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顺着他的话,问道:“你的意思,聚义堂是江波烧的?”
“这还用想,肯定是江波啊!这老狗,巴不得你跟涛哥搞起来,他在边上坐山观虎斗。”
我无言以对,其实李东阳所说的,我都明白。
只是,昨晚的纵火犯,连公安都找不到,天知道是谁指使纵的火?
只要抓不到纵火犯,那自然谁都不会承认,也谁都有可能。
“说得好听,杀人犯在上审判席前,也都是辩称无辜。”
我不冷不热的说了句,目光飘向窗外,看向车站内的混乱景象。
就这短短几分钟时间,汽车站已几近瘫痪,几辆进站的班车进不来,横着停在路边,有几个司机还被打破了头,拿着卫生纸在擦拭着脑袋上的鲜血。
更多的班车车窗玻璃被砸破了,轮胎气被放光,瘪了下去。
几乎每一辆班车表面,都或多或少有一些坑坑洼洼的凹痕,那都是被砖块之类的硬物砸的。
一辆写着‘江陵——太子岭’的班车车门口,一个扎着羊尾辫、看起来才十来岁的小女孩抱一个中年妇女,嚎啕大哭着喊着妈妈,小女孩的妈妈额头被打破了皮,一直在渗血,她脸色蜡黄,穿着一件蓝色旧衬衣,右手的手臂上扎着一个写着“售票”的红臂章,在他脚下,是打翻的不锈钢饭钵,里面的酸萝卜之类的饭菜全倒了出来。
我内心毫无波澜的看着这一切。
如果是五年前,我或许会唏嘘,或许会怜悯,或许会质疑自己所做的一切,而今,我惊讶的发现,自己的情绪竟然管理得如此之好。
我惊讶于自己的变化如此之大,也许,三个月前的常平之行,我埋葬了板凳,也将我自己,葬在了那遥远的樟木头。
……
在李东阳苦口婆心的劝我给他个面子时,我看见公安来了。
两个穿着衬衣,戴着警帽的公安骑着摩托车到了汽车站。
对于公安的到来,我并不意外,我也一点不害怕。
公安一来,原本砸车打司机的流子,立马就轰散着跑路了,现场就两个公安,根本不可能实施有效抓捕,最多也就象征性的找附近的小餐馆老板做个笔录,然后疏通下秩序。
退一步说,即使抓住了人,我也不怕。
这种无惧的底气,源自我今天的实力,我不相信,因为这么点事儿,有流子敢对公安说,是我在背后指使!
包括那些餐馆老板,谁敢跟公安打报告,明天他饭店就别开了!
……
来大田车站之前,我曾说,一台车都出不去。
我做到了。
不仅一台车都出不去、进不来,还有好几台车有不同程度的砸毁。
客运站是王涛的招牌,砸堵客运站,无异于给王涛一耳光,王涛反应很快,就在公安到客运站没多久,就看见李东阳接了个电话,然后脸色不太好看地对我说:
“老四,涛哥这回真发火了。”
我针锋相对的说:“他发火了,我他娘的,还憋着一肚子火呢!”
正说着,我兜里的手机在震动着,我掏出来一看,是超哥打来的电话。
对于超哥的这个电话,我挺疑惑的。
峰哥死后,我与超哥的关系也淡了不少,最近大半年,超哥守着和小宝一块开的迪厅,偶尔去外面收账,偶尔他会找我过去陪他喝酒,我也会去,但我们已经没了往日的亲密。
曾经,峰哥在时,我是拿超哥当哥哥一样看待的,对小卫也很敬重,而今,峰哥一走,属于我们之间的情份,也在悄无声息间,淡泊了许多。
小卫神隐,一天到头见不到人,谁也不知道他具体在干什么,只是隐约听超哥提过一嘴,大半年过去了,好像还在查峰哥死的事儿。
“超哥,怎么了?”我接通电话,问。
“你把王涛的客运站砸了?”
超哥直截了当的询问,语气中透着些许焦急,和一丝丝关切。
“他烧我聚义堂,我砸他客运站,怎么了?”
“唉,你做事还是那么鲁莽..我约了王涛,你来下东方饭店吧,4号包房。”
我有些诧异,让我诧异的不是超哥在中间当和事佬,而是我们到客运站也就十多分钟,超哥就得了消息,并且在我没有主动给他打电话寻求帮忙的情况下,主动帮忙在中间讲和。
这个时机,未免有点巧合。
仿佛是印证我的判断似的,很快,超哥就解释说道:“王涛马上过来,你赶紧来吧,小哲在我这。”
宋哲和超哥在一块!
听见这个消息,我不由得恍然。
如果是宋哲找超哥帮忙,让他在中间讲和,那这些事儿就说得通了。
……
当我和羊克跟着李东阳到东方饭店4号包房的时候,宋哲和超哥都已经到了,但王涛还没来。
超哥一脸责备之色,似乎在埋怨我做事不该这么鲁莽。
宋哲在一次去饮水机旁边倒水的时候,动作隐晦的对我比大拇指,并给我使了个放心的眼神。
宋哲这个模样,让我放心不少。
原本,如果宋哲不来的话,我是盘算着跟王涛翻脸的。
客运站那么多辆班车被砸,几个司机被打,这关乎王涛的脸面,关乎王涛在江陵道上的统治力,也关乎直接利益。
在这种情况下,我不认为超哥这个和事佬能起多大作用。
超哥是跟峰哥起家的,但八十年代峰哥还曾受过王涛的恩惠,在王涛面前,峰哥尚且还矮了一截,更别说超哥了。
超哥是压不住王涛的,真要讲和,除非小宝过来,即使号称能跟小宝并排坐的现金王李世光都不行,因为李世光在江陵走动少,王涛未必买他账。
……
李东阳在包房里,有些话我也不方便和宋哲、超哥说,大家客气的寒暄几句,大约四五分钟后吧,饭店正门传来汽笛声音。
包房的窗户正对着饭店正门,我跑到窗户边,往下一看,正好看见王涛从一台黑色桑塔纳里出来。
王涛腋下夹着个皮包,跟在他身边的是许久没见的和尚。
一边虎虎生风的快步奔着饭店正门走,王涛一抬头,冷不丁和我对视一眼,他紧绷着脸,满脸都是阴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