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婆婆最后也不知道王青黛具体是怎么想的,作为祖母,她也只能说这么多了,王青黛大了,也不是几岁的孩子,多说无益,万事自有命数。
傅奕陵回去后,苏绣楠在屋中候着,“你出去有何事,怎么到这个时辰才回来?饭菜都凉了,敬安本想与我一同等你,他画了一天,累着了,我就让他没等你先用了”。
“他不在正好,我也想与你二人用饭”,这正合傅奕陵心意,他先叫人将菜端出去热了一番,又加了几个菜。
婢女动作麻利,不一会儿热气腾腾的几碗菜就被端上桌,傅奕陵如往常一样,将服侍的人都驱了出去,就两人坐在里面,不知从何时起,他变得和苏绣楠一样,用饭的时候不喜外人看着。
“净净,有多久都没有只有我们两人在,用饭了”?
苏绣楠不假思索,“自敬安来了之后吧,阿陵,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不愿他来”?
“没有不愿,你别多想,就是突然有些感叹”。
“怪我没有早早与你商量,是我的过错”。
“没有,净净,其实我一直觉得潘敬安过来挺好的,他能陪着你,我可能不久之后要回京了,你也不会那么孤独”。
傅奕陵这句话落,接下来是久久的沉默,明知道现在说出这句话会坏了气氛,但是傅奕陵还是想让苏绣楠有些准备,自己不愿意突然告诉,或者是不告而别。
苏绣楠低垂着头,发丝遮住她脸上的神色,傅奕陵看不明她的情绪,但是看到了她滴下的两滴泪水,当即有些慌了神,不知所措。
“净净,你,你别哭好吗”?傅奕陵坐过去,将苏绣楠揽在怀中,像个孩子一样细细的安抚她。
“没事,只是觉得时间过得有些快罢了,阿陵,我们好像才认识几个月,怎么好像过了好多年似的”?
“是啊,明明才几个月”,怎么就叫人销魂。
傅奕陵一连好些日早出晚归,苏绣楠也不知道他去干什么,也从未问过,苏绣楠的不好奇或者是不关心还引起傅奕陵的不满,傅奕陵还问过她为何不问自己去做什么,当时苏绣楠说的是“我都相信你”,一下子将傅奕陵哄的什么都忘了。
王婆婆这些日子倾囊相授,傅奕陵的厨艺有了显着提升,今日是傅奕陵来学的最后一日。
傅奕陵做好后,待王婆婆拿起筷子尝了之后便问她,“婆婆,你看如今我有了几分像你做的”?
“王爷做的比婆婆还要好”,这些日子的相处,王婆婆与傅奕陵熟了不少,连称呼上都近了许多,吃了傅奕陵做的,王婆婆也不吝啬她的夸奖。
傅奕陵又自己尝了尝,忍不住认可的点点头,“确实不错,看来我真的出师了,多谢婆婆相教”。
“王爷都与老婆子说了多少次谢谢,婆婆我都耳朵听出茧子了,若是感谢,今日就留下来用饭吧,老婆子我最后给王爷露一手”。
“好,我不说,婆婆,明日我就不来了,以后可能也不来了,您要顾好身子,今日就叨扰婆婆,留下用饭,再尝尝婆婆的手艺”。
傅奕陵又派人回去告知苏绣楠自己今日不回去用饭,别让她空等着。
“婆婆知晓,如今你也学会,婆婆便知道你可能也要走了,只是没想到这一日来的如此快,婆婆有些舍不得你”。
“婆婆不必伤心,若是以后还来漓城,定来看您”。
“嗯,婆婆等着”。
王青黛在门外听到了这一切,听到了傅奕陵要走了,也听到了傅奕陵要今日留下用饭,这一次将是自己最后的机会,王青黛下定决心要抓住它。
这做饭的时候,王婆婆就将傅奕陵赶出去喝茶,自己准备,王青黛走进来帮忙,这几日王青黛没有故意与傅奕陵在一处,反而有些避着他,王婆婆以为是王青黛清醒过来,对她的气这几日也消了。
王婆婆今日做了一条鱼,王青黛之前注意到,傅奕陵是喜爱吃鱼的,而王婆婆是不能吃鱼的,如此便天时地利,王青黛将指尖的药在王婆婆看不到的地方抖入碗中,看着白色的粉末渐渐消散,自己的计划已经成了一半。
下完药的王青黛站在原地有些出神,心中有些害怕和恐惧,但是没有后悔,王婆婆喊了她一声,唤回了她的注意。
“青黛,做甚呢,祖母喊了你好些声”?
