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听桉本是个杀伐果断之人,他对江晏栖已多了甚多柔软与耐心了,甚至对于沈槐奚的无礼,他也一再包容。
就连他今日穿的素白长衣,还是早朝后特意换的,他知道江晏栖更喜欢白衣素净的模样,所以每次来庭轩院前,他都下意识的换了一身衣衫。
初起,他满足于驻足庭轩院外,只在远处看着她。而后,贪念不止……他终是个俗人,想要的太多。
江晏栖猝不及防被人吻上了唇,属于男子的气息扑面而来,微微的药味氤氲周遭。他的舌还撬开了她的齿,分外生涩,却搅得江晏栖不知所措,头脑一片空白。
后不过刹那,江晏栖思绪回归,牙立马往下一咬,血腥味便蔓延在两人的唇齿间,顾听桉不得不退出来,抹了抹唇,妖冶便挂满了那寡淡面容。
见江晏栖的眼尾有些湿润,面颊微红,唇上水润光泽,如同死水被阳光漾起一抹生机一般,春风叹风华。
顾听桉觉得比那平淡的模样好看多了,便那样揽着她的腰肢压着她,看着她眸露恼色,他心中这几日压着的郁结之气便都烟消云散了。
后顾听桉唇畔不由漾开一抹笑,头缓缓靠近江晏栖的脸,嗓音是温谦的,“大概,我一开始便用错了方法……先生,你是我的——便是有婚约,也当作废——用情于谁,亦是我之事。”
“先生这般尊我,我下令,让先生不抗拒我可好?”
江晏栖见他这般无赖下流,却一副清冷尔雅之相,心中忽生起几丝恼怒,手推着他却怎么也推不动。看着近在咫尺的神只面庞,那桃花眸中溢出的是不符寡淡的占有欲。
江晏栖冷淡的偏过了头,这样的顾听桉让她感到陌生且不喜。
他搅乱了自己的理性。他若只单纯要她,她可以平静的上前,可一旦夹杂情爱,她不喜。
沉默良久,江晏栖紧凝着顾听桉的眸,后淡淡道:“听闻上京白琼寺,高百尺,三千危石,君上可愿为我徒步攀一次?”
白琼山高,终年寒雪,白琼寺更是远立寒酥之上,非内力深厚,心如磐石者难受其苦。传承上百年间,始终是一人守一庙。
此话一落,空气骤然凝固了下来,顾听桉幽清的眸直望着淡然的女子,后忽而一笑,“我会带先生去看一次——白琼山的风雪。”
江晏栖听后,心下明了了,只是白琼山而非白琼寺。他是做不到的——徒手攀上白琼寺,毕竟他的身体也不允许,不过她说这番话本就是让他知难而退,“那便谢过君上了。”
顾听桉见江晏栖放缓的眉眼,知道她想的什么了,蹲下身子,理了理她方才压入桌案角的裙摆,眉梢带上几分笑,“先生……”
顾听桉有些看透了江晏栖的刺骨平静,她有敏锐的洞察力,亦有极致的理性,可她并不热衷于反抗——她总在清楚的随波逐流,随遇而安。
那么,只要他不放手,他的先生便永远不可能会离开他。
只是方理好裙裾,顾听桉忽然发现了江晏栖手腕处那朵银蓝小花,他握着女子纤细的手骨细看起来,随即轻轻蹙眉,“这是……”
谁知他话还未说完,女子便抽回手,抬手便给了他一个巴掌,她嗓音冷冽,“君上还真是无赖得让地痞流氓动容!”
顾听桉却是凝着女子冰凉的眉眼,寡淡低缓的嗓音带了两分不可捉摸的情绪,“先生可是第一个敢掌掴我的——既然打了……”
江晏栖看着男子桃花眸中的幽清多情,好似翻过漫山遍野荡起的幽幽涟漪,可她目无颜色,冷了眉眼,淡淡道:“君上既这般轻浮,打便打了,还要挑日子吗?”
顾听桉还是第一次见一向平静冷淡的江晏栖流露出这样桀骜的一面,分明上一秒还是那般柔弱不能自理,下一秒就能给他一巴掌。他笑了,“先生今日怎如此冲动了,既然打了,先生往后可还能跑得掉?”
“我不打,难道就能跑得掉了?”江晏栖此刻是冷静下来了,却并没有后悔。
顾听桉清冷的眉眼竟漾出两分笑意,“倒也是——先生是秉承着不打白不打的原则?”
“……”江晏栖算是见识了,这一向寡淡冷清之人,被打了竟还笑得这般荡漾。
他根本不是作风有问题,他是脑子有问题。
......
逝流年,惊鸿折枝处,经流水,幽雨潸然。
第二年的六月二十三,宜嫁娶。
连绵不绝的红绸车队自上京城门驶入,一眼望去,十里红妆,张扬明艳,能夺了耀阳之色。
上京长街旁站满了百姓,都伸长了脖子往里瞧。上次没瞧见这宣和公主,只求这次的风能给些力了。
“那宣和公主不愧是西离公主啊,这架势,把我卖了也抵不上那马车上一颗夜明珠啊!”
“可我听说这宣和公主不是不受宠吗?怎的这架势跟十里红妆一般?不过是进宫做个妾罢了。”
“你可拉倒吧。公主便是嫁入皇室做个妾也比你那十条贱命要高贵多了。不过这皇室娶亲,我们也吃不了席啊……唉!”
“倾国倾城的美人,这宫中头一个嫔妃,还能不受宠?”
“君主最忌色令智昏,我倒愿意牺牲一下自己,帮君上接手了西离美人。”
“兄台,好想法!不求风骚惊天下,但求猥琐动世人!”
“啊呸!你们这算盘珠子都崩我眼球里了!还真敢想,也不怕哪天睡着睡着,头就不见了。”
傅清越站在城楼之上,漠然看着这一幕,只是心中有些泛疼……快了,楚鸢一旦进宫,君上就该兑现他的承诺了。
一旁的云禾见傅清越站在骄阳之下,满目漠然,不由将伞打低了些,道:“小姐,一个丽妃罢了,为了她可莫要折磨自己。君上是个重情义之人,既然答应了老爷夫人,迟早是要娶您的。”
见傅清越仍旧没有反应,云禾看到远处一身玄衣的人不由像是看到了救星般,“小姐,是大公子来了!”
傅玄走近,直接将傅清越拉进了城楼屋檐下,黝黑的星眸中闪过心疼,却厉声训斥道:“你在帮君上走上这条路时,就该知道一国之君早晚都是三宫六院,如今又为何这般作贱自己?”
“傅清越你记住,你是我傅家女儿!清贵之家,傲骨铮铮,岂是你这般模样?”
傅清越听得不由就红了眼眶,想起自己第一次见顾听桉时,心中又泛起阵阵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