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翎昭刚走出院门，抬眼就见顾凌枫带着侍从迎面而来。
“阿昭！”
顾翎昭脸上的不自在一闪而过，随后快步走了过去“大哥，你怎么到这来了，嫂嫂怎么样了？身体无碍吧？”
“阿鸢胎像有些不稳，淞叔说需卧床修养半月，她知晓你无恙后，已经服过安胎药睡下了。”顾凌枫朝身后侍从吩咐道：“去将剑还与容王殿下”
“是。”
“阿昭，我是来寻你的，夜深了，走，我送你回房。”
“额……好”顾翎昭点了点头，与顾凌枫并肩走在石板路上。
“逃跑的那个杀手没能追上，苏楼说此人外面还有接应的部下，眨眼间就将他们跟丢了。”
顾翎昭对此没有意外“那人轻功极佳，是江湖顶有名气的杀手，我们的人奔波征战，追不上也是正常，不要苛责他们。”
“我知道。”
“对了，大哥，你看到李元忠了吗？刚刚忘了向你交代，他就在那院中偏房内。”
“李元忠？”顾凌枫诧异道：“他怎会在将军府中？他在城楼烽火台呀。”
“什么？！”
“若非下午时泾阳方向突起狼烟，我们也不会立刻率骑兵奔袭回来，方才进城的时候我倒是看到了他……怎么，还有隐情？”
“哼，这家伙倒是逃得快！午后就是他携人闯进府来，想将我们一并带走，否则我们一大群人也不会都聚在前厅，险些被杀手一网打尽。”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翎昭眉目冷然，将白日里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叙述了下来。
顾凌枫蹙起眉峰，沉声道：“看来他是从偏房跳窗逃走，走去城楼点了狼烟。”
“我此前怀疑李元忠会与东安有勾结，没想到 他只是个被蒙在鼓里的棋子。”顾翎昭咬着牙，恨恨道：“可这个蠢东西，与奸细相比也好不到哪去！”
顾凌枫弯弯嘴角，拍了拍顾翎昭肩膀，安抚道：“消消气，好歹是他向我们发了信号……”
“可这就算将功补过了？”
“至少我们现在没理由对他发难，不过我会将此事完整上奏，最后是何结果，就看陛下的裁决了。”
“......也只能如此了。”
临近住处，顾翎昭刚想与她大哥告别，就见顾凌枫站定脚步，转过身来，眼神微微带着复杂。
“今日早些休息，莫再为外事劳心，一切都有大哥在。”
“好。”
“待泾阳战事了结，我就请旨为你与容王和离。”
“好……嗯？”顾翎昭下意识应着，下一拍才反应过来顾凌枫话里的内容。
“大哥，你说什么？”
“向陛下请旨，令你们和离。”望着顾翎昭震惊的表情，顾凌枫眸色微暗“小妹，你不愿意吗？你对他还不死心？”
“不！不是。”顾翎昭额头倏得冒出了一层薄汗，不解地问道：“大哥，你怎么突然想起这事了。”
“你是我妹妹，一个女儿家，婚姻大事就这样不明不白的糊弄着，让我如何对得起父亲母亲？”
“可是，这毕竟是与皇家的亲事……容王不松口，我们如何强求？大哥，我不想你因为这件事再陷囹圄。”
“就算是皇家，也没有强拘人为妇的道理！”
“大哥！”顾翎昭拉住顾凌枫的胳膊，结结巴巴道：“你冷静一下，现在没有人拘着我，我与叶暻也已经挑明了，日后婚丧嫁娶互不相干，至于这名分……一个虚名，限制不了我的自由。”
“在小小的泾阳城，你都不敢说是我的亲妹妹，这还叫自由？这还只是在泾阳无人认得你，若到了熟人多的地方，你是不是又要舍弃名字，舍弃你自己的这张脸？这能叫自由自在吗？”
“大哥……”
“我知道，你想说这些都是小事、你不在乎，但我不能当做看不到！你不与他和离，往后你另有了喜欢的人、想嫁的人，你要如何应对？构造一个假身份？可是凭什么呢？你是宣平侯府的大小姐，是我们全家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你做错了什么！我的妹妹吃了大亏，凭什么还要咽下所有苦果去粉饰太平？”
顾翎昭别过脸去，闭眼之时，又有两行清泪落下：“大哥，别再说了，我都明白……”
“你明白就好。”
“但你不能去请旨！”
“阿昭！”顾凌枫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顾翎昭抬手擦擦眼泪，让语气尽量平稳“容王难缠，你公开请旨，只会拂了皇家颜面，对你日后的仕途影响太大。”
顾凌枫想要反驳，却被顾翎昭抢先开口压下“我知道你要说你不在乎，你看，我们不愧是兄妹......但你不能不在乎，顾家已经没有人了......这个担子落在你的肩上，你必须谨终如始。”
“哥哥”顾翎昭吸了一口气，上前轻轻抱住顾凌枫“让我来，我已经长大了，能将自己的事情处理明白。你要相信我，给我一点时间，好吗......”
顾凌枫摸了摸顾翎昭的头，闭目掩住眸中的痛意“阿昭，当年你跪在爹爹面前，求他同意你们婚事时，说的话，都还记得吗？”
顾翎昭声音多了两分颤抖“记得......我已经知道错了......”
顾凌枫更是心疼，语气立刻软了下来“哥哥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我只是不想你被他诓骗第二次。”
“我知道。”
“......你真的不愿让我插手？”
“我想自己做。”
顾凌枫没别的办法，只能妥协“好，那就由你去做。”
闻言，顾翎昭倏然松了一口气，她退后一步，仰着脸向顾凌枫保证道：“你放心，我不会在一个地方栽两个跟头。”
“嗯”顾凌枫伸手将她脸上残余的泪水擦去，温和道：“回去沐浴休息吧。”
“好”
目送顾翎昭走进院门，顾凌枫转身往前厅的方向走去，他有些后悔提起这个话题，惹得他妹妹伤心，将一双眼睛哭得通红。可他又不敢不提，那个混蛋如今又将其最擅长的哄骗招数拿了出来，装作一副掏心掏肺的模样......他怎能不怕呢？
他可是亲眼目睹了从前顾翎昭沦陷的全过程，她见了叶暻脑袋就发昏，心肠就犯软，整个人糊涂的不像样子。哪怕她现在信誓旦旦的做出了保证，他也不敢完全确定，她到底还会不会在叶暻面前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