“抱歉,祖母,您叫我何事”?
“,你这孩子,菜都做好了,端出去吃饭吧”。
王青黛将菜一一端出去,在放菜的时候,故意将鱼放在傅奕陵的眼前,王婆婆注意到也没有多说,她也是知道傅奕陵爱吃鱼的,这鱼也是特意为他做的。
“吃饭吧,王爷,您尝尝这鱼,婆婆特意做的,与之前的无异”。
傅奕陵夹起一块鱼肉放进嘴中,“婆婆做的自然好吃”。
在两人看不到的地方,王青黛看到傅奕陵将鱼肉咽下去之后松了一口气,继而是逐渐明显的笑意,夹起桌上的菜慢慢的往嘴中送。
王婆婆为王青黛夹了一筷子,突然看到她变化的情绪,今日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怎么瞧着王青黛情绪好上不少。
“青黛是有何喜事”?
这一问让王青黛也惊着了,没想到王婆婆的注意突然放到自己身上,只能遮掩过去,“无事,祖母,您多吃些”。
王婆婆也没有多问,但是心中总觉得有些不对劲,这不对劲在傅奕陵扶住额头时达到顶峰。
傅奕陵突然觉得有些不适,头脑发晕,他将筷子放下,扶住头部,却越来越晕,好久都没缓过来,王婆婆也注意到傅奕陵的异样,担心道:“王爷,怎么了”?
傅奕陵摇摇头,但是觉得身子越来越不适,王青黛的心思一直在傅奕陵身上,自然在第一时间就看到傅奕陵的变化,心中笑意更甚,只是等说出来却是担心的不行。
“祖母,王爷瞧着很是不适,王爷身子高大,您去请大夫,我先将王爷扶进去”。
本来傅奕陵出来就只带了暗业一人,刚刚又被傅奕陵派回去了,一时半会也回不来,王婆婆本来还在犹豫,独留两人在家中,但是突然一声响动,傅奕陵晕倒在桌上,王婆婆也顾不得,连忙走出去,嘴上还在叮嘱王青黛,“青黛,你将王爷扶进去,祖母去请大夫”。
“好”。
看着王婆婆出去,王青黛笑意全然露出,看着已经中药昏睡的傅奕陵,将他扶到自己屋中,傅奕陵躺在床上,脸色愈加潮红,口中念念有词,王青黛出于好奇,凑近就听到傅奕陵一直喊着苏绣楠的乳名。
那女人当真是讨厌,此时还要出现,不过自己现在目的即将达成,也不与她争长短了。
王青黛抬手去解傅奕陵的衣衫,手刚碰到傅奕陵胸前的扣子,手腕就被床上的人紧紧攥住,王青黛大骇,慢慢的将视线移过去,就看到傅奕陵睁开眼,眼神清明,完全没有中药的样子,漆黑的眸子看着自己。
傅奕陵将王青黛一把甩开,王青黛被甩到地上,由于太过大力,发髻已经凌乱,王青黛颤抖的跪在地上。
强装镇定,“王爷,王爷,您醒了就好,民女以为您是喝醉了”,王青黛虽然纳闷傅奕陵为何会突然醒过来,这药量按理说他应是一直无意识的,但是此时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她要为自己开脱,不然自己就完了。
傅奕陵从床上坐起来,将衣襟理好,“以为本王喝醉了?你的眼神一直有意无意落在本王身上,怎么连本王没有饮酒都不知晓”?
王青黛俨然没想到傅奕陵根本就没有饮酒,“是,是吗?民女不曾注意”。
“王青黛,本王醒过来你不吃惊吗”?
“王爷醒来民女自是开心的,怎会吃惊”?
“那如此,王姑娘的药是不是白下了”?
