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当年的沈言风原本也没多少活下去的希望。
每一天，他都在绝望中醒来，不知道今天又应该怎样度过。
那种黑暗的，没有一丝光线的日子，沈言风这辈子都不想再过。
要不是沈均出现在他生命里，沈言风想，或许早在村长救回他的第二天，沈言风就会自杀。
因为那天晚上，被淹没在冰冷的河水里，湍急的水流夹杂着石块打在沈言风身上的时候，他就已经想好了。
这人世间，或许并不需要他。
他的爸妈抛弃他，同村的村民嫌恶他，就连老天爷也不喜欢他。
不然又怎么会降下一场大雨，冲毁了他所有的希望。
但老天对他又是怜悯的，让他在一睁眼的时候就看见了沈均。
“要不是你，或许哥早就已经投胎到别人家里了。”
沈言风抱着怀里的沈均，低头吻了他的发顶。
那时候，沈均还那么小，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沈言风，顿时让他有了一种被需要的感觉。
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沈言风也说不上来。
他的生命的前几年里，似乎从来没有被人需要过。
又或者说，他太渴望一些爱和关怀，哪怕是他给别人的。
“哥不会嫌我烦吗？那时候我天天吵着要回家。”沈均听着沈言风的话，轻声在他怀里问道。
“不会，我只是觉得，怎么会有小孩这么能哭，但后来我又想，或许是因为你还有希望，还有亲人在等着你。”
“可是我什么都没有了，即使把眼睛哭瞎也不会有”
沈言风的语气很平淡，似乎在陈述着一件和自己毫无关系的事情。
“那段时间一定很难过吧，一个人在山上。”
沈均品味着沈言风的话，渐渐的也从里面品出些苦涩的味道。
明明那时候，沈言风还那么小，沈均离开母亲后就被沈言风照顾着，可沈言风呢？
那些年他一个人又是怎么熬过来的呢？
沈言风没有和沈均说自己那段时间有多难熬。
他只轻轻抱着沈均，声音温柔道：“所有的苦难，都当做是老天爷让我遇见你的前奏吧。”
即使苦涩，即使充满荆棘，即使刺得沈言风满身伤痕，鲜血淋漓，但好在……好在沈均出现了。
“有了你，我才是完整的我。”
这是沈均躺在沈言风怀里睡过去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第二天一早，两人就告别了村长一家人。
但时间还早，于是沈言风就带着沈均在村里逛了一圈。
沈均说想去看看沈言风曾经住的地方。
于是沈言风就被凭着记忆带着沈均跨过已经修过好几遍，变得结实宽阔的小桥来到一座山脚下。
不算高的山上只有几堵破败的围墙。
因为这里遭过灾，于是也没人会想来这里盖房子，之前的建筑就留了下来。
只不过沧海桑田，这里早就杂草丛生。
“那里，就是我住的地方。”沈言风指着一处平地说道。
要说别的房子还有一些围墙剩下，沈言风指的那块地方就只能看见一块杂草。
“什么都没有是吧？因为那是土基房，水一冲，什么都不剩下了。”
沈言风耐心地和沈均解释着。
“还有这里”
沈言风拉着沈均转了个方向。
桥洞底下那棵老树的树根竟然还在，只不过已经被河水腐蚀的差不多了。
“我当时就是抱着这树根才没被冲走。”
沈均看了眼沈言风指的那处地方。
难以想象要是河水暴涨，一个小孩子是怎么在这种环境下等到救援的。
“哥……”沈均看着沈言风，哑声喊了句。
原本想说些安慰的话，但话到嘴边又只剩下医生哥。
“好了，”沈言风抬手摸了摸沈均的脑袋，“不许可怜哥，不然跟你翻脸。”
沈言风笑着威胁沈均。
沈均才不听他哥胡说，脑袋一闷，一头撞进了他哥怀里。
“还好，还好你坚持住了。”
沈均有些哽咽的说道。
沈言风回抱了沈均的身子，这才道：“是啊，还好坚持住了。”
后来，他们又去了村口，去了沈言风以前经常会带沈均去玩的地方。
虽然那些记忆都已经很模糊了，但故地重游却总能让人想起点什么。
来到村口的时候，沈均有看见了那棵栀子花。
南方即使是冬天，栀子花的叶子也依旧绿着。
它好像永远有无限的生命力一样，矗立在这里，等待着故人归来呦送他们离开。
不是栀子花开花的季节，沈均有些遗憾。
“我记得以前它很香很香，老远就能闻见。”
沈均走到栀子花面前，轻轻抚摸着它翠绿的叶子。
“那可能得等它开花了。”沈言风看着沈均看眼神温柔道。
“咦？这是什么？”
沈均说着便蹲下身去，看着自己面前那一株刚刚冒头的小苗。
“它竟然在这个时候长了新芽，好神奇。”
即使是在南方，现在也还是在冬天，气温自然不算太高。
沈言风也注意到了那棵小苗，“这种天气，即使出来了也很难活下去。”
听沈言风说完，沈均沉默了几秒，这才道：“好可惜，这么小一颗。”
看着沈均遗憾的神情，沈言风思忖了几秒这才开口道：“或许我们可以把它带回去。”、
“真的吗？”沈均激动的抬头，眼神亮了一瞬但很快又黯淡下去。
“可是……在北方好像更不容易养活，要是带回去它死了怎么办？”
沈均不愿意再看到任何东西在他面前死去了。
但沈言风却说：“试试吧，万一能成呢？不试试怎么知道。”
于是，两人带着一株小小的嫩芽踏上了归途。
也许沈言风说的对，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呢？
即使这是一株难养的花，沈均也相信只要自己足够用心，或许也能把它养活吧。
再次从村子里离开，沈言风的行李中多了一株来自故乡的花，还有一盆来自故乡的泥土。
回到家里，沈均立马就在网上查了攻略，甚至还立马给花搭了个塑料大棚为它维持温度。
没开学的这几天，沈均几乎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照顾小苗身上。
在沈均的精心照料下，小苗倒是活过来了，但沈均却病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