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栀看着墓碑上的照片不知在想什么。
那张照片应该是尹嗔很久以前拍的照片，少年笑容和煦看向镜头眼里都在发光。
沈栀回想起自己先前去蒲昌精神病院时看到尹嗔的状况，便猜到他的情况是自己造成的。
“我来晚了。”
墓园里寂静无声，沈栀也不知道在墓碑前等了多久。
忽然他好像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沈栀。”
沈栀回头在不远处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他张了张口，声音沙哑，“小尹……”
这一声让尹嗔鼻尖酸涩，多年的委屈倾泻而出，“我终于……再次见到你了。”
“对不起。”沈栀现在的身体是借助封魄的偃术形成的。
他的本体随雾而行根本无法自主行动，但有了封魄的帮助他可以短暂的恢复自由。
尹嗔的脖颈处留着一道很大的伤疤，那是他自己弄出来的。
自他的“第二人格”消失后，尹嗔的父母来过几次但每一次都是冷着脸离开的。
尹嗔的父母其实并不是因为他有精神分裂而将他送到这里来的。
他们是因为尹嗔向他们公开出柜才不管不顾的将他送到这里来的。
尹嗔也知道他们其实并不喜欢自己，所以在痊愈后他不愿意和他们多说。
当年要不是沈栀，他也不知道能不能从那样的生活中撑过来。
尹嗔来到自己的墓前看着身侧跪坐在地上的男人，“你还打算跪多久？”
沈栀眉眼软和下来，由他将自己拉起来。
“我以为你已经入了轮回。”沈栀的语气很轻，浅色的眼眸在雾中并不显眼，仿佛下一秒他就会化为烟雾消失。
尹嗔握着他的手，深怕再次失去他，“没见到你，我不可能离开。”
当他从梁子谦那知道沈栀的灵魂还都留在人间时，他便想要去找他。
“沈栀……你现在能回应我当年的答案吗？”
在沈栀还没有犯下如此极端的事情前，尹嗔曾向他告白。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尹嗔和沈栀一样都是渴望被爱的人。
所以在他们初次在钟盘大楼的天台上见面时，两人的灵魂在某一刻产生了共鸣。
但沈栀更加怯懦些，他不敢答应尹嗔的告白是因为他的背后还有要害他的叔父一家。
沈栀不想将尹嗔拉到他肮脏的圈子里，所以那时他并没有回应尹嗔的告白。
后来……他死了，发现自己的魂魄像是被困住了一样，无法自主行动。
直到遇到封魄。
“小尹，我现在不能入轮回了。所以……”
“你是要拒绝我吗？”尹嗔手一顿。
“……我不能自私的将你留下来。”沈栀想的很清楚，他对尹嗔是有爱，但他不能自私的将他永远束缚在自己身边。
更何况现在的他连自由都无法做到，又怎么敢许诺尹嗔想要的。
“所以……”
“你觉得你为我着想，我就会感动吗？”尹嗔看他在躲避自己的目光，强硬的让他看着自己，“沈栀，你知不知道我根本不在意能不能轮不轮回。”
“我们认识了那么久，你难道还不清楚吗……我不可能放你一个人在这痛苦的！”
“上一次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这一次我绝对不会离开你！”
尹嗔双目微红，“我不管你是不是为我好，反正我跟定你了！”
沈栀看着尹嗔不容拒绝的样子，一时哑口无言，心头腾升出一股难以遏制的欣喜。
“啪啪啪。”鼓掌声自不远处响起，两人诧异的往声音来源看去，却看到梁子谦和封魄坐在黑虎身上正看着他们。
而那两个纸傀儡则立于黑虎左右。
沈栀蹙了蹙眉，“你们这是……”
封魄收手，一向没心没肺的模样倒是多了几分真切，“人家都自愿跟着你了，你怎么还把人往外推。”
“沈栀你这样折磨的只是你自己。”
封魄虽然对沈栀了解的不多，却看得出来沈栀对尹嗔格外上心。
哪怕死了，也惦念着他。
封魄还记得有一次沈栀主动找上自己，说希望宋羽能在蒲昌精神病院多多照看尹嗔。
这是他第一次从沈栀口中听到尹嗔的名字，也是第一次知道沈栀的执念原来是尹嗔。
因此封魄叮嘱宋羽多加照看尹嗔，哪怕后面尹嗔的“第二人格”消失后一心求死，他也让宋羽看着点。
直到前不久，那些被‘饲养’在据点的人类也对警方的人动手，异闻办事处的人还把魏召抓了，一切安宁都被打乱。
就连宋羽也因为白石而无心再管鬼虎的事情。
封魄觉得烦躁，甚至油然而生出自投罗网的念头。
“……”
梁子谦眉心突突直跳，刚才他听到尹嗔说的那些话便有些心头梗塞。
他不想轮回是他能决定的事情吗？！！
“有什么事，回异闻办事处再说吧，万一有人来了……”
梁子谦话还没说完便听到不远处传来脚步声。
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怀中抱着一束花穿过层层雾气渐渐出现在众人面前。
男人剑眉星目，周身气质凛然，而他的身边则飘着一个鬼。
几人面面相觑间，还是梁子谦惊讶的瞪大了眼，“贺真？？”
贺真看到梁子谦以及他身后的一群人也有些瞠目，“梁警官？”
贺真身旁飘着的盛攒在看到梁子谦时倒是扬起笑意朝他们挥了挥手，“梁警官好久不见啊。”
贺真和盛攒是先前沈安和君广陵特地出手帮助过的同性情侣。
盛攒生前是律师，只是因为某些原因出了意外成了鬼魂。
沈安和君广陵特别允许他以鬼魂的形式来陪伴自己的法官爱人。
梁子谦问，“你们怎么会来这啊？”
盛攒道，“今天是我的忌日，贺真便说要过来替我打扫一下墓碑。”
“原来如此。”
“梁警官也是来办案子的吧，怪不得我们来时觉得这里的雾气有点奇怪。”
“是啊。”梁子谦没想到自己刚担心有人过来就碰到了熟人。
虽说先前沈安和君广陵将后续的事情交给他们来处理，可想要保持贺真的阴阳眼属实是有点费东西。
因而每个月贺真都要过来拿一下能看得到鬼魂的眼药水。
时间久了，他们也就熟稔了。
“那梁警官你先忙，我们就先走了。”盛攒挥了挥手，揽着贺真的臂弯便向上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