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毕摩天通的【消布】并不能形成物理屏障。门还未全开,那人的声音便首先传了进来。
“呵呵呵……”那个熟悉的靡靡之音传来。随即便听到:
“呵呵,颜弟弟真是才智卓绝,又生的一副俊秀面庞,真是叫姐姐好喜欢呐……”果然是那殷岚旖旎的身姿。那带着风情万种的眸子眨呀眨的冲着他冒火星子。
颜觐等人对毕摩天通的能为有十足的信心,她不可能听到刚才相互间的对话,所以故作惊讶状。但即便有十足的把握,殷岚那句话也叫颜觐他们满生狐疑。
“呵呵呵,各位眉毛都拧一块了,呵呵,不用这么紧张。刚刚你们说的,有对,有错。坐着吧,给人家也泡一杯。”
这话再无需掩饰了,殷岚也不可能是使诈。如果她没有十足的把握,她不可能就这么冲进来。但毕摩天通也是有十足的把握,所以他问:
“泡茶是没问题,但你得回答我一个问题。”
“好~”殷岚眉梢一挑,嘴角微翘带动脸颊上的皮肤在这晦明的房间内也绽放出一种俏皮的美丽。
“你知道皇盾今天在花园时是去干嘛去了吗?”
如此问话是体现毕摩天通聪明的地方。他没有问关于雪昙花的事,因为毕摩天通假设,如果她是雪惢的人,必然知道,那就不能确定她到底是不是听到了他们谈话的内容。也没有问关于颜灵的事情,毕竟她肯定是先于自己看到颜灵,必然有所了解,假如她回答对了相关的问题,也无法得知真相。他也没有找殷岚复述颜觐关于上古书籍相关的那些推论,如果问那些。那就不知道她到底听了多少,是从什么地方开始听的。所以如此发问,既能确认殷岚是否使诈,又能避免尴尬。毕竟她那时候也确实打听来着。
结果殷岚的回答让毕摩天通懊恼,她说:
“皇盾大人当时借故走开,我还以为是看不惯我和颜公子卿卿我我呢?没想到是去挨‘冰梭镖’去了。呵呵呵。”
她话里带着讽刺,故意不说雪昙花,而用乌重对那兵刃误判的称呼。
毋庸置疑,殷岚的的确确是把他们的话完完全全的听去了。这下毕摩天通坐不住了,急道:
“你是怎么破我的【消布】的?”
“嗨,我哪懂得破什么孝布、破布的哦。我压根就不知道那是什么。”
“我的豹星十四啊,你……你没有破,那你是怎么知道我们说什么的?”
“喏,就是那个喽。”殷岚一指房间内那个壁炉,也就是乌重起先在那里找火而没找的地方。
毕摩天通恍然大悟,脖子像忽然没了骨头一样,脑袋“歘”的一下垂了下来,下巴差点点撞到胸口。心想,“哎……妖蛊。是啊,是啊。壁炉就像颗管道两边都通着。他们把我们安排在这个房间内,怎么会没事先做好准备,改造个壁炉又算得了什么。怪我自己太过自信了。”毕摩天通委屈的眼神望向颜觐。颜觐点点头,也没怪罪他。
颜觐想到刚刚殷岚话里有话,于是说:
“既然都全部被听见了,那何不就干脆开诚布公的说。”
殷岚笑眯眯的说:
“知道啦,我的颜公子。”
三人见事果有蹊跷,徐徐坐了下来。
“我呢,既不属于雪惢,也不是月白人,自然更不是品红魂,哎呀……这话说来就长了”说完,殷岚呷了一口茶,看着神情显得十分困惑的颜觐。颜觐显然是在组织和回忆一些事情。
殷岚见其状态,问:
“公子在想什么呢?”
半晌,她又问:
“公子在想什么呢?”
