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扬抬眼望石门,领会其意,双臂抬起,两手各握一锁门环。
顿时,石门雕塑椒图兽,兽眼泛起紫光。杨扬耳边恍若出现椒图兽撕吼,双臂用力拉动门环。只见两只椒图狰狞兽幻身,脱离石体,拖拽于地化作两只憨萌顽皮兽。
杨扬见这两个小东西,着实吓了一跳。
这二萌兽,口咬金镯,双目圆亮,鬃须飘逸,四爪健硕,长尾浮散。一只身披青鳞,好动顽皮。一只身披紫鳞,乖巧喜静。
仇膺为其介绍,这二物原是南穷山的椒图祥瑞兽。自助杨南鸿对抗龙庭时,便相继前往南穷山募兵,这二兽便是南穷山七十二将之列的青尚、紫勤二卒。
此时,石门开启,仇膺先一步走进。杨扬向内部探望,只见光亮不见他物,一同跟进。
这两只椒图兽,乖巧紫勤兽跟在了杨扬身后,好动青尚兽早就攀爬在了文官石像,独自玩耍。
初入紫殷穷境,紫彩映入不暇,紫光流淌成溪,紫气虚结成树,紫云团凝成山,紫霞固缓缥缈;行走约有七里,来至穷境中心。
此地养有一处紫琼潭,水面如镜,难窥潭底;四周长有紫珠草,皆挂满硕硕浆果,其果或金、或银、或玉。果落皆滚入紫琼潭,入潭不见涟漪。
其株枯萎碎化紫土再生新株,又皆新果;再外一围数里内,皆栽有紫桂树,其树通紫虚幻,其叶为金、为银、为玉。叶落不腐,各飘往三处堆积无数金山、银山、玉山。
枯枝再生新叶,更替往复。南都财富尽在于此,乃生财之道。
仇膺站至紫琼潭边言道:“你打开了紫殷穷境之门,自此即是这里的主人,无尽财富随心意取用。南穷山七十二将,亦听你调遣。”
杨扬遥望远处三座财山,巍峨高耸,碾压凡俗。心里动了一丝贪财念,顿时出现一面圆镜,财山近在眼前,伸手入镜便可取得。
仇膺继续言道:“如今你拥有了无数财富,你作何想?”
杨扬一手抓金叶,一手握银叶,双眼注视着玉叶,心里的落寞被此填满,亦被财宝迷惑泛起无尽臆想。跟随而来的紫勤,上前扑去咬住了杨扬手腕,顿时痛心苏醒。
杨扬翻手,金叶落地不见其影。
紫勤唾弃道:“你已经拥有了,还起甚贪念!”
紫勤言罢,转身向穷境入口走去。
杨扬吃了一记冷言嘲讽,也自觉羞愧,遂收敛了贪念。
杨扬低头抬眼看向仇膺,低声问道:“这些钱,我该如何花?”
仇膺笑道:“这东西只有需要时才显的重要,一般人都会存钱守财以备不时之需。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自然也就无需担忧,凡是能用钱解决的事情,对你而言都不是事儿。但,我有言在先,只要你重振南威,才可配拥三山。”
杨扬深作呼吸,言道:“重振南威,谈何容易,就算以三山财势为基础,我又哪调伏得了人心?”
仇膺回道:“无需多虑,有了钱,自然就有人助,以金钱束人心,乃世间第一谋。”
杨扬问道:“我又如何保证,助我者,非谋我者。人为财死,弑主之事早已是常态。”
仇膺解释道:“扶杨氏,震南威,是我心事。我麾下有南穷山七十二兽将,皆附束于我。反我者,即受穷音碎骨之灾。更有一人,贞情于你,助你调御四方异士凡心。”
杨扬心生好奇,问道:“这人是谁?”
仇膺回道:“此人唤名鹿子烨,与你有七世姻缘,你二人名录同在一片月老府阴阳和合叶之上。”
杨扬再问道:“这人在何处?”
仇膺再回道:“此人落魄于南都,与你有过一面。”
杨扬回忆,刚来南都,只见过落魄一人,便是今日回客栈所撞穷生。对鹿子烨此人,甚为不满,不觉心生排斥。
杨扬继续问道:“姻缘这种事,谁说的准。你说我和那人有姻缘,无凭无据,我怎好信你?坐拥三山财势,那人又怎配的上我?不管是否震南威,我都不会选择嫁给那个穷人!”
