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从煅炼坊出来,已经接近今天竞技时间了。所以没耽搁,直接往演武场而去。
颜觐问卫子墨:“这场比试是哪两位?”
卫子墨正要回答,颜觐立马说:
“‘回殿下话’这句以后尽量别说了吧。”
卫子墨早就看出颜觐会每次听到自己说“回殿下话”的时候,都要往下耷一下眉头。只不过现在既然对方提到了,就遵从着。
卫子墨稍微迟疑了一会说:
“回殿……今天比试的是南易烟与众武人。”
“什么叫众武人?难道一堆打一个?”
“回……呃……殿下此言差矣,应该说是一个打一堆。”
颜觐心想:“哦……想必这叫南易烟的姑娘应该是很厉害咯。”
随即又说:“那你还比吗?”
“小生没资格了,要待明年才有机会。”
“那个叫第四的呢?”
“第四高士现在应该在演武场观战,品武会过后,他就会自己选择将领跟随左右。”
“自由选择?”
“是的,在编的人数、俸禄、配备都一样,不存在差异。”
颜觐想:“还真是武力决定一切……朱熠彤会如此忠心又如此愤闷,看来都是出自这种习俗。”
“殿下,到了。”
“嗯。”
颜觐自小便放浪形骸,怡情于山水、市井,深深觉得和卫子墨说话很无趣,却又一点也不啰嗦。或许在某些时候给人轻松之感会大过无聊吧。
此时,会场氛围比昨天还要激烈。感觉那些人喉咙都要喊破了,生怕那还没出场的人听不见似的。颜觐正转到昨天的位置,发现纹心雕龙依旧立在红魔玺旁边,却不见殷岚的影踪。
卫子墨见到师父,上前拱手道:
“师父,徒儿有礼。”卫子墨显得面有愧色。
“嗯。”纹心雕龙只这一声,然后又转头回去,还是那股对一切都索然无味的神情。
卫子墨则有些莫名的回了一句,“诸事已经办妥,另外,萱王殿下一行人也到了。”
“嗯。”又只一声而已。
颜觐坐下,等开场。场下已经人头攒动,而且还在往上添人。颜觐心里一惊:“这种打法也太过分了。”
“这叫一群人?这分明是一编军队在攻城啊?”乌重夸张的鸣不平。
虽然乌重说得夸张,但也有几分形似。下面武士的架势感觉是像在攻城,武器花样丰富:有重甲骑兵、刀轮战车甚至还有大床弩!各种刀枪剑戟一应俱全,就差摆上神机炮这种大型武器了。
见他们的装备和行头,差不多也能猜到这些人之前的身份。颜觐想到当时朱熠彤在桥边拦截自己的时候,虽然数量和这个不是一个量级。但远不及下面这么花哨。
颜觐在一旁说:
“看着是惊人,不过完全无章法,应该都是些浪迹天涯的武夫。”
颜觐说得不无道理,按他们‘品武偃霸会’的规矩,只要是在场上的,就说明没有身份。起码,没在正规军编制里。不过这种比试法,也是很不公平的。
于是颜觐很好奇的问卫子墨:
“这场比赛是不是有什么规矩?”
“是的殿下,规矩很简单。”
乌重心想:
“对,是该给那个叫南易烟的姑娘点特权,否则,这哪里能叫比试。简直就是胡闹。”
卫子墨说道:
“规矩就是,谁能伤到南易烟,谁就进一级。”
“这叫什么规矩,这不相当于让这群人更加不要命的攻击吗?”乌重接过话来。
“是的,不这样,那这场比试根本就没什么好看的。”卫子墨轻描淡写的说到。
“哦……这个南易烟这么厉害啊?那你和她对手过吗?”毕摩天通问到。
“南易烟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卫子墨那副面容就不是会在这种问题上撒谎或夸大的人。所以大家都把观看对这场比试的兴趣提到了顶点。
在众人声浪前仆后继中簇拥出来一位女子。她一出场,在场人们无论男女,全都屏住呼吸。好似这位姑娘还在休息,生怕惊扰了美人美梦一般。全都望眼欲穿的看着那位穿着古色古香的女子。
这打扮虽然在虹颜晶并不算异类,但也是少数。起码在品红能驾驭这种风格且让人觉得“不仅不失气质还使人获得一种‘美’的视觉享受”的。恐怕只有卫子墨以及这位南易烟了。当然,南易烟比卫子墨还要极致。
南易烟梳一个垂鬟双刀分肖髻,发髻下插了朵矢车菊,刘海部位卷曲、活泼。身穿云锦灰白曳地裙,手搭暗丝素花缎带,足踩云烟凤鸾攒珠鞋。螓首蛾眉又含着弱柳扶风的纤弱面容。
南易烟左手双持紫金护手钩,轻拨衣裳向众人致意,却见她双眸剪秋水,肤白晶莹如羊脂。如果此人亭亭不动在白壁之前的话,南易烟会让人错以为她似画而非人!
