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镇疆是从二品武官,因早年战功颇多,朝廷曾赏赐给他一座不小的府邸。但他和其他官员不太一样,三十好几了,还尚未娶妻成家。
作为军旅出身的大老粗,吴镇疆几乎不回府住。在他看来,一个人住那么大的府邸,根本没必要。还得养一群家仆,太费银子。把钱浪费在此处,还不如天天去教坊司过夜。
这事在神京不是什么秘密,李庆直奔京卫司衙门也正是这个原因。
眼瞅着几个值夜的府兵就要关门,李庆连忙递过去几两银子。“兄弟!兄弟能不能告知下贵司首去哪里了?我真有急事。”
值夜的府兵将银子推开,略显为难的说道:“不是不告诉你,只是我们也不知道。”
“哎!等等!大人下午去库房提了几壶收藏多年的佳酿。当时我正好路过,大人还跟我打招呼来着呢。”另一人突然开口道。
“那你可知吴大人去哪了?”李庆赶忙问道。
府兵仔细回忆了一会,不太确定,但还是开口说:“司首大人当时好像自顾自的嘀咕了一句:这酒,永宁肯定喜欢。想必大人应该是去找这个叫永宁的喝酒去了吧。”
“永宁是谁??”李庆抓住对方,使劲的摇。
几名府兵齐齐摇头。
“李庆,你特么……哎哟!累死老子了,你骑那么快作甚?”高远紧跟李庆后面,也赶了过来。
李庆回头一看,高远已翻身下马。“你来作甚?”
“现在是子时,你来京卫司有何用?我们要不……”
“你先别说话。我问你,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叫永宁的人?”李庆没等说完,便打断了对方。
“神京那么大,那么多人,我怎么可能知道……等等,永宁?好像,我好像有些印象。”
“快说,是谁?”
高远使劲揉了揉后颈,眼珠子不停的转。“有了!如果你口中此人不是小人物的话,那我还真知道。”似乎是突然想起了某人,一对瞳孔骤然放大。
“谁?”
“靖北王世子,徐平,徐永宁!”
就在此时,一旁的府兵也插话道:“对对对,司首大人前几日还带着徐世子逛勾栏来着!”
“瞧我这脑瓜!”李庆猛然一拍额头。“前几日我还在街上遇到了吴大人和靖北王世子。”说着,李庆又掏出一些银子硬塞给了几位府兵。“今日打扰几位兄弟了,拿着吃酒。”
“那咱们……”高远正欲开口,李庆已翻身上马。
“还愣着干嘛,走啊。去靖北王府。”
“不好吧,这都子时了?”
闻言,李庆直接拍马离去。“你不去,老子自己去。”
高远思量一番,随后也上马跟了过去。
……
“咚!咚咚!”
“子时三刻,平安无事!
“咚!咚!”
打更人敲着铜锣慢悠悠的穿梭在街道之上。李庆纵马而过,给人吓一大跳!
靖北王府门前。
“吴大哥,当真不在这歇息吗?”徐平与吴镇疆齐齐走了出来。
“我在衙门睡惯了,就不留宿了。过两日哥哥再带你去花街!哈哈哈!”吴镇疆笑着回绝。
“那可是期待得很呢!能被称为神京第一花魁的,这柳姑娘想必也是国色天香!”
“大才子说话就是不一样!男儿何不存银票,夜夜勾栏睡大觉!永宁,你这真是好湿,好湿啊!好了,别送了,我回去了!”吴镇疆摇摇晃晃的准备翻身上马。
“哒哒哒!”马蹄声声!徐平和吴镇疆闻声望去,只见远处有俩人骑马朝着王府疾驰而来。
几息时间,李庆和高远便来到王府前。
“世子殿下!吴大人!”看着王府门口的吴镇疆,李庆翻身下马,急忙行礼。
吴镇疆微醺,打了个酒嗝。
徐平走近问道:“你是前几日那个李庆?”
“殿下竟然记得我?李庆荣幸至极。”说着,又看向一旁继续道:“这是高远。在城建司当差。”李庆低头,双掌交叠,神色恭敬。
高远赶忙行礼。“下官城建司下监造高远,见过世子殿下,见过司首大人。”
“如今已是三更天,你等来我府上有何事?”徐平疑惑道。
片刻之后……
“元武这帮畜生。在我大周境内,残害我大周百姓,谁给他们的狗胆!”徐平脸色勃然大怒。
一旁的吴镇疆也清醒过来。“这件事很复杂。应由神京府令转邦政司上报,待陛下有旨之后,再由捕狱司或戍京司拿人。你为何来找本官?”
李庆正欲回话,高远将其拦住。“大人说得是,是我们草率了。我等这就回去。”
“你自个儿回去吧!你怕惹事,我可不怕。”李庆毫不避讳的开口道:“吴大人,那村子里肯定死了不少人。待事情层层上报,黄花菜都凉了。最后多半也是高拿轻放,不了了之。如今已是子时,除了京卫司之外,其他各司衙的府兵都无法出城。城郊各营没有受命更不会调兵,无奈之下只能来找您了。”说完,李庆躬身行了个大礼。
这种事情在北境是不可能发生的,连蛮子都没这个胆量。他元武凭什么?何况这是神京,是天子脚下。“你这个纨绔倒是有些担当,周人若是连这点血气都没了,那大周也就完了。”徐平颔首道。
“世子殿下,我虽然顽劣,跋扈,但也从未草菅人命,恶意行凶。我没想过要当什么好人,当什么英雄。可大周境内发生这样的事,都视而不见,那根本就不配当个人了。”李庆也怒道。
“永宁,此事你怎么看?”吴镇疆神色凝重。他在军中多年,此类事件在军营中常有发生。但大多是入侵,或者兵乱。在出使期间,于他国领土行此等恶事,简直闻所未闻。
对于元武的使队,没有陛下旨意,他不能擅自作主,更不可能带兵拿人,这是原则问题。往小了说,这是越权。往大了说,甚至会影响两国邦交。
“吴大哥,这事你不能出面。否则不管最终结果怎样,对你而言都是祸事。轻则罢官,重则下狱。没有旨意,擅自调兵,若是有心害你,恐怕性命都难保。”
“世子殿下……”这话一出,李庆脸色煞白。
徐平抬手打断了他,继续说道:“此事我来处理。”
“张掖!”徐平大声喊道。
“永宁,你身份敏感,不要冲动啊!”吴镇疆急忙说道。
徐平双拳握住,眉头紧锁。
“你虽是王府世子,但你没有官爵在身,这种事情你没有权利处理。不如我即刻进宫请旨。”吴镇疆拉住徐平,低沉着说道。
徐平点了点头。“旨是肯定要请的。你放心,我有分寸。”仔细考虑之后,徐平继续说道:“此事必须先斩后奏,否则就会如李庆所说,黄花菜都凉了,最后肯定也是高拿轻放。
吴大哥,你将司衙大令借我用作出城,我先带人前去。你即刻进宫请旨,一定要告诉陛下,我已经带人去了。否则陛下今晚定然不会下旨。”
“你要带玄甲卫前去?”
“玄甲卫是我靖北王府的私兵,不受武政府节制,不需要兵符。就这样。”
吴镇疆到底是军旅出身,没有过多考虑便应了下来。“好,那我这就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