颜觐回答了两个字:
“忘了。”
殷岚侧脸笑着,媚眼抛在颜觐身上,嘴却对乌重说:
“呵呵,想不到你家公子还是个城府极深的人呢。”
乌重听了这话很不高兴,他道:
“什么叫城府深?不是一句城府极深就能概括萱王的。如果他不想告诉你什么,那必然是你不应该知道,甚至于说,你还不配知道。萱王这种人,一颗脑袋里装了三种脑子,没那么容易忘事。假如,他选择忘了,那就是‘忘’干净了。那怕你把他脑仁擓出来熬汤,你也得不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殷岚“哼”了一声,阴阳怪气的对乌重说道:
“勋君卫乌大人,能请你移步一旁吗?人家也有悄悄话要和你家勋君说。”殷岚故意把“也”字提高了嗓音,似乎是在报在花园时那小小的仇。
乌重起先也不愿意,但颜觐还是点了两下头,乌重见状也只好让开,在不远的位置站立,并用眼神示意毕摩天通小心。见到乌重离开,殷岚突然一把扯过颜觐,嘴凑过去,吓了颜觐一跳。但她只是在她耳边嘀嘀咕咕的说了几句话。比起她的举动,这几句话更是让颜觐大感震惊,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颜觐心想:
“如果她说的是真的,那如何理解她那些行为?”
“殿下不必多虑,这东西足以说明殷岚所言不虚”殷岚说完话便拿出一本册子递交过去,颜觐接手一看。
“啊!这,这《斑驳皇华宝典》的残卷怎么在你手里?!”
颜觐惊呼,随着他的声音,乌重、毕摩天通齐齐朝册子看去。
“嘘,小点声,虽然我探查过了,但保不齐隔墙有耳。”
颜觐目瞪口呆的看着殷岚,完全丧失思考能力一般,殷岚则非常平静的开始叙述:
“我能重见天日,全拜公子先王所赐……我的事就不提了,以后有机会的吧。总之,最初,是你的父王把我安插在品红。有一段时间,我发现月白接触品红频繁,而且还让我发现了虹映晶颜灵司。我认为这件事似乎与传说中的虹颜晶颜灵有关。所以便把得知的消息报告给了先王。于是,我的任务转而成了调查颜灵司的相关内容。
而后,我又探出,红魔玺似乎知道七色堇的某种秘密,月白与品红在这之后的交往更加密切了,接着叛晶战争爆发。而我对于这些秘密却一直苦寻无果,怎料偏偏等到了金花王驾薨的噩耗……”说到这里,乌重心里也“咯噔”一下。殷岚则是一改之前的轻佻,情上眉头、花容失色。片刻后,她又道:
“随后便有了纹心雕龙的出现,几经周旋,终于让我得机会,成了纹心雕龙的徒弟。学艺倒是其次……无论如何我也得替先王把交待给我的任务完成。我一定要探出个中始末!
然而这个目的直到现在也未能达到。不过,刚刚听了大擎座的话,让我忽然醒悟!我想,月暝晟应该是要试图唤起传说中的虹颜晶颜灵!”
颜觐等人吸收并消化着殷岚传递过来的高浓度信息。不管怎样,殷岚最后的推论应该是没错的,如果颜灵果真那么强大。月暝晟费尽周折也一定会想办法达成!
殷岚继续道:
“我也觉察到了红魔玺近来生命可危,恰逢朱熠彤把你们送来了,于是想制造机会与殿下接近。拉你去见人不假,但那不是最重要的。殿下应该也猜出来了。因为比试结束正是最好的时机,无奈只能随意找了个借口。
实际上,裹你出城,出于个人目的,我还是想确认些东西……另外,我是知道这两天有人盘旋于城郭之外,但毕竟不能用品红的人去调查。本打算协同你们一起抓住他们,以期套出点有价值的信息。可没想到是两队人马,这倒是省了我一点气力……哎。”虽然身份公布之后殷岚说话不再那么千娇百媚,但眉目间那种勾人摄魄的东西是依稀留存。
殷岚一口气说了大段话,把颜觐心中很多疑团都解释开了,尤其是《斑驳皇华宝典》真真切切的拿在自己手中这个难以辩驳的事实,让颜觐没有理由怀疑殷岚,可还是觉得她的行为让人费解。于是他问道:
“那你那些话到底……”
殷岚自然晓得颜觐指的是什么,回答道:
“殿下真讨厌,这种话能这么问吗?人家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呀。”
“呃……”女人心绪变化之快,是颜觐这种“缺失”情绪的虹赋武格之人所无法处理的。表现得,像个傻子。
“哎……好了好了,是先王让我试探你的啦。我只好变着法子来试探你咯,当然,我也要试试你。只是稍微委屈了一点那个商贩,不过还是活该。”
“啊?阿父?他为什么?”