但见粉黛香肩之上浮起一抹薄薄靛蓝之灵气,乌重骇然!在房间里聊的事情,竟然这么快就出现在眼前!他霎时明白:
“难怪要立下伤她者进一级的规定,原来她是极其罕见的疗愈型颜灵司。不过,看她憔悴的样子,想必整个品红只有她一位疗灵。否则,应该会想办法求另一位治疗自己的颜魂损伤,起码也该修养一段时日再上场。”
此时颜觐深深皱眉,他对毕摩天通说:
“看来这位女子就是颜灵司,而且还是蓝色的疗愈灵,对吧?”
毕摩天通沉了沉气,似乎有些无奈的说:
“看样子,是了。”他说,“妖蛊,无数代先人都未曾谋过面的颜灵司,竟然让我们在品红全见到了。这……我到底是在做梦还是怎么?”
“还有一种没见着。”乌重挑毛病,毕摩天通没在意。而颜觐却说另一番话:
“不避舆论不避嫌,看来红魔玺是一点也不怕世人知道颜灵司的存在。从之前观众的反应来看,他们应该也和我们一样是头一遭看见。这说明是红魔玺有意为之的。他是在向全天下宣告这件事。这举动无异于一种武力威慑。暗流涌动之下,或许任何人都意识到了危险的存在。而宣扬自己拥有颜灵司,恐怕也有自保的目的。但更多的,我相信还是他想释放一种信号。而这个信号会引起多大的震荡,就不得而知了。”
颜觐仰望天空,这座怪异形状斗技场的上空那些轻盈的云朵似乎有了别样的含义。“要变天了!”他说。
此刻,在观众席上的人们依然是鸦雀无声,仍然欣赏着南易烟那幅犹如画一样的美貌。在细听无声间,忽然沉闷的一声“咚~”从红魔玺座位上发出。还是一股热浪传袭到那个盒子上,挂幡朱红戟掉落。
比试开始。
红魔玺转头一望颜觐,那红色的眸子里涌现出一股历史见证者的沧桑感。颜觐不是那么确定红魔玺的心思,但‘豪赌’和‘希望’肯定穿杂其中。毕竟这种“秘密”在庞大的朝廷亦或是利益牵扯繁杂的集团里,是不会那么轻易就公之于众的。可品红只是一惢而已,而红魔玺又是隐忍着丧子之痛且被算计着的境遇。如此做,也实属无奈吧。
片刻后观众才纷纷从南易烟的形貌上抽神出来,转而嗟叹:
“怎么会有人去和南姑娘见刀兵,就为了得职进禄,畜生!”
也有人呼喊:
“易烟姑娘,小心被包围啊。”
其中有个戏谑感十足的声音吼道:
“鬼逑!你们谁!要是伤了易烟姑娘,我一定扒光你家所有东西,然后放火烧烂了你们家!”
颜觐不禁向那人望去,认得,原来是小贩丁。而周围却没见其他商贩。尽管这样的吼叫,那也是于事无补的,毕竟上场的人都是抱着必死的决心的。谁还能比他们清楚自己将面临的是一个怎样的对手?
昨天陀螺型场地最底部的损毁已经被填起来了,因为这次对决是决计用不上那种单对单的场地的。比试开拔就有人在拉弓上箭、瞄准目标了。先是一轮箭雨呼啸而下,南易烟使紫金护手钩,如翩翩起舞般腾挪拨挡飞来的箭雨,显得驾熟就轻。
在南易烟闪转的时候,另外在众士兵最后排的一拨武士操纵着床弩,瞄准南易烟的落点“嘣!”的一声,射过去一发巨大的弩箭。在箭雨的帮衬之下,南易烟左右不得转移。只见她冲着弩箭来的方向过去!
到了切近,南易烟身子向后一翻,双钩往肩后一扎保持平衡,脚下仍由惯性向前划去。弩箭擦着姑娘前胸、尖颌飞出,身后的墙壁被大弩箭震碎一大块,连上面的看客也坐立不稳,前排看客纷纷后撤。
南易烟挺立之后便向射来弩箭的队伍奔袭而去。一路上刀斧手纷纷朝她砍来,但南易烟手中的紫金护手钩克制刀斧却也是手到擒来,把砍过来的刀斧卡飞出去。
刀斧飞离时间,忽听见在南易烟头顶“嗡嗡~”的砸来一个金瓜武士。而同时在南易烟左、后横扫过来两支哨棒。
又有两只羽箭斜奔她肩头而来。南易烟才罢弹飞刀斧的手来不及防御这几路夹击之势,眼看就要中击。忽听得颜觐凄惨的一声“哎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