹅”。
我一直没笑,只是拿坚定眼神定定的瞧着他,慢慢悠悠地讲,“我会是癞蛤蟆王子的”。
胡东迎着我的目光,慢慢收敛笑容,好像不认识我似的,使劲地瞅。
对峙半会儿,他扭过身,去了出租屋走廊尽头的厕所,边走边嘀咕,“锤子王子,即使是王子,终究还是癞蛤蟆”。
我慢慢掏出香烟,点燃叼在嘴上,狠狠吸一口。
东子说得对,一点毛病也没有,金身菩萨终究也是泥巴塑的。
那刻,我裆下和当下都很忧郁。
两天后,销售总监罗旭召集召开销售部工作会议,宣布了飞马公司的最新任命。
白洁任销售二部主管,另外一名长相英俊名叫肖枫林的小伙子提拔为销售二部副主管。
不出所料,陆春梅提拔为销售一部副主管。
随后,会议抛出了销售一二部年度任务和季度任务。
接下来,肖胖子与白洁在会上毫无悬念地针锋相对,吵得不可开交,话题嘛,自然是年度目标任务分配之多寡。
罗旭脸色极其难看,似乎又镇不住两位销售主管,只得当和事佬,左劝一句,右劝一句,后来干脆闭嘴不说话,任由白洁与肖胖子打嘴仗。
我们这些小喽啰乐于看戏,笑得合不拢嘴。
说实话,我打心眼的瞧不起两位销售主管,他们只为完成目标任务之后那点奖金,全然不顾自身形象吵得面红耳赤,实属心中格局太小。
过于平庸的罗旭更不用提,镇不住堂子,谈何领导?
散会后,走在返回六楼的梯步上,我问并列而行的徐佳,“今晚请陆姐喝顿升迁祝贺酒?”
徐佳懒洋洋地应道:“反正我请不动。”
我笑着说:“那我就强行公主抱,如何?”
徐佳当即捂嘴,嘻嘻笑道:“你小子有那本事,我就请你吃一个月的早餐。”
我大声叫唤:“一个月?不值不值!半年差不多!若被她打一顿,或者挠伤了脸,不得休息在家卧床休息啊?”
徐佳倏然正色道:“我警告你,别打陆姐的主意!”
我哭笑不得,“这就是打主意啦?不过是开个玩笑,热情邀请副主管共进晚餐而已。”
徐佳不响。
我没了聊天兴致,来到六楼后,没有径直回办公室,而是走向洗手间。
下班时,我向陆春梅提出正式邀请,可惜未能成行。
陆春梅说,今晚肖胖子组织销售一部晚餐聚会,不过参加者是小组长级别以上人员。
我和徐佳自然都是没资格的份。
我当时就觉得自己受了内伤,眼神幽怨,却又无可奈何。
徐佳倒是毫无芥蒂,丢下一串银铃般笑声,斜挎坤包,扭着并不够柔软的腰肢,脚步闲散走向门口。
我赶紧朝着她的背影大喊:“佳佳姐,佳佳妹,把我带上一起去陪闺蜜,好不好呀?”
徐佳转过身来,脸上挤出一个夸张笑容,竖立二手指,在空中左右摆动,并倒退着离去。
我顿时像个泄气的皮球,唉声叹息着,在墙壁上取下长带挎包,也不背上,只是提在手中,朝着陆春梅抽了抽鼻子,继而耸肩眯眼,又咧嘴一笑。
陆春梅双臂环胸,静静地站在办公桌前瞧着我表演,估计少妇眼神中,大大写着一个字,“装”。
走出很远,我回首望去,依稀见到那位美少妇同事保持先前姿势,站在原地,默默望着窗外。
莫非,少妇有心事?
我不得而知,只是猜测而已。
来到附近地铁站口,我打电话给胡东,问他下班与否,要不要今晚吃串串香。
电话里传来滋滋作响的电焊声音,伴随着胡东粗鲁的应答声,“吃锤子,老子正加班呢,你小子想去哪里晃荡就去哪儿,只要不去夜巴黎跟峰子做鸭子就行”。
我悻然笑骂,“老子做你老汉那坨铁,活该累死你虾子!”
蓉城的春天,天黑越来越晚,现在已经五点半了,依然阳光灿烂。
朝九晚五的上班族,自行车、电动车如潮水涌过街头。
唯有我,站在街头,茫然失措,不知何去何从。
许久之后,我在微信上给柳如月说话,约请晚餐。
对方先发来一个微笑表情,后又发来一张图片,清炖鲍鱼土鸡汤。
我喉咙发出吞咽口水的咕咚声,发去一个狂笑表情,以及一句“改天聚”。
很久没有体会到孤独的滋味了,着实忧伤。
后来,我好不容易挤上地铁二号线。
车厢里,简直就像襄城贴烙饼,前胸后背皆是人。
小时候,跟老爸乘坐乡镇客运班车回老家见爷爷奶奶,也是这般挤得满满当当的,好在有老汉用力撑着乘客,方给娃儿留下一定空间,不至于被挤扁。
只是客运班车厢里汗臭味、鸡鸭屎味混杂,臭味难闻,让人窒息。
我难受极了,总想吐,却不敢,于是就拼命忍着。
每次回到老家,看到脸色苍白难受的孙子,爷爷自然就会大骂儿子一顿。
老爸嘿嘿干笑,一脸歉意,一脸爱怜。
后来,他提拔为乡官,方才有钱租赁面包车专程跑一趟,我从此免遭了舟车劳顿之苦。
如今挤在地铁车厢里,好像时光倒流,只是身前再无老爸替儿子撑着了。
拥挤中,早已长成壮实小伙子的我,自然不觉得有多艰辛,反倒有些怡然自得,甚至暗自窃喜。
后背上,隐隐传来一阵阵的舒适感,香风阵阵袭来,不用猜都知道,有女子紧贴着我。
根据本能的经验判断,身后女子定是不赖,起码丰腴有加,否则不会给人一种“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感觉。
可惜的是,地铁太过平稳,不像乡镇客运班车不时颠簸一下。
这个念头,着实有些猥琐,但我没打算消去,只管继续享受。
只是好景不长,估计地铁已经驶离二环路,车厢乘客下多上少,我后背顿时一空,扭头望去,早已不见了女子。
当时的感觉,既谈不上遗憾,也谈不上失落,就如老天下雨,来去都无所谓。
蓉漂,应该都是这个味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