仇膺望向了紫琼潭水,继续回道:“有些事情注定如此,非凡众之力逆篡,纵然挣扎不休,亦是徒劳。越担心的事情,越容易发生,越期许的事情,越难以遂愿。”
杨扬又言道:“哪些事情是注定,哪些事情非是注定,谁能明了,若真明了,和生不如死有甚区别。注定这种命运设定,我分不清楚。”
杨扬苦恼,亦是反思之源,是否真有命运设定这回事儿?
恰时,紫琼潭出现一点波动,仇膺目光一闪,连忙拉住杨扬一手,向后侧退了数步。杨扬诧异之际,潭面猛惊数丈涌浪,水柱褪去浮显一只巨口鳌鱼。
此鳌鱼,金鳞巨鳍,腹有殇疤,龙首扁口,项系宝珠,珠内藏有一位娉婷佳人,只见其形不见其容。鳌鱼舒展双鳍,遨游于穷境上空,周旋数遭,俯冲于紫琼潭面而止。
宝珠通明,一股流光迸出,飞入鳌鱼之顶,显化一女子独立鳌头。
只见女子神逸侬,金霭缠绕藏真容,堕马发髻椎金绳,桃面含笑眼流瞳,项配彩珠垂锁骨,肩搭凌霄绢带红,酥胸紧束紫兜衣,腰缠白玉垂音铃,臀裹勾陈杏云裳,赤足裸点稳鳌头。
方寸道山苦学艺,三星法宝尽收集,替兄征南殇紫离,仙姑唤名高问柒。身陷茫塘惹缠泥,不教红俗暗生滋,久藏穷境躲凡思,与世无争修隐兮。
自南王失势,仇膺追查咽喉鳌鱼骨来源,寻至高问柒,不忍伤其。问柒自愧以情为计,领受其罚,遂被仇膺一并封藏于紫殷穷境。
今时,穷境大开,阔别近百年之久,仇膺与问柒再度相见。
高问柒双眸初睁,见仇膺于此,问侯道:“紫离,好久不见。”
问柒口中的紫离正是仇膺,此名亦是自愧南都之战,隐真名留假名,引以为誓。
仇膺注视问柒,回道:“百年未见,真后悔当初的冲动抉择。”
问柒顿感诧异,问道:“世间已过百年?可知吾兄近况?”
仇膺回道:“今时已是龙庭年间,即龙庭八十九年。龙庭三十七年,左高相辞任,不知去所。曾传闻高相归返东极山,避世隐修。”
问柒松了口气,言道:“吾兄高问熙闻道东皇公,重返仙山,再续修途,是件好事。”
仇膺继续告言道:“当年的大将军夏山留敕封幽州侯,掌幽州封地,早有立王之心,自高相辞任,幽州暗筹隐谋,政局僵化数十年,于龙庭六十三年兵犯云州,连战至今。龙庭亦是将经历一场戾劫,我身旁女子杨扬乃当年南王裔脉,我正欲助其重振南威。紫殷穷境已打开,我不会在强留你。只是杨扬尚不明未来姻缘,请你相助,以排纷扰。”
问柒望向杨扬,心泛怜悯,问道:“南都若乱,可想过伤亡?你一凡身女子,如何担负得起无数将士亡魂之苦?”
杨扬摇了摇头,回道:“我不知道。我曾经遇到一个幽州人,他叫南乌,孤身前来云州议和,却不幸命亡。死后寄魂于画眉鸟,仍行止战遗愿。如果南乌不死,我根本不会来到这里,知晓一些我不该知道,也不愿知道的事情。南乌不幸,我很同情他。我不知道幽州侯为何起兵。但,我若起兵,应是为南乌。”
南乌止战一事,开篇有表,不作追忆。
问柒不再过问,言道:“凡间起兵,天仙早有争斗,大势所至,吾阻拦不得。在这紫琼潭底,堆积无数财宝,亦沉淀有一根鳌鱼骨,可锻造兵刃,保你身命。此潭深约千丈,你若入水必是昏迷,亡命之际脑中所现画面,即是未来之事。吾配有方寸法宝白玉音铃,可助你沉底之际回魂苏醒。”
随即,问柒解下腰间白玉垂音铃送于杨扬。
杨扬手捧白玉铃,心中再犯嘀咕,法宝护身可知晓来事,其结果不知,但眼前所见所历种种令她心中滋生了一点坚信,命中注定这种事,也许真的存在。
杨扬将白玉铃栓在了腰间,跳入了紫琼潭,以除俗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