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相对比，公子虽然是嫡长子，但应该不会苛待他们，都城毕竟是天子脚下，官员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不敢明目张胆。
所以听说夫人要亲自陪着大人前往外放之地，这些妾室其实心中暗喜，求之不得呢。
程尚书知道这帮女人个个都是只知道享福的人，根本不是真心实意。
现在再看自己的发妻才懂得什么是患难与共，她虽然霸道了些，颜色差了些，但出身好，对他是一心一意，还给他生了一个最像样的儿子。
事到如今，程尚书是后悔莫及，听着哭声心情也糟透了，气得打发走这帮人：“滚！”
“一个个不成体统，像什么样子，老子是被贬官，不是被赐死，看看你们像什么样。”
程尚书气败坏，抬脚就踹：“一个个这么舍不得我，不如与我一起下南方！”
听闻此言，小妾们带着孩子们一哄而散，程尚书见状气得嘴唇都在抖，冷笑连连。
程武双手抱拳道：“父亲，母亲，此去遥远，物资中包括了不少药物，听闻南方易滋生蚁虫，湿气厚重，于身体不易，汤药的药方也备好了。”
“一些药物也随在马车上，若是发现情况不对，及时服用，预防大过于治，千万保重。”
程武的贴心让程尚书百感交集，从前因为程夫人的缘故让他对这个儿子也多有挑剔。
如今看看，关键时刻还是嫡长子够有气度，能够在程家大乱之时有条不紊地处理好所有事情，连他们在路上的种种细节都考虑到了，他一时间老泪纵横。
想到从前这儿子总与自己的想法背道相驰，自己对程武要抛却皇后一党极为恼火。
父子俩却不是一条心，他甚至一度想要用庶子取代嫡子，奈何下面的那些完全不中用。
现在想想，自己这儿子是何等清明，倒是自己糊涂不说，还让色字头上的那把刀掉下来。
自己没有像别的官员那般被贬为平民也是皇后妹妹换来的。
但他心里清楚，这是最后一次，皇帝往后对他是不会有更多容忍了，皇后妹妹更是因此失去了掌宫权，在宫中的处境尴尬，偏偏大皇子还被赶出宫，封了成王。
一把好牌打到现在七零八落，程尚书欲哭无泪，现在也不再坚持原本的想法，拍着儿子的肩膀道：“父亲这就走了，如今往后府里就要靠你支撑，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父亲不再执着于皇后姑姑一条路了？”程武打趣道：“现在转头可就没有回头路了。”
皇后姑姑一旦知晓他们的打算，定不会再原谅他们，从此以后必定会成仇敌。
“父亲放心，儿子不过是觉得姑姑这条道就要走不通，想着要改易旗帜，但要改何人却不得而知，只是觉得宣武侯府必定会知晓正确答案，准备探询一番再说。”
“最坏的结果不过是止步于此，往后程家能守住这一摊子也算不错，父亲觉得呢？”
这话真是诛心了，程尚书一想到自己是罪魁祸首，让程家陷入如此境地，抹起了眼泪。
一边的程夫人从前对程尚书有多少怨恨，现在都烟消云散，夫妻一场，荣辱与共，这是她打小就接受的教育，现在也将这一条展现得淋漓尽致。
“就送到这里吧，不要送到城门前，动静越小越好。”程尚书经历了这一场变故，头脑都变得清醒：“这样对你的影响才小。“
程武早有此意，由父亲讲出来也就顺理成章地应下。
站在程府门前，看到这队马车缓缓驶离，他双手背在身后，他的最大阻碍终于离开都城，往后程家由他说了算，他终于松了口气。
那队马车刚驶离，一辆马车就驶过来，车上的人撩起布帘，对着他道：“哟，中郎将。”
程武抬头就看到萧天洛坐在马车里朝他乐呵着笑，程武撩开衣摆，一跃就跳上了萧天洛的马车，两人眼对眼，仿佛又回到两人谈话的那一日。
“恭喜中郎将，程大人这一走，中郎将就可以如自己所愿了。”萧天洛说道：“不过中郎将的真实心思若是传出去，外人该说不孝了。”
“我这才是为了程家着想，不能一条道走到黑，怎么，萧公子今日过来是为了看我程家的笑话吗？”程武双手抱在胸前：“现在的萧公子可谓得意，这个我不得不认。”
“说笑了，不过是近日在宫中听说又出了不少人命，怕都和你的那位皇表弟有关，不知道中郎将有什么想法？老实说，我没把二皇子放在眼里，但这位五皇子……”
程武的眼睛直跳，萧天洛拍着头说道：“程大人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能否与在下讲一讲，才好想想如何与大人合作。”
“首要的自然是要让皇帝姑父能继续认同我，将我与父亲分开来看，不然就要被父亲连累到被冷落，”程武问道：“萧公子可是有好主意？”
萧天洛心道侯府现在是站好队了，那不是有现成的萧佑小公子嘛，但事情要成自然不能只靠侯府，毕竟岳父、岳母现在充当什么角色仍未可知，侯府又没有实际军权。
自己这个博士也是个虚职，就是个教书先生，这样的侯府能扶持萧佑吗？
萧天洛不得不打个大大的问号，在与老侯爷他们商议过后，他们将目光落到了有意投诚的程武身上，程家现在是不行了，但就是不行了，程家若是能倒戈，就是一步妙棋。
起码能将皇后一党打击到，这也是个好用之人。
不过，眼下自然是不能让程武知晓萧佑的真实身份，但可以试探下程武的诚意。
这不就在听说程尚书要带着夫人离开都城，这就是最好的时机，看到程武如释重负的表情时，萧天洛是有几分相信程武的用心了——他是真的盼着自家老子赶紧走。
可怜程尚书还在感动于儿子的孝心，却不知程武数着日子盼着他走。
“眼下陛下对令尊的确是有怒气，静安寺的事情不仅是涉及泄密，更是让人觉得失了体统，如今不仅要重新选址兵器库，还要捡起掉在地上的颜面。”
“不过，陛下乃明君，是非曲直自在心上，眼下就有一个绝好的立功机会，程大人若是能抓住的好是极好的。”萧天洛提醒道：“那八方阁的掌柜安瑶还逍遥法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