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夏青青在路边的投币电话亭,给钱六斤打了电话,徐姐小卖部那儿打电话会被听到,电话亭隐密些。
她还没开口,钱六斤便急着说:“青姐,厂房找了几家仓库,但我觉得都不太好,再给我几天时间,我肯定能找到合适的厂房。”
钱六斤还以为钱青青是来催活的,赶紧解释。
这些天他和堂弟钱小狗腿都快跑细了,浦西差不多跑遍了,其实有几处房子很不错,但他和小狗都想出色地完成这趟差事,让夏青青刮目相看,所以他们打算精益求精,一定要找到最合适的房子。
“厂房不着急,我这有件事你先去办,你帮我找个女人,三十岁上下,丰满漂亮,要很会勾引男人,找到了和我说!”
夏青青提了三个要求,电话那边的钱六斤听得傻了眼,好奇心大作,忍不住问:“青姐想勾引谁?”
很快他意识到自己犯了大错,赶紧解释:“青姐你当我没问,女人我恰好认识一个,现在介绍给你?”
钱六斤很想抽自己几个耳光,给人办事最忌讳的,就是打听太多,主家让你干什么就干呗,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他真是越混越回去了。
“那女人勾引男人本事怎样?”夏青青不放心地问,对钱六斤之前的打听也没太生气,到现在为止,她对这兄弟俩还是很满意的。
“这么说吧,只要是个男的,肯定逃不脱露姐的手掌心,露姐她妈以前是百乐门的头牌,京城沪城的小开(富二代)都被她迷得团团转,露姐的本领得她妈亲传,绝对没有男人逃得掉!”
钱六斤提起露姐时的语气很复杂,有怜悯,也有敬佩,还有叹惜,听起来这露姐的母亲竟是个传奇人物。
能当上百乐门的头牌,必须琴棋书画样样俱全,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当上的,而且收入极高,月入十万大洋也不稀奇,民国时很多当红舞女,后来都去拍电影了,有不少混得还不错呢。
“这个露姐是什么情况?”夏青青起了好奇心。
钱六斤叹了口气,说道:“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露姐是她妈领养的,她妈当年很风光,一个晚上就能挣五六千大洋,当年沪城有名的夏家,青姐知道吧?和你还是本家呢!”
“知道,夏家怎么了?”夏青青不动声色地问,手心却攥紧了。
她那个亲爹就是夏家人,这一世,夏家要是还想打小鱼的主意,她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露姐她妈和夏家大少好上了,夏大少想娶她当姨太太,可露姐她妈想当正妻,坊间都是这么传的,然后两人闹崩了,再加上打仗,夏家举家搬走,露姐她妈收养了露姐,打仗时东躲西藏,好不容易打完仗,过了没几年舒坦日子,又被整了,说她是封建社会余毒,被整残了,老太太生活不能自理,全靠露姐照顾,唉,挺不容易的!”
钱六斤边说边叹气,他还有些事没说,露姐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无依无靠,还有个当过舞女的妈,在那些年就像是落入了狼窝的兔子,她想活下去,就只能靠出卖自己的身体,在男人中间周旋,否则她和她妈只会更惨。
坏了名声的露姐,没男人敢娶,这些年她没正经工作,都是靠男人生存。
弄堂里的女人都骂露姐是破鞋,男人嘴上在骂,心里却想占露姐便宜,露姐我行我素,对外面的风言风语毫不在意,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钱六斤却很同情露姐,而且他和堂弟刚来沪城时,过得十分艰难,露姐帮了他们不少,他想还这份情。
夏青青暗暗冷笑,钱六斤说的夏大少,正是她的亲祖父。
她亲爹夏明远是这个夏大少姨太太生的,这姨太太长得千娇百媚,很受宠,可惜脑子不好,恃宠而骄,被大太太给弄死了,她爹夏明远也被留在了沪城。
不过她那爹命挺大,战乱时没死,还和许曼茹风花雪月,动乱来之前,他还成功逃去了港城,虽然蠢,但运气是真不错。
而害死小鱼的夏大少,则是她祖父的孙子,也就是那个害死她亲奶的大太太的亲孙子,前世她去港城报仇时,她祖父和这大太太都还活着,不过她没认亲。
这一世她同样不想认亲,但如果夏家还要对小鱼下毒手,她照样会灭了夏家。
什么亲爹亲祖父,面都没见过,她杀起来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世界真的很小,两个毫不相关的人,扯来扯去都可能沾亲带故。
“露姐住在哪,我现在过去见她。”夏青青问。
能对养母不离不弃,她对露姐还是很欣赏的,也想结识一下。
“就在我住的这弄堂,要不我陪着露姐去你那?”
钱六斤有点不好意思,他住的弄堂太乱,不比夏青青住的那儿干净整洁。
“我现在过来。”
夏青青挂了电话,便骑车朝钱六斤那边赶。
钱六斤在弄堂口等候,领着她在弄堂时七拐八拐,终于到了露姐家。
住在一幢又破又乱的大杂院里,露姐和她母亲只有一间十来平方的小房间,摆了两张床,一张衣柜和桌子,就没多少空地了。
但小小的房间收拾得很干净,还洒了花露水,并且窗台上摆了一盆月季,粉红的花开得很漂亮。
露姐从床底下拿出两把小折叠椅,让他们坐,还泡了两杯茶,用酥软的吴侬软话问:“今朝怎么有空来我这?听人讲你发财了?”
夏青青摸了摸手臂上的鸡皮疙瘩,以前她听人说,吴侬软语像是长了勾子,能勾走男人的魂,她觉得这些人夸大其词了,她从小就听沪城人讲话,感觉都像在吵架,一点都不软。
但今天听了这露姐说话,她才明白是自己见识浅薄,这吴侬软语别说男人了,就连她这个女人都受不了,酥酥麻麻的真要命!
“我没学历没技术,能发什么财,只赚了点小钱,红姨怎么样?”
钱六斤憨厚地笑了笑,在露姐面前,他的精明算计都没了,依然是刚进城的那个傻乎乎的农村小伙。
他问的红姨,就是躺在床上的老太太,露姐的养母,虽然满头白发,满脸皱纹,依然能看到她年轻时的风采。
“老样子,活不活死不死的,你带这姑娘来有什么事?”
露姐挪了下,翘起了二郎腿,只是很随便的一个动作,却显得风情万种。
其实露姐的五官并不精致,单论相貌并不是极美,身材还有些丰腴,也不年轻了,可她展现出来的万种风情,偏偏能勾得人心痒痒的,眼睛忍不住就想看她。
这个露姐就像一颗熟透了的水蜜桃,吹弹可破的皮肤,散发着诱人的芳香,没人能逃脱得了这样的诱惑,都想去咬一口,尝尝那香甜的汁水。
夏青青给露姐打一百二十分,她直接了当道:“我想请你去诱惑一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