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碧桃花开满枝头。
政殿里,萧承熙与阮尽欢同坐在案几前,处理着折子。
两人共同处理朝政已有一年多,当朝行政制度是三省六部,加九寺五监一台,大体框架并不十分复杂。
在原世界里,阮尽欢加上幼儿园,上了近二十年的学,经历过无数题海战术,什么场面没见过?
有萧承熙这个好老师手把手教,她学得很快,几个月后,她处理政务已是有模有样,半年后,她对政务驾轻就熟,如今已经能独挡一面。
惊蛰对此表示不理解,“皇后娘娘,你就不能歇着吗?平日赏赏花,喝喝茶,召见一下命妇们多好,你得学会享受。”
以前小姐天天关在院子里,缺衣少食,如今她贵为皇后,为何不躺着享受呢?
阮尽欢笑笑,她看向裴长照,裴长照已经是阮尽欢最得力的助手,也是河东裴氏掌权人,风光无限。
她闻言摇头:“惊蛰啊,你无法想象,权力能带来的那种至高无上的快乐。”
皇后掌与陛下一道执政,从她手上发出的命令,直接影响天下成千上万百姓的生计。
她握有兵权,可以调动数十万大兵,威望不逊于皇帝。
这种快感,是天下所有珠宝,所有美服堆在一起都达不到的。
如果让阮尽欢一句话说明白,那就是:权力是最好的灵丹妙药。
怪不得太上皇死都不肯放权。
当然,她不会滥用手中权力,她与萧承熙两人下达政令时,都是有商有量,十分和谐,在国中是一段佳话。
而老百姓其实并不关心掌权人姓什么,更不关心是掌权之人是男是女,他们只关心能不能填饱肚子,能不能过好日子,安居乐业,是他们最大的梦想。
清河与浔阳两女争一夫的戏码并没有出现,清河先出嫁,浔阳相对更挑剔些,她还没选驸马。
恰逢西突来使请求和亲,请求萧承熙下嫁公主给他们可汗,还特意提了浔阳公主。没办法,萧承熙自己没有女儿,他们便将目光投向他的姐妹辈,而浔阳是唯一一位未婚的公主。
浔阳知道后慌了,忙跑到阮尽欢处求她。
“皇嫂,皇兄平日最听你的,你千万要拦住他,别让他派我去和亲。”
阮尽欢见她头发都乱了,随手给她理理,“慌什么,在这点上,我与陛下意见是一致的,只要有我们还有一口气在,绝不会让国中任何一位女子去和亲。”
安平公主的经历还不够惨吗?拿一个女子去换和平,除非男人全死绝了。
浔阳松口气,吓死她了。
“说来也是,你都十八了,这几年都就没一个男子能入你的眼?”
浔阳摇摇头,“我是公主,嫁不嫁人都无所谓。至于孩子,我想生时就挑个最好看的面首,生下的孩子跟我姓,他将来可以继承公主府的财产。”
“你看清河,她成亲后跟变了个人似的,天天围着她的驸马转,我可不要活成她那样。”
萧承熙恰巧这时走进来,他脚步顿住,浔阳忙道:“见过皇兄。”
萧承熙颌首,“浔阳来了,朕不会让你去和亲的,你放心便是。”
说着他坐到阮尽欢身边,阮尽欢问:“如果咱们不同意和亲,是不是就要与西突开战?”
“这是迟早的事情,他们以前就不安分,开战也好,我们将西突打服,断了他们这念头。”
这几年来,国朝从上到下,盛行俭朴之风,加上寺庙中的僧人大多都还俗了,从事生产,国库日渐丰盈,有实力与西突一战。
秋季,城郊兵场。
萧承熙与阮尽欢一道检阅军队,西突已对边境发兵,他们阅兵之后,便要出发去边境。
萧霁三岁了,萧承熙让他留在京中,令阮奋与张驰等亲信保护他。
阮奋已是南衙十六卫大将军,得到这个任务后,他郑重发誓:“请皇后与陛下放宽心,微臣定会照顾好小太子,绝不让他有任何闪失。”
张驰则是一点儿都不担心,小太子的命可比萧承熙硬多了,慧然有句话没说错,小太子是个大福瑞。
然而萧霁委屈的不行,“......凭什么?凭什么丢下我?别以为我不知,你们嫌我碍事。”
阮尽欢忍着笑,牵住他的手严肃道:“怎么,你以为你还是一两岁的孩童吗?不,你已经三岁了,我像你这么大时候——”,说到这里她卡词了,她三岁时好像也没什么可炫耀的事迹,除了与表姐互殴时厉害些。
“......咳,有外祖父舅舅和裴姨他们陪着,你怕什么?对,还有你的少保与少傅,你不必想念我们,等我们打赢仗,很快就回来看你。”
萧霁被说服了,是的,他已经三岁了,不能再像一两岁时那样撒娇。
“好吧,你们记得早点回来。”
阮尽欢带着萧承熙与他拉勾勾,“那必须啊,你是我们的宝贝啊。小小男子汉,你加油啊!”
西境战场,阮尽欢的表现可谓是惊呆众人,她的军事天赋胜她的理政能力。
当跨上战马,穿上银甲那刻,她激动的得以自抑。
她感受到了强烈的血脉觉醒。
看来张驰没有瞎说,她之前还真可能是乱世之雄。
有强兵良将,粮草也充足,再加上皇帝与皇后亲自督军,这场战争士气高涨,势如破竹,不过十几日,西突已被击溃,西突可汗带着残兵投降。
萧承熙与阮尽欢坐在城中高台之上,接受西突的投降。
阮尽欢突然想流泪,她仿佛看到时空在交替,她一次次拼杀,一次次壮烈或是不那么壮烈而死。
而每次,好像都有一个人在陪着她,那个人——
她看了看身边的萧承熙,他就坐在她身边。
晚上就寝时,她问萧承熙,“陛下还记得吗?当初我第一次骑马,就骑得很不错,本以为是是因为这具身体有阮将军的血脉,但其实不是。”
那是她前几世的血脉觉醒,令天下太平,是她内心一直渴求的。
“你师父说,我前面几世都是很厉害的人物,可惜每世都年轻轻的就没了,你也是。”
她吸吸鼻子,“那应该是很长很长一段时间的乱世,无论我怎么拼命,都......都没享过太平,一直在厮杀,拼命求生存,所以,我,我——”
以她对自己的了解,她大概是厌倦了无穷无尽的厮杀,死之前求上苍,别再将她生在乱世,她要去一个太平年代。
“我所生的那个年代,是有史以来最好的年代。我平平安安活到二十几岁,后来出了意外,才来到这里。我想,这大概是老天在成全我们。我如果不来这里,你要怎么办?你是青年而死,还是孤独终老呢?”
两人抱着流泪,许久后萧承熙才涩声道:“......幸好,上苍成全了我们。”
在那些漫长苦难的岁月里,他们心中的痛苦煎熬可想而知,如今终能相守,是上天对他们最好的补偿。
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他们之间有浓得化不开的情谊,是累世积攒,生生世世唯有对方。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