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壮实顿了顿,抬眼看看尹思淇才继续道,“她说,如果我帮他办一件事,和她交易,她可以保证可柔以后会过上很好的生活,想要什么都会有的。”
“那时候我整天都面对着女儿的失望,对她已经愧疚到极点,所以就答应了她所说的交易。”
尹思淇放在桌下的手倏然攥紧,面色冷沉。
“你和她做了什么交易?”
刘壮实道,“她要我制造一起车祸,然后伪装成意外的样子。说要是那个人没有了,她就会嫁入豪门,然后替我养女儿,让我安心地服刑。”
尹思淇喉中一噎,她勉强压下那些愤怒酸涩的情绪。
“你就这么相信她了?”
而且就这么轻易地去同意杀一个人吗?
刘壮实两根指头翘起,还是习惯性地作着吸烟的动作。
“我们签了协议按了手印,还有录音。我怕她抵赖,一直留在身边。”
“说来也是巧,那天路口正好就有一个不遵守交通规则的行人,所以那场车祸伪装得很自然。连我自己都没想到,就像老天也在帮我的忙。”
尹思淇有些脱力般,肩背塌下去些。
“你知道和我说这些意味着什么吗?”
刘壮实轻笑,“从做那件事起,我就已经把命舍出去了。但这次我就算豁出老命,也要把刘霜供出来。”
“她竟然是这么狠毒自私的人。我只知道她确实帮我养了孩子,却不知道我的孩子跟着这样的人,整天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尹思淇面无表情地听完他的絮絮叨叨,淡淡地问,“这些年来你可有后悔?”
刘壮实眸色暗淡,“后悔,我后悔与这样的人作交易,不然我的女儿今天怎么会变成这样?”
尹思淇冷笑了声。
他即使后悔,也并不是后悔杀死母亲这件事。
他只关心自己的女儿,对于别人的命却是淡漠残忍,可以随意玩弄。
同样是自私到极致的杀人凶手,和刘霜没有什么区别。
可怜母亲如此年轻,就被他们阴谋害死,直到闭眼还以为那场车祸只是意外。
尹思淇不想再看他一眼,站起来准备离开。
又听刘壮实在后面叫她。
“还有上次酒吧下药的事情,也是她要我做的。”
联系到前面的事,这几天尹思淇也隐隐想到了这种可能。
她没有回头,继续向前走的时候刘壮实也从她身后站了起来。
“姑娘,等可柔醒了可以告诉我一声吗?”
尹思淇停住脚,声音更冷,“不好意思,我没有这个义务。”
......
将录音和刘壮实藏的那些证据所在处告诉警察之后,尹思淇坐在回家的车上,给尹鸿飞发了一条消息。
“哥,对不起。”
尹鸿飞最近公司里很忙,直到晚上快到家的时候才看到消息。
他一头雾水,还没来得及给尹思淇回过去,抬头就见自家门口站了几个警察。刘霜开门出来,警察询问了几句,把手铐戴在了她的手上。
尹鸿飞隐隐猜到了什么,几乎愣在原地......
而事实更是出乎他的意料,不只是酒吧下药的事,多年前害死尹思淇母亲,害得尹思淇一只耳朵几乎失聪的车祸,也是刘霜一手造成的。
刘霜在他心里的形象一下子崩塌,他更加没有脸面见尹思淇,连那条消息他都不知道该如何回复。
怎么还和他说对不起呢?该说对不起的不应该是自己吗?
多日后,雁城法院判处刘霜和刘壮实无期徒刑。
那天连绵多日的阴雨天终于放晴。尹思淇得到消息后,买了一大束康乃馨,和顾焱一起去墓地看母亲。
无论如何,她想,母亲应该知道真相。
说来也怪,自刘霜被逮捕了之后,尹思淇再没做过那场梦,好像之前的梦魇都是在提醒她追查真相一般。
不知不觉已是初春,天气渐渐转暖,尹思淇像往常那样补过觉,又去院子里晒了会儿太阳。
她的剧本已经差不多写完,校对的工作相对就轻松了许多。
回去客厅的时候,她见芸姨一边切菜,一边吸溜着鼻子,好像在哭的样子。
尹思淇吓了一跳,忙过去看她,“芸姨,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芸姨眼皮红肿,还在不停地流着泪。
她摆了摆手,“没事,我在切葱。”
尹思淇看到菜板上大块的葱碎,才明白过来怎么回事。
她拿了纸巾给芸姨,把她安置在沙发上,笑道,“你休息一下,我来。你每次切葱都会这样吗?”
芸姨擦着眼泪,“不会,只有切碎的时候才会这样。”
尹思淇,“嗯,我好像见过有研碎的工具,咱们买一个吧。”
芸姨点着头,“好。”
她眼睛已经止了泪,见尹思淇快速上了手,惊奇地问,“思淇小姐,你不觉得葱熏眼睛吗?”
尹思淇剁着葱,“我好像没事。还挺神奇的,我本来有点过敏体质,没想到竟然对葱没什么感觉。”
话音刚落,她便感觉鼻腔里滚下一股热流。
还以为是被熏得流了鼻涕,从旁抽了纸来擦才发现是鼻血。
芸姨一声惊呼,“呀!怎么流鼻血了?”忙从沙发上起身,一手拿了纸给尹思淇擦,一边轻轻地揉着她的鼻翼。
她家小孙子小时候经常流鼻血,她知道正确的止血办法。
可是尹思淇是两个鼻孔同时流,而且流得很快,两张纸巾都迅速被血浸透了。
尹思淇呼吸不畅,忍不住呛咳了几下。
芸姨慌得不行,“这样不行,咱们叫急救吧?”
尹思淇握了握她的手腕,又咳了两声,“不用,去洗洗吧。”
芸姨才想起来可以洗,扶着尹思淇去了洗手池。
两人伏在那里洗了好久,尹思淇的两只鼻孔才终于彻底止住了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