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府里给安排的院落时,已快寅时。
尽忠一直没等到二少奶奶,只能先回了老爷房里伺候。
顾蓁悠哉悠哉进屋,完全不在乎一旁恶狠狠看着她的丫鬟。
白灵被她忽视,心有不满,跟进去毫不客气道:“二少奶奶,您去哪了?怎么也不知道知会奴婢一声!”
顾蓁坐在梳妆台前,将头上唯一的银簪子拔下来,重重往桌子上一拍:“我去哪,轮得着你这狗奴才指手画脚?”
白灵吓了一跳,屋子里的小丫鬟都在暗暗看着笑话,她面子上挂不住,柳眉倒竖,指着顾蓁鼻子如往常一般开骂。
“真拿自己个儿当主子了?也不瞧瞧你是个什么出身?家里不过是卖馄饨的,满身的葱花儿味道,熏死个人,在这跟我耍什么威风?”
顾蓁冷笑,猛地站起来,抬手就是狠狠一巴掌。
这个白灵,原本是大少夫人身边的丫鬟,却背地里早就跟了商家大少爷。
她嫉妒原主貌美,不甘心大少爷的魂儿都被原主勾走,便总是欺负人。
顾蓁打完后,趁对方还没回过神,拿起桌子上的簪子就往她身上扎。
白灵还在气愤挨了一巴掌,脖子上就传来刺痛,她嗷一嗓子叫了出来:“啊啊啊!杀人了!二少奶奶杀人了!”
顾蓁抬脚在她小腹上一踹,“忍了你这么久,还真以为我是泥做的人儿?”
白灵手指捂在脖子上的血洞上,哭得很惨,她没想到一向柔弱好欺负,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二少奶奶,居然敢行凶伤人!
人就是这样,你强她就弱,你拼上性命,她就不敢反抗。
“我不敢了,二少奶奶息怒!”白灵招架不住顾蓁的猛烈攻击,只好先求饶。
等她回禀夫人和大少奶奶,看二少奶奶该怎么办!
顾蓁出了气,施施然坐下。
等会儿府里就要乱了,她的好婆母好嫂子,哪有时间管这些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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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金莲带着大儿媳和女儿,告别了娘家嫂子,坐上了回府的马车。
两家虽然都在隋城,但离着也不算近。
马车行到一半时,外面突然传来几个孩童的嬉笑声。
起初听得不真切,可孟金莲还是听到了“员外”两个字。
满城除了她老头子商远霖,哪还有第二个员外?
孟金莲大喊一声:“停车!”
马车在喧闹的大街上停下,孟金莲打开车窗,细细去听。
“兔儿爷,商员外,”
“撅着屁股给人爱!”
“亲小厮,来疼爱,”
“假山学人生崽崽!”
声音又清脆又响亮,不光几个孩童在念,过路的大人听了也有兴趣,纷纷传着当做笑话一般讨论。
孟金莲听着满大街的调笑声,眼前金光乱闪,哀嚎一声差点晕倒。
孟莹雪赶紧扶住姑母兼婆母,“娘,您这是怎么了?”
她年轻还听不懂许多糟污事,但外面的话她也知道不是好话。
小姑子商永乐才十三岁的年纪,更是懵懂。
孟金莲哆嗦着手,“快......快快回府!”
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一下午的功夫,外面到处都在说商远霖是兔儿爷?
这打油诗含糊不清,可该说的也没少说,她家老爷在假山给人撅屁股了??
马车飞速朝着员外府而去,有认出来的,指着马车上的“商”字,悄悄八卦:“这是商夫人带着媳妇闺女又回娘家了,哎,你们说,商员外是兔儿爷,还能和女人......”
“我听说不行,我那丈人家的亲妹妹的婆家,有个不争气的子侄,就是兔儿爷,听说是给京城老爷当玩意儿的,那里,根本支棱不起来!”
“哎呦,照你这么说,那商员外的三个孩子,是哪来的?”
“这你就不懂了,商员外有个亲弟弟,只不过走得早,一把年纪不成家,也没个孩子,说不定啊,跟商夫人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呢!”
世人爱脑补,从古至今皆是如此。
孟金莲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无形中给丈夫戴了一大顶莫须有的绿帽子。
她带着儿媳和女儿马不停蹄回到家,下马车时都踉跄了不少,也不知道是不是多想,她感觉府里下人的眼神,都大有深意。
打发走了儿媳和女儿,到了屋门前,孟金莲赶紧推开门,尽忠正在给商远霖上药,那场景,直接刺痛了她的双眼。
商远霖脱了裤子,不断哼叫着喊疼,尽忠拿着药膏往那上面抹......
“啊!狗奴才!给我滚出去!”
孟金莲怒不可遏,尽忠吓得手一抖,劲难免大了些,商远霖痛得龇牙咧嘴,抬手就是一巴掌。
尽忠赶紧跪在了地上,怕得要死。
孟金莲脸色铁青,尖酸刻薄的脸上一双吊梢三角眼,凶光毕现:“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尽忠战战兢兢看了眼自家员外老爷,他不敢说啊,怎么说都是个死。
孟金莲见他不说,叫来一个丫鬟,对方顶着老爷吃人的视线,把听来的都告诉夫人听。
一人之言不可信,可直到好几个目击者都这样说,孟金莲不得不信。
她不敢想象,同床共枕几十年,连个小妾都不纳的夫君,居然是兔儿爷!
孟远霖有口难言,他到现在还没想明白,明明是在和二儿媳抱着,怎么一睁眼,就被尽忠赤身裸体压在身子底下?
可他不敢说出真相啊,要是被夫人知道,他觊觎二儿媳,那可就真完了。
夫人恐怕能接受他和男人,都不能接受他和别的女人!
果然,如今孟金莲只觉得恶心,看向自家丈夫的眼神,有如在看一坨屎。
她闭了闭眼,连番敲打了下人,保证府里不会再乱传此事。
下一秒,她眼中寒光一闪,“尽忠护主不力,致使老爷受伤,按照府里规矩,拖出去给我重重打五十板子!”
在孟金莲现下的思维里,商远霖那里受伤,是因为这场荒唐。
玩得也太花了,直接把老爷那里给玩废了。
尽忠一慌,跪趴过去抱住商远霖的腿:“老爷救我!你知道的!不是这样的!奴才不想死啊!”
商远霖也有些不忍,尽忠跟了他好几年,忠心又机灵,可眼下他不死,事情没法交代。
“好孩子,你放心去吧,家里老少,我都会帮你照顾好的。”
这话宛若一记重锤,狠狠砸醒了尽忠,他张着嘴,绝望地被人拖下去。
板子打在身上的声音沉闷不已,下手的人得了命令,二十板子下去,尽忠就咽了气。
孟金莲快意地瞥了眼丈夫:“心疼了是吧?我倒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有这癖好的,简直令人恶心!”
一想到与他生了三个孩子,孟金莲就止不住地想吐。
商远霖沉默不言,他确信自己不是兔儿爷,也没和尽忠发生关系。
所有的古怪都在二儿媳身上,还是得找机会去找她一趟问个清楚。
至于别的,随他去吧,反正在这隋城,还没有人敢不长眼惹商家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