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赋途径一小巷,见巷内有一女童,披头散发,破衣烂衫,独自在地上玩耍。辛赋见女童手中有一珍珠,遂上前询问。
辛赋问道:“小妹妹,你这珍珠哪里来的?”
女童答道:“是一个人给我,他说没有钱换珍珠的话就拔七根头发,我给了他七根头发。他说有了珍珠以后就能吃饱饭了。”
辛赋继续问道:“你家在哪里?父母呢?”
女童指了指附近一间破屋,说道:“这里。”
辛赋凑过去看了看屋内,一名衣衫褴褛的妇女躺在床上疾咳。辛赋见状,转身带着女童前往当铺。
一路上,见过往女子有头戴珍珠簪子者,荷包珍珠作衬者,珍珠皆同。辛赋带女童进了当铺,铺中有一妇人正在典当珍珠,足有七十两白银。
辛赋问及妇人珍珠来历,妇人告之,与女童所描述相仿。辛赋将女童手中的珍珠典当给了掌柜,掌柜说道:“这珍珠只能给你五十两了。”
辛赋问道:“刚才我见你给了那人七十两,同样的珍珠怎么两个价钱?”
当铺掌柜将数日前花夫卖珠一事诉说,当时最多七两,每日最多卖七颗,再后来就不见了卖珠人。于是想要得珍珠的人越来越多,现有的珍珠就被哄抬到三百两。
可是不知为何,这珍珠像是产卵一般,人人皆有珍珠,前来典当的人更是接连不断。
最后,当铺内珍珠多达上千颗,城内钱庄周转不便,价钱也自然跌落。辛赋换了五十两白银带女童离去,在集市上买了吃食,又在药铺抓了药材。带女童回到破舍,将所剩银钱交付于女童母亲。
辛赋出城回了幽山草庐,见花夫已经苏醒,心中大悦。
花夫问道:“珍珠交予蒋婧了?”
辛赋点头回应,花夫又拿出了九颗金珍珠,交予辛赋。辛赋见花夫胸前衣衫上染有血迹,说道:“蒋婧已是贵门妇,不缺你这珍珠,你万可不必这样。”
花夫说道:“答应人的事,怎好食言。况且,这白鳞对我也无用,死后只会随我化为枯骨,活时取下还有几分价值。”
花夫见辛赋愁眉不展,调侃道:“白龙庙建的差不多了吧,死后还能有个地方埋,幸哉。”
辛赋轻蔑道:“哪里黄土不埋人。白龙庙里供奉的是真龙,你不是。我在山上采了不少的药草,给你做滋补用,我去去就来。”
辛赋来至厨房,为花夫煎药,守在炉火旁,心中泛起波澜,暗想道:“七月以来,与白鲤交心,多年幽怨得以宽待,只可惜再无白鲤。白鲤所经历之痛,着实让人可怜。话虽如此,却也是一个顽固不化之人,痴心妄想之辈,鲤鱼就是鲤鱼,一辈子只可做池中物。枉费了七载光阴,逆天改命,终归是一场徒劳。”
辛赋端汤药至草屋不见花夫,出来寻找,见其倚靠在崖前石上。辛赋端着汤药来至石前,交于花夫。
花夫言道:“七月以来,一直未能对你说声感谢的话,发现自己大限将至,才知道有那么多的事情没有做完。谢谢你,救了我。”
辛赋答道:“你也同我作伴,也应感谢你。”
花夫喝下了汤药,辛赋言道:“你看那里,白龙庙已经建好了。他们真是聪明,将庙建在水边。只要稍微起点波澜,就冲了庙。他们还不知道庙里的白龙是条白鲤,无法保佑他们。白鲤化龙,自讨苦吃,传出去真是个笑话。”
花夫喝尽了汤药,言道:“如果这汤药真能医治好我,该有多好啊。”
七年前,蒋达在东海城上任已有三年,龙庭降旨,命蒋达降任幽州城。这年蒋婧十九岁,自出生以来便辗转多地,居无长久之地。当地乡绅得知蒋达赴幽州后,特意送来了一条白鲤鱼饯行。
蒋婧路过厨房见白鲤鱼从案板挣扎落地,见它生的稀罕,遂将其捡起放在了园子内的池塘,白鲤遇水逃过了一劫。
在蒋达离任的这一个月内,蒋婧因家事而忧愁,每日坐于池塘亭内。白鲤感恩蒋婧救命,每次见蒋婧,每每跃出池水摔到亭内引蒋婧注意,哄她欢喜。蒋婧将其抛进池中,久之对白鲤也有了情感。
蒋家搬走时,蒋婧带了鱼食前来投喂,白鲤满心欢喜的观瞧蒋婧。
蒋婧看着水中的白鲤感叹道:“可惜你是一条只能待在池塘里的鲤鱼,纵然全身白鳞,也无济于事。活下去,就只能待在水里。如果你是一条龙的话,就再也没有水可以困住你了。我也不会像这般痴傻,跑到这里对着池水。”
过了数日,白鲤依旧每日游到亭子旁,跃出水面望向亭内。园子换了主人,因感蒋达贬任,觉得晦气,于是决定重修整个府邸。园子新挖了一条水渠,换了池塘的水,白鲤也随着水渠流进了墙外的河里。
幽山上,下起了细雨,花夫和辛赋停留在崖前,没有离开之意。花夫问道:“来幽州城的戏班还要停留多久?”
辛赋答道:“昨天听拉弦的说,还有九日,昨日已过,还有八日。”
花夫言道:“明天一起去看戏吧。”
辛赋回道:“好啊。”
辛赋搀其花夫走向了草屋。
斗转星移,日出东方,繁华都市闹杂杂,街巷孩提串家家。
且说这台上戏班,自午时至日落黄昏,层层围观者。花夫和辛赋在台下观戏,花夫突生了一个想法,来到后台,见了班主,许了银两,在散场后扮相登台过一把戏瘾。班主嘱咐了两个人看管行头,其他人皆散去。
辛赋来至台后,着彩裤,穿水衣,踏彩靴,拢长发,挂油彩,涂腮红,匀妆粉,勾双眉,抹唇红,配大头,戴头面,披一身花旦行头,登台唤名金玉奴。
正所谓:碎步踏人间,开嗓一声仙。唱罢昨日事,怜人犹自怜。
花夫迈往台前,踏厚底,系玉带,穿白蟒,双苫肩,黑飘带,插双翎,冠紫金,添唇印,雕眼线,粉定妆,画通天,挂一套小生装扮,将出走来美周郎。
正所谓:登台扮周郎,恍知公瑾殇。不知身后事,才尽江东亡。
台后一声云遮月,恩怨情仇得且过。金玉奴诉尽人情冷暖,周公瑾剑舞英雄岁气。辛赋和花夫在戏台上,扮的过瘾,耍的尽兴,只此二人,待至月探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