“叛晶战爆发前夕,先王便把宝典交付与我了。这残卷应该是在殿下你被‘软禁’在棣地时获得的。只是当时他并不知道你是不是还值得托付,所以我还是得试试你咯。”
颜觐心想,“这还真是阿父的脾性。”他问到:
“这么说来,都是试探?”
殷岚调笑道:
“是啦是啦,不过殿下要是对殷岚有意,那殷岚也遵从尊驾之意,嘻嘻。”殷岚故意用很浓郁的调侃语气说出这句话,以掩盖自己内心深处的心情。
“我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颜觐感叹到。是啊,想到这么多年所谓的成绩,哪一项不是靠别人的帮扶,哪一次化险为夷不是别人的援手,都怪自己不够强大。颜觐此刻镇晶神功到手,咬紧牙关,暗下了决心。
这时屋内一时间气氛稍显寂寞,却从门外传来一股娟秀、清雅的声音:
“师姐,搅扰了你与贵客的清谧雅谈,师弟这是来传话的,师父有请。”
听罢,殷岚无比苍凉的说:
“我的王子殿下,此番谈话对殷岚来说意义重大,殷岚还有要务在身,就此别过。”
正当颜觐想开口说话的时候,殷岚却背过身走了。
殷岚走了,还是那么袅袅婷婷的,而且摇摆的幅度较之前来说更大了。卫子墨接着说道:
“师姐暂行离开,就由小生代为侍候王子吧。”颜觐看他的脸色比下午更白净了,不知是月色袭扰的缘故还是强运绝招所致。
他也不好拒绝,实际上,拒绝也没有用。颜觐说:
“辛苦了。”
“不用,请王子自便。”
这一夜,颜觐心境万分焦灼,镇晶宝典在手何况还算生父的遗物,可偏偏不能在此地演习。他想到晶仇家恨,痛失如此多的亲人、朋友他又怎么能安然入睡。《斑驳皇华宝典》此刻在颜觐手上,象征意味更大于它震烁古今的神功地位。拿着这份沉甸甸的虹颜遗产他恨不得马上阅览其中精妙的武学,然后去手刃仇人!
可颜觐心里也十分清楚,即便自己再怎么孔武,也不可能凭一己之力就能平息叛乱。这也是颜觐这几年深刻体会到的,但他也深切的明白,自己如果不够强大,那复晶也将是一句笑谈。
对于这部宝典,自己现在很清楚不能去练,也最好不要去看。虽然这部宝典乃是虹氏先人的心血,只有他才能习得,虽然自己是仅存的皇族。但仍是不可以在这里操练。万一被发现,不仅自己处境难保安虞,殷岚也将置危险。最关键的是,此宝典绝对不能落入他人之手!想到这里,颜觐忽然心生一个古怪的念头,尽管极度不舍,可这是唯一的办法!
颜觐要把宝典毁掉!
并把整部《斑驳皇华宝典》背下来,刻在脑子里!他心里思忖,这部宝典是帝晶的烙印,是虹氏祖辈的印记,如果我死,那就让这旷世奇功永远陨世!
一夜到天光明清,颜觐已经熟记所有内容,结合自己之前所学,已然记熟整部《斑驳皇华宝典》。不知是由于太过触动心思还是奇招妙式太过精巧,让颜觐一点也不感困意。颜觐焚毁了宝典,《斑驳皇华宝典》也在火盆里燃起了斑驳的火焰。从此,世间再无此书。颜觐盯着那袅袅的火光看了许久。现在宝典所载已了然于胸,只是要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而已。
下面的集市熙熙攘攘的喧闹声也是此起彼伏了。颜觐很在意那几个摊贩,于是又带着乌重和毕摩天通走了出去。
‘耳目’也就是卫子墨这次跟在了他们后面。一路上除了颜觐问话外,别的一句话也不说。
“殷岚呢?”
“回殿下话,殷师姐昨夜被师尊叫去后便没见过了。”
“有什么要紧事吗,使得让你替换她?”
“回殿下话,小生不知。”颜觐开始有点担心殷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