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平静的与之回视。
他虽然从来都没有跟对方说过自己的真实想法，但林心怡能猜出来，他也并不感到意外。
他又没试图遮掩过这件事。
林心怡虽然没问过，但她心里有数。
直到她已经暂时坐稳了馆主之位，这才决定彻底和杨霄开诚布公的好好聊一聊。
“其实也没什么好聊的。”
杨霄轻笑着说道：“我对【御雷森】很感兴趣，想要进去一探究竟。”
“不行。”
林心怡想都没想就矢口否定：“那里边非常危险，我不建议你进去……”
“我知道。”
杨霄一边点着头，一边说道：“我当然知道这件事，但我有不得不去的理由。”
林心怡沉默片刻，忽然开口：“关于电击魔兽？”
杨霄眉毛微挑，随后笑着点头。
林心怡再度沉默。
她的指尖摩擦眉毛，看起来有些踌躇难定。
她是想要拒绝的，但她也看得出少年眼光中的坚定。
她在旁边曾观察过电击魔兽。
毕竟电击魔兽能吸收来自秘境中的青色电弧，而这一点直到今天她也没想明白到底因为什么。
但她能看得出，电击魔兽心中汹涌的情绪。
每次后者在吸收青色电弧的时候，都恨不得拽住电弧的脖领给它来几个电炮。
你说它不认识这股电弧，鬼都不信。
可它怎么会认识？
【御雷森】中从没带出过正常的宝可梦，只有精灵蛋。
似乎从第一次探险开始之前，那里成熟的生物们就已经灭绝。
难道是精灵蛋遗留了记忆？
这倒是有可能，但林心怡总觉得，这只电击魔兽远没有这么简单。
少年看着沉思的她，微微一笑。
以他对林心怡做出的观测，后者是不会拒绝他的。
无关喜欢，而是恩情所致。
或许在林心怡的心里，还会不断的告诫自己，在进入【御雷森】之后，要尽可能的保护自己。
所以。
他搓了搓手里的两块Z手环。
这倒是意外之喜。
本只是想磋磨一下温家，却没想到最后竟然还能得到这两个礼物。
真好。
李大宝这么做，估计是死前的良善吧。
出身温家的【清道夫】，那就绝对算不上是好人。
纵然与他自己的信念无关，全然是出身导致，无从选择，但这也不能抵消他的罪恶。
否则对不起其他已死之人。
“若觉不良便去死，若想活便别说他感。”
此乃正理。
杨霄深以为然。
若他和李大宝置换位置，他宁可在雨中高歌死，也绝不寄人篱下活。
左右不过烂命一条。
…
李大宝走出道馆的时候，浑身轻松。
他抬起脑袋，发现自己沐浴在阳光下。
真暖和。
他笑着闭上眼睛。
纵然冬末高凉，也温暖。
“你好？”
试探性的声音来自前往。
男人疑惑的睁开眼睛，看向眼前。
是一个笑呵呵的老人，牵着他有些不情不愿的孙子。
“能合张影吗？”
老人试探性的问道：“虽说我们爷俩不支持你，但你打的还不错，或许以后你还有机会呢？”
“是鹏庭人吧？这里像你一样的电系训练家一定不多了，你很有希望，加油。”
男人沉默片刻。
须臾。
他忽然低头笑了笑：“老人家，我不是鹏庭人，合照也不用了，但我送小娃娃个东西吧。”
说完。
他低下身子，将裤兜中的一块圆润的石头掏了出来，就放在小男孩的手心。
小男孩皱着眉毛接过男人的东西。
他看了手心一眼，忽然瞪大了眼睛，像是完全被这流光溢彩的东西吸引了一般：
“这是彩虹玻璃珠吗？”
“差不多。”
男人趁机摸了摸对方的脑袋，笑道：
“我们管它叫能量珠，这里边似乎孕育着某种特殊的能量，且会和某些宝可梦产生格外的契合……留着吧。”
“虽说目前还没有完全实验完毕，但我估计，也用不了多久就会彻底公开了……长大之后，记得去买一只落雷兽。”
小男孩懵懂的点了点头。
男人又笑了笑，和疑惑的老人点了点头，不再待在这里，而是大步向前。
街道上有人在看他，都是离场的观众。
但没有车辆等他。
他随便拦下一辆出租车，说出地名之后便不再说话，只是看向窗外。
真辉煌。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里如此气派？
男人想了想，最后只怪自己出门的次数太少。
到火车站，下车。
他熟练的买最近一次动车的门票，再等车，上车，悠哉悠哉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他没去过这一趟终点站，也不知道那里是什么地方，但这次命运选择了那里，他决定过去看看。
旅途中间，停站缓五分钟。
不少人下车抽烟。
等着等着，硕大的车厢里已然空无一人。
男人仿佛这才后知后觉的转过脑袋，平静的看着这一切。
一个魁梧但低头的壮汉，正突兀的坐在远处。
似是察觉到视线，壮汉抬起脑袋，冷漠的瞳孔中只有冰冷。
“能量石，我看着你给出去了，为什么？”
“不为什么。”
“两个Z手环呢？”
“送人了？”
“你拿家主的东西，送别人？”
“是的。”
男人笑了笑，说出了他一辈子都没敢说的话：
“我只是收点利息补偿我自己而已，既然是我的利息，难道我不能安排吗？”
壮汉平静的看着他。
片刻。
“你死定了。”
壮汉站起身子，朝着车厢外走去：“家主很生气，这次我救不了你……”
“我有个问题。”
壮汉没有停下脚步，只是继续向前，直到消失在男人的视线里。
而男人却没有停下说话，只是轻笑一声，喃喃自语：“我生下来的价值，就是做狗吗？”
“你为什么当初要救我呢？”
“师父。”
话落。
他的眼皮越来越沉，身体越来越重，视线也越来越模糊。
直至呼吸也彻底中止。
……
咔！
壮汉拉起手刹，摘下口罩，看向倒车镜。
镜片里的男人走的很安详。
车窗外格外热闹，因为这里是火车站口。
壮汉面无表情的移回视线，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半晌。
“尊卑有序，尊卑有度。”
“上制下行，上行下效。”
“这是你的命。”
“我当初不该看你可怜而拉你一把的，你是个废物，站不起来。”
“但没事，大宝。”
“按照神州传统。”
“赎罪之身，会做畜生，再转生，就是积善之家。”
“你这辈子是畜生。”
“但下辈子，你一定能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