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齐,金銮殿上。
“如今民间尽是诋毁君上之论,定是心怀不轨之人引导的,需要尽快将那些散播谣言之人尽数抓住,一摄鬼魅!”
“祈州乱流已让傅荟将军前去镇压了,可惜如今也没什么好进展。”
“浮城与祈州接连出事,北暮又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此举定是北暮之人煽动的。君上,微臣请缨主动前往边陲,一摄北暮!”夜风携看着上座不明喜怒之人,眸色晦暗,立即出列道。
顾听桉眉宇寡淡,细看之下,那深邃的桃花眸中带着寒凉。他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有人敢将胆子打到祈州老宅去。那完全是吃力不讨好之事,唯一的用处也只有诛他心了。
天火自焚?沈槐奚好样的。
他仗着自己微妙的位置,倒还真是有恃无恐。
看向下首眉眼澄澈的少年,顾听桉眸色冷清,“北暮同东隐接壤最多,沈侍郎此次便再去一趟东隐。”
顾父顾母是顾听桉的逆鳞,但他清楚沈槐奚自幼同江晏栖交好,这些年也一直是沈槐奚在护着江晏栖。
他不想惹先生难过。
只是他的容忍终究是有限度的,这也是他给沈槐奚的最后一次机会了。他也想看看,沈槐奚将如何对付颐王,又如何扭转死局。
不过一瞬顾听桉便移开了目光,淡淡看向夜风携,“此次由云麾将军夜风携担任主将,三日后启程前往离州。”
夜风携听后,冷寂的心中闪过诧异。他虽想担任主帅,却也有自知之明,此次不过是莽一莽罢了,毕竟曾经一直由他哥夜白谙任主将。
抬头看向夜白谙,却见他冲自己挑了挑眉。夜风携心中骤然划过暖流,立刻跪谢道:“谢君上,此次风携定不负众望!”
夜风携知道,夜白谙在给他机会——
只为让他亲手结束那段埋葬了多年的兵戈铁马。
“祈州一事,便由傅玄前往解决。”话落,顾听桉便揉了揉眉心,宣布退朝了。
众臣皆是疑惑,祈州是安排了,那浮城呢?西离商队虽是个棘手玩意儿,却不能放任不管啊。
还有东隐呢?东隐也不管了?
“君上自大婚后,便总是这般,莫不是被君后勾了心去了。”
“君后是何才能,各位也都见识了。诸位皆已是朝廷重臣了,也莫要学什么长舌妇人,背后嘴碎。”
“行了,没看见武安侯入御书房了吗?君上一向圣明,又怎会遗漏这样重要之事,不在朝堂之上说的原因……还不是有些人啊,一颗耗子屎,坏了一锅粥!”
“你……你……指桑骂槐!有辱斯文!”
*
北暮,南境,乱云低薄暮,急雪舞送风。
“大师,恳请您救救我的夫人!”
宋郊跪在外门,雪飒飒地落在他的肩头,即使面庞已被冻得通红,他却不敢起身。
阿瑜的命,可就压在他这一跪上。
宋无霜看着这一幕,心中愤懑,咬牙拉着宋郊的手,“爹,别跪了,此人根本没有半分医者仁心,我们跪在这只会被他戏弄侮辱!”
宋郊摇了摇头,双眸带着血丝,“阿霜若是冷着了,便先回去吧。”
眼看着风雪越来越大,宋郊的嘴唇已冻得发白了,宋无霜直接抱着宋郊,只想为他带来一点暖意,“爹,你能做到这一步,我宋无霜也能!你起来,我来跪!”
就在此时,那禁闭的大门破开风雪打开了,里面走出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看着地上的父女二人,轻哼一声,“进来吧。”
闻言,宋郊顿就一喜,刚起身却发现腿已经僵了,还是宋无霜扶着他进了屋子。
纪轼淡淡道:“你既诚意十足,老夫便打开天窗说亮话了。你夫人的病,老夫看过了,能治,但需西离松莲、凤厥。”
“这两样药材,你们自己准备吧,寻到后再来此。平日别来烦老夫。”
宋无霜听后,表情难看。这西离闭关锁国,也不通货物,松莲和凤厥更是稀世药材,要找到这两样简直难如登天!
宋郊听到有救时,便眸露喜色了,“有救就好……有救就好。大师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找到这两样药材的。”
待宋郊和宋无霜离去后,一童子疑惑地看着纪轼道:“分明不需这两样的,纪老何故骗他们?”
纪轼拍了下那童子的头,气哼哼道:“卓仪你还小,不懂这人心险恶。顾听桉那小子叛逆,吩咐他的医嘱,他是一点也记不得!一心就想着压榨老夫!什么杂事都要麻烦老夫!”
西离难以通货,那西离国师带来的商队便成了宋郊视为救命稻草的东西了。但那两样东西实则不能救温瑜,却能吊着主商队少主的命。
他们手上有,却不会卖。唯一的办法便只有抢或者偷了。
那什么西离商队说的好听,却全然是西离运来的穷凶恶徒,如今还在浮城兴风作浪,也唯有借北暮之手解决掉,才不会给西离可乘之机。
卓仪恍然,摇头道:“原来是君上的意思,怪不得呢。招惹了君上,看来方才的伯伯是没救了。”
纪轼闻言,又气哼了两声,“下次诡云再来寻老夫就说不在,懂了吗?”
“懂了!”
……
“大齐君上竟然让少主二次出使东隐,定然没安好心。”子书尔想到握着他们族人的颐王,皱了皱眉。
沈槐奚不在意的笑了笑,凤眸闪烁着翠微之色,琥珀般的瞳孔折出澄澈,他愉悦笑道:“他猜到了。”
“可是大齐君上那般在意顾家父母,竟就仅是让少主出使东隐。”
“自然是因为……他抢了我的阿晏啊。”沈槐奚嗓音幽凉,眸中又覆起一层诡谲。舔了舔唇瓣,他又忽然笑起来,“可是,我给他的惊喜可不止两件呢。”
子书尔附和道:“抢了夫人,他的确该付出代价。”
“东隐之事办好了吗?”
子书尔闻言,又扬起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少主放心,一定也会给颐王一个惊喜的。只要事成,少主定能抱得美人归!”
“嗯……”沈槐奚应了一声后,又觉得心中闷闷的。如果到时候阿晏还是不肯同他走,该怎么办呢?
当真要把她锁起来,关在屋子里吗?
可是她会不开心的,他不想她不开心。
沈槐奚想着那身平静清和的青衣,他还是更喜欢她的笑颜,只对他一人的笑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