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芙蓉的声音略高了些，旁边围着看冬泳的人群里有人听着不乐意了。
“这锻炼呢你懂不懂？”
“年纪不大管的还挺宽！”
“谁装呢？关你什么事你装的倒挺像的！”
“别理她，听口音就是外地的，肯定没见过冬泳。”
这些人抢着说话的基本上都是住在附近的居民和冬泳爱好者。
从来在在这儿看热闹的人只有惊讶他们身体不怕冷的，或者羡慕他们身体特别好的。
突然来个批评的声音，谁都不爱听，七嘴八舌的就冲着江芙蓉一通怼。
江芙蓉气得脸发白：“这么大的字写着「禁止游泳」，出了事谁负责？”
“没见过冬泳就别瞎嚷嚷。”
“从来就没出过事。”
“不会说话就呆一边凉快去。”
“真出事也是你臭嘴在这儿嘚吧的。”
江芙蓉还没见过吵架一来来一群的，更何况她也不是来吵架的。
为了让大家听清楚她的想法，她提高了声音：“我好心提醒……”
话音未落，卫恒赶紧上前，一手拉着江芙蓉的胳膊，一手朝着众人挥挥了挥，说：“我表妹从外地来，没见过冬泳，打扰了。”
众人一见来了个跟他们一样本地口音的小伙子，还穿着军裤，有的就闭嘴不说话了。
不过还是有一两个不怕事大，忿忿不平的说：“没见过就问，上来就说人家装，欺负人呢不是？”
“快领回家去，别在这儿现眼了。”
“您们慢慢游，我们这就走了。”卫恒说着摆摆手，蹬着冰刀一用力，带着江芙蓉就滑走了，把那些好听的不好听的话都甩在了后面。
闹了这么一出，江芙蓉的心情大受影响，脸色就不怎么好。
卫恒去退了冰鞋，到寄存处把军大衣军帽领出来穿戴整齐，笑着说：“刚才那里人多，你看我穿的这一身，怎么说话都不合适。”
本来卫恒是想带江芙蓉看个新鲜的，哪知江芙蓉会一反常态的跟人起争执。
这会儿在外面不方便问为什么，也不方便劝慰，当务之急是把人先带回家。
“滑完冰你累不累？”卫恒小心的问。
江芙蓉这时已经缓过神来，知道刚才是自己鲁莽了，就不说话，只是摇头。
“来吧，我背你。”卫恒张开手，微微下蹲：“不用谢，我是做好事送小妹妹回家，你写篇稿子表扬我就行了。”
江芙蓉咬着嘴唇，还是摇头：“我自己能走。”
卫恒站直了，试探着问：“不说讨厌我？不说我坏？”
江芙蓉闭了一下眼睛。
像电影里的女孩子那样举起两个小拳头捶着男朋友，嘴里喊着“讨厌”“你坏”，还一边跺着小jio jio……
只是脑补一下那个画面，江芙蓉就觉得头皮发麻。
根本做不到哇。
她怎么可能讨厌替她及时化解社交危机，现在还给她找台阶下的好人呢？
说反话也不行。
江芙蓉抿嘴忍住笑：“光喜欢你，行不行？”
卫恒眉开眼笑。
他的好姑娘不闹别扭，不用哄，还反过来哄他，上大分啊。
两个人往家走，就像刚才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
江芙蓉主动说想到胡同里看一看。
卫恒说：“现在大冬天的，该上班的上班，该上学的上学，不用出门的也都关着门待在家里。”
光秃秃的小胡同有啥好看的？
“我就想看看你小时候玩过的地方。”江芙蓉坚持：“你以前放了学就老老实实的待在家里写作业吗？”
卫恒笑：“说的也是。我妈带我上我爸那儿去一趟，回来我就学着画作战地图，这附近方圆十里我都画得清清楚楚。”
这周围的一切，一砖一瓦，一草一木，他都标注过。
卫恒带着江芙蓉拐进一条胡同，走进去没多远就听到朗朗读书声。
“这是你以前上过的小学吗？”江芙蓉好奇的张望。
隔着高高的院墙，什么也看不见。
卫恒摇头：“我小学中学的学校在我妈单位附近，你想看吗，我带你过去？”
江芙蓉呆住：“为什么要舍近求远？”
“我爷爷家在那边，我从小就在我爷爷家住。”卫恒解释道：“你这回来的不巧，我爷爷奶奶他们去疗养了。”
江芙蓉听糊涂了：“你爷爷不是南方人么？”
卫恒只好解释的详细一些：“是南方人，但是解放后就留在京城了。我爷爷受过伤，身体里有弹片，一到冬天就疼得厉害，所以他每年冬天去南方疗养。”
江芙蓉更糊涂了：“那你为什么还要自己去报名当兵自己考军校？”
卫家有文有武，明明可以有更好的路可走，明明就可以一路直通车啊！
卫恒笑：“我爷爷的功劳不是我的，我爸的本事也不是我的。他们走过的路，我踩着脚印再走一遍才能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又能做什么。”
江芙蓉有点懵：“必须要从头开始才能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前辈的经验可以借鉴不是么？还是说，你不想走他们给你安排好的路？”
是不是乖孩子的内心里都住着一个叛逆的小孩？
是他掩饰的太好，所以她没看出来？
卫恒笑：“从一到十，光听前辈说是不够的，路要自己走，仗要自己打，亲自实践才知道必胜的斗志和必胜的信心是怎么来的。”
江芙蓉大为震撼。
人跟人之间的区别，果然在智力以外。
卫恒见江芙蓉发愣，问她：“你觉得我我说的对不对？”
江芙蓉的两眼冒出小星星：“你说得对，做得更对！我现在第一崇拜你！”
卫恒又被江芙蓉哄了个措手不及：“你老这么扔糖衣炮弹过来，我可就当真了啊！”
江芙蓉大力点头：“我说的全都是真心话，我可以对天发誓！”
卫恒眼珠子一眨，促狭的看着江芙蓉：“咱们两个早上宣过誓了，等下回家记得要跟我拼酒啊！”
江芙蓉石化了一秒钟，眨了眨眼睛，强自镇定的说：“拼，拼什么酒！我敬你！以后你就是我老大，你不能自己一个人进步，你要飞必须带着我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