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宫
周承元将炼制好的丹药封存入瓶,正打算继续炼化,却只感一阵头晕目眩,蛮相涣散,也是不得不歇了下来。
“倒是浸心忘我,连心神险些耗尽都察觉不到了。”
说着,他灭去炉火,拂去衣衫上沾染的丹灰尘埃,向着主殿缓缓走去。
随着周修炀成长到能独当一面,周承元也渐渐卸去身上的担子,将族中事务交由其处理,如平衡各宗脉纠纷,如分配宗脉及修士所需资源等等。
而自己则是浸心于炼丹之中,不时把握大局变化。
而且,因为妖丹之法的出现,极元化基丹也沦为鸡肋之物,倒是让他省去了不少精力,再加上郡国所需也有四艺阁供应,也让他能有更多时间钻研丹道奥秘。
尤其是这几年的钻研,其已然有返璞归真、明悟奥秘的架势,只是悟性愚钝,始终破不开这一道窗户。
廊道间,玉石雕栏栩栩如生,游龙彩凤翱翔其上,同一侧的波涛湖泽相应,浪水连天激荡拍石,发出震颤巨响。
而在极远处的湖面上,却有小舟逆浪急行,上面则是几个六七岁大小的孩童,正手忙脚乱地同大浪相抗衡。
若是细看过去,就能望见天穹有身影浮现,水泽之中也有庞大鱼兽涌动。
眺望到这一幕,周承元不由轻笑几声。
“真是够胡闹的。”
当年,周修武三人为偷求功法,就以几岁之龄,建小舟渡湖渊,入藏经阁,奔走两山苍茫,可谓是胆大至极。
但正所谓当时有多勇猛,事后就有多狼狈。
待三人正式踏足修行,心智渐长明慧后,自然都知道当年之事其实是长辈纵容,再加上不时被周修卿几人打趣,也是臊得不成样子。
所以,待周修炀接管家族事务,周修仑成为军伍战修,周家便有了这样一项规定。
凡仙缘子满六岁者,需横渡湖泽而求法,可孤身一人,亦可合而为之。
若表现优异者,待遇可酌情提升半等;若表现差劣至极者,待遇则降半等。
对于这样的规定,周承元等人虽然有所诟病,却也知道其是为了家族好。
毕竟,如今周家六宗七脉的修士其实不算少了,足有七十余数,单就是周平后裔就有三十多人。
继续发展下去,这个数字只会越来越多,直到家族壮盛速度都跟不上开枝散叶的速度,就会陷入僵局。
也正因如此,就必须要分出个优劣,从而择优者而重之。
而衡量修士是否优劣,资质灵光只是其一,其品行也极为重要。
就比如一个懦弱自私的四寸仙缘子,同一个有勇有谋的三寸五六仙缘子相比,自然是后者更值得培养重视一些。
而让六七岁孩童自行建舟渡湖,看似胡闹乱来,却又何尝不是在考验这些孩童能力如何,或激勇奋进,或善假他力合作,或懦缩畏惧……
至于说孩童无力建造小舟,那倒是不用担心。
毕竟,周家修士自幼就有灵膳药浴可用,气力方面自然差不到哪去,有些更是以灵物铸根基,比之成人都要强大。
周承元再望了几眼,其中有些孩童他都觉得陌生,也是叹笑着踏入主殿。
就望见一面容有些阴翳的中年男子坐在侧位,面似豺狼恶豹,身着绸丝蚕服,嘴角还刻意留了两撮短须,以示威严,其正是周修炀。
而在案桌一侧,则摆放着两顶紫铜香炉,袅袅青烟升起,让人清神宁心;还有玄冰化暑,香蒲灵珍等物。
“修炀见过族老。”
周承元摆了摆手,余光瞥看四周几眼,却没有说什么。
他自己确实可以自律清贫,无私不假外物;但却不能以此就苛责他人,更何况周修炀也没有做什么,只是办置了一些正常之物。
“族中近来可有什么异常,若是有什么拿不准的,尽管说出来,帮你思量思量。”
“行事确实要稳重谨慎,但有时候也要大胆一点。”
周修炀恭敬靠上前,其身形比周承元还要高半个身子,此刻却是齐平。
“确实有一件事,修炀思量了很久,迟迟拿不定主意,想请族老看上一看。”
说着,他从案桌堆积如山的卷册中抽出一本,呈递给周承元。
“修炀觉得,如今家族修士过得太过安稳,修行资粮获得的太过轻松,不利于家族发展壮盛。”
“所以,我打算将月俸更改一二。”
“将原本的四等细分成九等,待遇逐级递减;但不再单纯以资质而判定,而是将品行、功绩罪恶等等,皆纳入判定的依据之中,优者则升等,劣者则降等。”
“以此让族人激昂上进,不至于一潭死水。”
“其次,各等的月俸不变,但要设立相应的考核制度。”
“如修为是否长进,术法是否入门精通,辅修四艺是否完成任务,这些皆可作为考核标准。”
“若在一段时间内,修士未达到标准,那就根据情况逐级削减其月俸,乃至是降等。”
“如此一来,也能一定程度地避免族人懒惰成性,防止成为粮仓里的硕鼠。”
周修炀滔滔不绝地说着,却是让周承元眸光不断变化。
一个九等供养制度,一个恩泽五代而斩。
这两个法子可不是一般的恐怖,直接从根本上遏制了周家仙凡两方,极大地避免了尾大不掉的情况。
“这制度,可行。”
“但还需要再商讨商讨,这其中标准如何,又该如何判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