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子仔细观瞧,却看不清楼内光景。
歇息的商人有的支起了帐篷补觉,有的互相交谈,有的和烬州人寒暄。
师子望去烬州人不像是一般州人,闲散在外的人数足达上千,皆是华服装表,但却阴盛阳衰。
师子察觉诡异,欲开灵瞳细查,却因适才耗费精神过度,险些昏厥。
师子跳下华表去找烬州人探问,行走在众人之中,凡是散发阴气的故意躲避,恍见一位身着华丽的中年男子到是阳气盛足,遂上前搭讪。
师子未曾说漏烬人陋情,只介绍自己同是贩市而来。
这中年男子双眉垂长,自称是烬州的城隍庙祝,唤名史久渐。
师子寒暄几句之后,便提及了楼内情况,想要进楼一览。
史久渐望向千镇楼西门,解释道:“这千镇楼以前倒是可以随意进出,每天中午的鎏光飞瀑可是一大盛景,沐浴在光瀑之下,会是一种非常绝妙的享受。只是这三年以来,设置了门禁,外来人不得进入。”
师子问道:“有没有甚办法?”
史久渐摇头道:“规矩如此,没招儿啊。”
师子叹气道:“实不相瞒,我是蠹鱼所化,途经此处,见烬州人蹊跷,大多数人身上散发出一股令人骨凉的寒气,想要去看个究竟。烬州人发生了甚样的大事?”
史久渐言道:“即便你察觉出了有甚异样,你也过不了门前守卫的盘查。”
师子笑道:“这有何难,我想进就进,想出就出。找你带路,只是想请你作个向导。我这有两个柿子饼,请你吃。”
史久渐见这两个柿子饼,心生欢喜,对于他州人不算甚,但对烬州人来讲就是千金。史九渐接过柿子饼,藏进了袖兜,连忙答道:“好,好,我做你的向导。你说吧,你想到什么办法进去了?”
师子言道:“你把手伸出来。”
史久渐照作,伸出了右手。师子左右查看了一番,无人注意这边,又见钟长存还在熟睡,遂变回了原形,落于史九渐手掌。
史九渐见一条蠹鱼于手,顿时惊讶,心里又不觉有一丝厌恶。
师子嘱咐道:“不要尖叫,也不要声张,你只管进城就是。”
史久渐也小心的四处看了看,将蠹鱼放进了另一个袖兜,随后返回千镇楼。这一路上总见烬州人三五成群,史久渐遇人问好。
史久渐走至通向千镇楼的第一座石牌楼前,一雕二枋,三开四柱,五顶六檐,塑书“持戒”。
袖中师子问道:“到否?”
史久渐不语,继续前行。霎时间,来至二里牌楼,塑书“慈悲”。
袖中师子问道:“到否?”
史久渐不语,继续前行。霎时间,来至三里牌楼,塑书“破见”。
袖中师子问道:“到否?”
史久渐不语,继续前行。霎时间,来至四里牌楼,塑书“知行”。
袖中师子问道:“到否?”
史久渐不语,继续前行。霎时间,来至五里牌楼,塑书“奉善”。
袖中师子问道:“到否?”
史久渐不语,继续前行。霎时间,来至六里牌楼,塑书“补亡”。
袖中师子问道:“到否?”
史久渐不语,继续前行。霎时间,来至七里牌楼,塑书“无为”。
袖中师子问道:“到否?”
史久渐不语,带着师子不觉走了十里地,来至了千镇楼西门,门前守卫盘查史久渐的腰牌后放行。
初入千镇楼,即是一池水莲,上有浮台托墓表,周围便是烬人百态。
史久渐转入城楼基座楼梯,此处有一处升降空箱,周围排站数人等待,此箱可直通上层,唤名为“玄梯”。
联动玄梯的轴轮构架深入池中,上面又紧缠水莲根茎,每日光瀑照入池中,水莲感光产生一天生长动力。
水池源头即是烬州的烬江,此处生长的水莲根茎扎向烬江江底,其长度不可测量,其劲力不可小觑。
史久渐走去一侧木质楼梯,上了两层后,见周围无人便知会了师子一声,此处安全。师子幻为人形,直对史久渐称谢。
史久渐嘱咐道:“现在进了千镇楼就没事了,若是有人见你是个生人,你要否认,就说是七十三层的庙祝弟子。”
师子点头应声。
史久渐前方带路返回七十三层城隍庙,师子紧随,并四处张望烬人日常。
二人走上楼梯,经过天井走廊,再转入楼梯往上,一路走来见烬人三五攀谈、下棋遛鸟、黄童嬉戏、纺线织锦等等状态,于他州人一样,但精神面貌却格外喜悦。
此时天井光瀑偏移,照在东侧一角,光照范围内的住户门窗紧闭。待光线移过之后,住户才将门窗打开。
与此同时,光照移去范围内的住户就会关闭房门。住户开门关门的节奏,紧随光照移动。师子发觉到这一点,潜意识察觉到烬人怕光。
师子在习得神通之前,同样怕光,身为蠹鱼对光线极度敏感,此时烬人的习性令他产生了疑惑。
师子开口问道:“烬人见不得光吗?”
史久渐应了一声,解释道:“每天都享受日光浴,有些腻了。”
师子继续言道:“你撒谎。”
史久渐停了下来,望向光照下的住户,有些叹气,迟迟不悦,言道:“烬人最近有些不舒服,染上了一种可怕的疾疫。”
师子问道:“是甚?有病得治啊?”
史久渐叹气道:“没有药啊。”
师子再问道:“需要甚药?楼外的那些商人带来了许多的药材。”
史久渐再回道:“烬人患的这种病叫做穷病,目前没有准确的药引入药。”
师子又问道:“穷病是甚疾?有多可怕?”
史久渐又回道:“穷病是一种跟钱财无关的疾病,潜伏在于每个烬人的体内,平时与常人一般,发病时会产生气血袭脑、浴火烧心,这种症状又叫做任性。一旦任性,便被确诊为穷病。烬人深受其害,如今的烬州现状也是因穷病而来。最可怕的是,任性传染。”
师子继续问道:“烬人是怎么患上穷病的呢?”
史久渐继续回道:“此事说来话长,我长话短说,总之这件事一言难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