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大人可是觉得我无情？”元宸看着地上的狼藉，无情地说道：“可是先无情之人并非我，而是那位，我眼下不过是最真实的反应，此时我若是能装作浑然无事回大齐，岂有心？”
“且不说我如今是大楚的驸马，公主于我有两次救命之恩，让我从大楚流民变成了光鲜的驸马，是赘婿又如何，大人不也看到那侯府赘婿何等风光？”
“陛下与公主都非没有气量之人，只要我安心辅佐殿下，想必我也能与萧天洛一般吧？”
这番剖析听得宫树脑袋都要炸开，他跳起来道：“可是殿下，你是大齐的三皇子啊！”
“陛下并未将您身份移除，您现在还是大齐的三皇子！未经陛下允许，您却擅自做了大齐的驸马，此事说不过去。”宫树疾心疾首道：“陛下得知后整宿未眠。”
“他那是气的？不是因为我还活着，而是因为我成了他死对头的驸马，哈哈哈……”
元宸笑得要滴出眼泪，抬起一根手指抹去眼泪，淡淡地说道：“转告他，我不知道什么阮家秘宝，若是知晓也不会沦为家奴，还有，我这驸马当得挺自在，比做皇子强多了。”
“宫大人也是知道的，圣懿公主不仅是陛下唯一的女儿，还是他青梅竹马所生，后宫之中唯一爱过的女人所生，仅是这一点，只要我不惹恼了公主，余生大概是在大楚安然了。”
宫树听得愣神，无奈之下神色更愁闷，放低声音道：“臣知晓了。”
“还有，戳破假宁华公主之事的确是我所为，但在那之前，乌总兵就识破了她的身份，这才让我那兄长引虎入穴。”元宸说道：“若我猜得没错，她现在还活着。”
“恕臣直言，这等操作于各朝都是司空见惯，若没有闹到明面上，实则都会亦真亦假。”
总而言之，只要不较真就会没事，现在是大楚要较真，要将此事当成大齐的把柄。
“那……”宫树情急之下险些说漏嘴，幸好收得够快：“此事与殿下其实无关。”
正在暗室偷听的圣懿公主挑了挑眉头，这宫树对元宸的态度好生奇怪，一边的紫云与紫月也察觉出来了，两人用眼神看过来，圣懿公主做出一个噤声的动作。
“宫大人，羊有跪乳之恩，鸦有反哺之义，儿子要回报以孝，但要先受恩，你可懂？”
元宸坦然道：“我言尽于此，旁的就不多说了，若是他真有反悔之意，还请他善待外祖门徒，他们是无辜的。”
圣懿公主满意地挑了挑眉，算这人聪明，阮家老家主的门徒是他老人家留下的重要财产。
那位提前解散门徒，只为保下他们的命，也为让他们记住阮家恩德，暗中又让他们忠于元宸，算是给元宸留下了一笔可用之人。
至于混入朝堂的那帮人可是重中之重，圣懿公主不禁感慨阮家家主这样的人才早逝。
也叹他野心不够蓬勃，或许对皇帝还抱有希望，终是落得一个满门抄斩。
“臣知晓了。”宫树不可谓不失望，看来三皇子心中的症结仍在，那便是陛下对他们母子二人的无情，彻底凉了心，大楚皇帝只消对他略好些，便收拢了他的心。
“那便不送了。”元宸下了逐客令，宫树只好甩开袖子：“臣暂且拜别！”
好一个暂且，这是还不死心的意思了。
确定人离开公主府，圣懿公主才从暗室里出来，打开窗户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这才道：“这人是来做说客的无疑，所以你父皇让你回去的诚心到底有几分？”
“臣无法判断，冲着阮家秘宝肯定有过八成，余下两成到底打的什么谋算，宫树这人的嘴紧，没有试探出来，不过……”
“他大概是和百花阁的暗探联络上了，方才险些脱口而出，”圣懿公主对上元宸惊愕的眼神，挑眉道：“怎么，接着那个话题他突然脱口而出又卡住，反应够快，但也暴露了。”
“臣也如此认为。”元宸说道：“百花阁比隐门棘手的是她们藏得更深，行事更谨慎。”
“能从隐卫手里逃走两次就可见不一般，你今日的表现可圈可点，坚持自己是大楚驸马这一点就足以还击他们的挑衅了，不过，他对你的态度是否太谦卑了。”
圣懿公主说道：“本宫记得他第一次率着使臣团过来的时候可不是这般模样，哪怕那夜在御书房里态度也不似今日，驸马，你说他这是为何？”
元宸方才也能感觉到宫树对他态度上的微妙变化，心头古怪。
圣懿公主忍不住道：“本宫不想这么猜，但现在却觉得你的计划可能会比预想得顺利一些——或许你在你父皇心中不仅不是毫无地位，甚至远超过你们母子的想象。”
宫树对元宸的态度其实是大齐皇帝对元宸的态度，还是可以从中窥得几分真相。
元宸不敢置信：“公主竟有如此离谱的想法？”
“仅仅是直觉罢了。”圣懿公主手指叩到桌上：“本宫觉得隐卫们也不必盯得太紧，让他们动弹不得也让我们落不到什么好处，不如放松些。”
“方才他说险些说漏嘴，可见百花阁正在极力与他取得联络，臣也觉得这般可以。”
“不过，你真不怕玩砸了吗？这般坚定地拒绝返回大齐的提议，万一从此断了自己的路，岂不是鸡飞蛋打？”圣懿玩味地说道：“还是情绪上头，趁机将心里话全讲出来了？”
“公主莫要打趣臣了，的确有七分属心里话，但也有三分在赌，臣觉得若是太痛快返回大齐倒是会让他们起疑，何况若是他真志在阮家秘宝，得逞以后我又能落个什么好下场。”
看他想得如此透彻，圣懿公主放心了：“接下来你与你的师兄们暂时不要联络。”
“臣省得了。”元宸也有这个打算：“如今臣摆明态度，就能看清楚大齐有多少诚心让臣回去，也能借此探探那边的真实情况。”
“不愧是三殿下啊。”圣懿公主打趣道：“这心眼若是当初拿来对付本宫，孰胜孰负还真不好说，对不对啊，驸马。”
元宸倒抽口气，恰好圣懿公主起身，今日她又是男装打扮，束着高马尾，腰间别着长鞭。
看她这般，元宸话里多了几分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关切：“殿下要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