王青黛在听到傅奕陵这句话后,身子抖的更严重了,原以为是失了药性,如此看来倒像是从一开始傅奕陵便看透了,一直耍着自己,但是事至如此,事情是万万不能承认的。
“王爷说什么,民女不懂”?
“你是不懂还是不敢懂”?
王婆婆一进来就是看到王青黛在地上跪着,哭的梨花带雨,但是她心中完全没了怜惜的意思,她看到傅奕陵坐在前面,脸黑如锅底,大夫跟在后面,不知是进还是不进,也是头上冒着冷汗。
傅奕陵见王婆婆进来,脸色稍微好了些,“王婆婆坐吧,大夫就不必了”。
大夫便走了,其实在一开始傅奕陵夹起一块鱼肉吃了之后才发觉不对劲的,但是具体是何物不太清楚,他就是想看看王青黛想干什么,才故意演的后面这些。
王婆婆看着孙女哭的满脸泪水,只能卖着老脸求傅奕陵,“王爷,青黛自小被民妇宠坏了,若是犯了什么事,请王爷能饶恕一二”。
“婆婆先莫急于求情,不如听她说说她干了什么”?
王婆婆往日的慈祥不复存在,满脸怒意的看着王青黛,“你做了何事引得王爷大怒”?
王青黛眼看事情瞒不住,只能认命般闭眼,将事情说出来,“祖母,我给王爷下药了”。
王婆婆震惊的瞪大眼睛,手指着王青黛,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你,你”。
又想到什么,转过去问傅奕陵,“王爷身体没事吧”?
“无妨”。
“你下的什么药”?
王青黛不愿揭开这最后一层遮羞布,遮遮掩掩,可是王婆婆不打算就此饶过她,又问了一遍,“到底是何药,还不开口”?
王青黛第一次看到自己祖母如此生气,脸都涨红了,还忍不住咳了几声,王青黛有些担心,也不得不将其说出来,“催情散”。
王青黛的声音细如蚊蚁,但是这三个字是清晰的落在王婆婆的耳中,傅奕陵却没有多少疑惑,在前面不知道,但是刚刚身上的燥热是瞒不了他的,虽说现在消解了不少。
“你说什么,王青黛,自小我就教你读书识礼,那些书你都学到狗肚子里了,你真是叫我失望”。
王婆婆年轻时是商户出身,上过私塾,后来家族败落,虽然物质不如往常,但是学进去的知识都是实打实的,这也是王青黛如同高门大户一般,一直叫她祖母的缘故,王婆婆在王青黛小时候都教授她一些东西,没想到竟让她长歪了,这些说不寒心是假的,难免说出粗语。
王青黛跪着往王婆婆那边挪过去,尝试着抓住王婆婆的衣摆,“祖母,我错了,我错了,原谅我吧,您帮我跟王爷求求情,祖母,求您了”。
王婆婆虽然痛心,但是王青黛做出如此之事,王婆婆真不知从何开口,看着傅奕陵欲言又止,又看看跪在地上的孙女,只能站起来直直跪下,这是王婆婆第一次跪傅奕陵。
王青黛哭成这样,傅奕陵看见王婆婆跪下也不意外,走过去将人扶起来,“婆婆是要为她求情”?
王婆婆执意跪着,“王爷,民妇对不住您,民妇就这么一个孙女,看着民妇的薄面,您饶恕她吧”。
“您起来吧,我这次能饶恕她,可是她如此品性,日后恐酿成大错”。
“民妇知晓,民妇知晓,都是民妇没有教好,才让她变得如此,民妇日后定好好教导”。
傅奕陵本意是想让王青黛小惩大诫,但是王婆婆这话不知是曲解了傅奕陵的意思还是装作没有听懂,这些都与傅奕陵无关了。
傅奕陵起身往外走,“婆婆,今日之事便如此吧,日后莫要再提,也莫要告知绣楠”。
“是,多谢王爷”。
傅奕陵走了,王婆婆知晓,她将最大的人情用了,以后再也无法请傅奕陵帮忙,即使是自己教了他这么多日,都随着今日而消失。看着跪在地上的王青黛,王婆婆恨铁不成钢,但终究是狠不下心来,“日后你莫要出门了,何时能学好何时出去吧”。
王青黛跪在原地不说话,也没有求饶,连哭声都小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