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阳舟,乃是重阳佳节其间,百姓们用于江河湖海中祈福所用的小船。
重阳舟的船头和船尾尽数系着茱萸,行船之际,茱萸草木花枝摇曳于江面湖面,甚是雅致好看。
“咦?”
灵蓉觑着眼认真看向湖面上缓慢行驶的诸多船只,恍然道:
“啊?原来这便是重阳舟啊?我先前听说过, 但是一直没有机会亲眼得看,都怪阿婆拘着我不许我乱跑。”
她疑惑的问:“可是,这些小舟怎么都这般小啊?这样狭窄的小舟,也坐不下几个人呀。”
卓清潭淡笑道:“因为这些小舟,并非全家人乘船游湖所需,是专门为极少数的人使用的。”
灵蓉看过来,十分不解的问道:“嗯?重阳舟,顾名思义, 不是重阳节祈福用的吗?难道不应该是全家所有人都来一起乘舟祈福吗?
这么一条小舟,哪里坐得下一家老小?怕是连我们五个都坐不下吧?”
卓清潭轻笑着解释:“因为,重阳节普遍的习俗是举家登高临山远眺,遍插茱萸登山祈福。
但是考虑到一些年迈体弱的老人脚步不便、不利于行,还有一些深闺中的大家闺秀、小姐姑娘们不适宜抛头露面,因此便有了这重阳舟。
届时重阳节时,不便登高远眺的个别人,亦可乘坐重阳舟临湖祈福。”
灵蓉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那我便懂了!简单来说,就是能爬山的都去爬山,实在爬不了的便来乘舟。反正想祈福的人都有办法实现心愿,是这个意思吧?”
她实在可爱,卓清潭忍俊不禁的轻笑一声,轻轻颔首,赞道:“灵蓉真聪明。”
灵蓉嘿嘿一笑, 道:“那是自然,我是谁啊?我可是兔子精中的第一人!啊不是第一妖!”
她想了想,震惊的看着卓清潭和安罗浮。
“谢予辞和我阿婆认识‘重阳舟’也就罢了,你们两个凡人居然也都知道?居然偏偏只有我不知道?”
安罗浮皱眉道:“灵蓉姑娘,我和师姐虽然是凡人,但是我们可不是傻子。”
灵蓉瞪眼看他:“安小郎君!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是傻子吗?”
安罗浮一时语塞:“.灵蓉姑娘,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灵蓉面色不善的看着他,若有所思道:
“安小郎君,你面似忠厚,没想到居然还会指桑骂槐?”
安罗浮无奈的看了她一眼,道:“在下方才只是失言。”
大家具是笑着看他们斗嘴,还是晚青最后实在看不过去了。
她笑着摇了摇头,打断了他们的争吵,有些无奈的劝道:
“傻灵蓉,你当这是什么稀罕事吗?以前还总说自己对凡间民俗趣谈了如指掌,居然连重阳舟的典故都不曾听过。别说是二位仙长了,便是街头随便拉一个孩童,说不定都知道重阳舟是何物呢。”
灵蓉一时语塞,她嗫嚅着狡辩:“这这哪里怪得了我嘛,我可是连千字文都不曾背熟,哪里记得过来那么多杂七杂八之事?
——这些凡人也是, 整日里没事做,发明这么多节气和节日, 不是跋山,就是涉水,我看啊他们就是太闲了。”
安罗浮皱眉看着她,他似乎是想说些什么。
但是,他想起灵蓉先前有多难缠,又十分识时务的闭上了嘴。
晚青轻轻摇头:“你啊,明明是自己不学无术,还偏偏振振有词的去怪起旁人。”
卓清潭先前一直含笑看着他们之间吵闹,此时开口解释了一句:
“上古时期,凡间百姓们觉得山川湖泊皆有灵气,可将他们的祈愿和祝福传达至天上,给天界神官仙官们知道,因此便有了诸多节礼。
有的是为了纪念祖先宗亲,有的是为了祈福求得未来圆满,也有的是为了为了缅怀前人先烈。
比如重阳节的登山插茱萸、临水行舟求福报,再比如前些时日八月十五拜月节,百姓们临水放置的河灯,具是源自于此。”
灵蓉闻言,嘻嘻哈哈的笑着回头看她。
“所以我就是说,这些凡人当真是傻,天上一日,人间一年。他们在凡间一年到头要过那么多节日,拜求那么多次神明,天上的神仙们哪里有这个闲功夫去逐一听取他们的祷告心愿?
人家每日可忙得很哩!这些凡人啊,这算不是自欺欺人呢?”
卓清潭和谢予辞听到这句,具是沉默。
灵蓉话说的难听,但是道理是这个道理没错。
他们当年在九重天,一个曾经做过高高在上的帝君,一个曾经做过堕神汀神殿体面威严的神官,自然是知道天界的众多仙神平日里是有多忙碌的。
由于仙凡两界时间并不对等,因此每日天上的仙官们每日要处理的事情属实繁多,等于是凡间积累了一年的诸多大事,他们都要在天上的一天内办完。
因此,也确实不会有时间和闲情逸致,去聆听下界凡人精怪们在诸多节日中的祝愿和祈福。
说到这里,灵蓉突然又大惊小怪的“啊”了一声。
她下意识抬起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卓清潭和安罗浮。
“那个什么.我方才说‘凡人傻’可不是在骂你们哦!你们仙门中人与他们寻常凡人不同,自然不傻!不仅不傻,还一个个的猴尖猴尖。”
这话说的,还不如不加上这句解释更好。
卓清潭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自然不会跟她计较。
不过,雅间里唯一一个从始至终都是凡人的安罗浮却忽然说道:
“灵蓉姑娘,此言差矣,凡人每逢佳节向天祈福,此举并非自欺欺人。其实很多事情,当下想做,那便去做。
至于旁人会不会知道,又如何看待于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求福祈愿,意在心安。不仅求神,更为肃己。
至少,在请愿祈福的那一刻,他们心存希翼,满心欢喜,那便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谢予辞和卓清潭听到他这番话,不禁下意识对视了一眼。
他们二人皆是想起了拜月节那日,他们曾在兖州城护城河畔观看凡人放河灯时的那次对话。
谢予辞忽而轻笑一声。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真不愧是你手把手教导出来的师弟。”
就连对于这类事情的想法,师姐弟二人居然都如出一辙,十分的相像。
卓清潭却低头笑了笑,然后轻轻摇了摇头。
“罗浮是个极有自己想法的孩子,这些可不是我教他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