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将军府外。
阿琪停好马车,放好矮凳,扶宁执下来。
“少爷,督主重伤,你这会回府一定会被老爷嘲讽的。”
他握住宁执的胳膊,不太想让他回府。
“是吗?”宁执抬头看着将军府的匾额,勾唇道,“我倒要看看看他那张狗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
自从宁洪源辞官后,将军府就门可罗雀,落魄了很多。
宁洪源自然是将这一切都算在了宁执头上,觉得都是他算计的自己如此。
这的确是事实,可也是他应得的。
阿琪扶着宁执一路走进正堂,一路遇见的丫鬟小厮看见他像见了瘟神似的躲开。
气得阿琪更不满了。
宁洪源就在正堂等着。
在见到宁执的那刻,他就将人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
见他只是面色不好,却没什么伤口后,冷哼一声。
那群杀手竟然没杀死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也算他命大。
不过说到底,还是他赢了。
棠雎重伤濒死的消息早已传遍了盛京,人人都知道这是狡兔死走狗烹。
皇帝用腻了这把刀,自然就要毁了。
只要棠雎倒了台,那跟着他的人还有什么好下场。
想到这,他看宁执的眼神充满“怜悯”。
“好女儿,一想到你很快就要过的生不如死,为父就十分心痛啊!”
“女儿?”
宁执自顾自地坐下,嗤道,“你果然是老眼昏花不中用了,连我是男是女都看不出来。”
宁洪源眉头一跳,“你不是女的难不成还能是男的?”
宁执今日并未绾发,只披在身后,穿着青色素衫,乍一看,倒真是分不出男女。
宁洪源看着他的眉眼,忽然想起他那个早夭的长子。
就在宁元绫出嫁的第二天,他就接到了长子的死讯。
那个孩子虽是他亲生,但从小不养在他身边,他也没什么感情。
就连丧事也只是随便办了办,草草了事。
难道……
“你是宁执?”
宁执一笑,“你竟然还能记得我,真让人感动啊。”
宁洪源被吓了一跳,一想到他以男子的身份嫁入督主府就觉得后背发凉。
本来替嫁就已经够离谱了。
若是再被人发现是个男人,那他这欺君罪可算是欺到皇帝他爹头上了。
恐惧滋生怒意,他瞪向宁执,恨声道,“我怎么生了你这个忤逆东西,你知不知道全家险些为你陪葬!”
“全家?别说的这么荒谬。”
“谁跟你一家,是我还是元绫,不是,都不是,你只认宁清清和那个小孽种,哦还有那个死在枯井里,魂魄不得安生的宁夫人。”
“这件事宁清清还不知道吧?”
“没关系,我等下就告诉她,让她和你一起死个明白。”
宁洪源冷哼,“你吓唬谁呢,就凭你也敢动我?”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今天为什么回来,不就是那个阉狗要死了吗?你无处可去只能回到我这里,我告诉你,没那么容易!”
“宁府永远不欢迎你,你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宁执点头,“若是被皇帝知道了你谋杀棠雎,你猜你还狂不狂的起来?”
“哼,那个阉狗人人得而诛之,皇帝早就想除掉他了,怎么会怪罪我。”
“是吗?咱们这个皇帝疑心重,又爱面子,他是想杀棠雎,但只能明杀,不能暗中动手。”
“不然全天下的人都会觉得他过河拆桥,刻薄寡恩。”
“宁洪源,你可真是个忠臣啊,在皇帝最头疼的时候,甘愿以身入局,做了除掉棠雎的替罪羊。”
“我猜皇帝一定开心极了,然后大大的奖赏你一个满门抄斩,送你归西。”
宁洪源浑身早已经被冷汗浸透,他光顾着讨好陛下,怎么忘了皇帝多疑的性子。
只怕他到最后也只会落得和棠雎一样的下场。
他这么想着,抬眸看向宁执。
他小瞧了这个儿子,这份见识,何愁不能在庙堂之上拜相封公。
但他的路已经走到头了,除了一条道走到黑,别无他法。
“宁执,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会向你低头的。”
宁执勾唇,步步靠近他,袖中寒光一现。
“我的确想要你这颗人头,但不是低,而是落。”
与话音一起落下的还有地上滚落的人头,鲜血喷溅而出,染红了他的青衫。
阿琪吓得腿软跪倒,几度站不起来。
“父亲!”
凄厉的女声在堂外响起,宁执侧目,看见飞奔过来的宁清清。
她眼角带泪,跪在地上,伤心与惊惧并存。
宁执懒懒抬起眼皮,道,“你还为他哭,真是蠢货。”
“睁眼看看,那里是谁的尸体,像不像你的母亲啊?”
他早就安排人将枯井里的尸体挖了上来,放在院子里。
现在掀开遮尸布,让宁清清看个清清楚楚。
宁清清刚看见父亲的尸体,心中大恸,一听这话,七魂丢了三魂,踉踉跄跄地走向院中。
宁夫人死了有段时间了,尸体早已不成样子。
只能通过身上的绫罗勉强认出。
宁清清心里信了七分,但却不能接受,哭着摇头道:
“你骗我,这根本不是我母亲,父亲说母亲回乡下养病去了,怎么会在枯井里?”
宁执懒得和蠢货多说,“信不信你自己心里清楚。”
阿琪忍着呕吐的欲望,说给她听,“老爷早就知道夫人死了,为了不让三年孝期耽误了你和贵人结亲,才故意不发丧,不然夫人的尸体也不会这么难堪。”
宁清清目光呆滞,沉默了好久突然发出尖叫,像是疯了一样。
“你们作恶多端,这都是报应。”
宁执将手中的刀丢在她面前,冷声道,“我给你选择,自尽或者等我亲自动手。”
在刀掉落面前后,宁清清也终于安静下来,她抬眸最后看了宁执一眼。
眼神如枯木死水,连恨意都没有。
然后突然跑起来一头撞上院墙。
碰死在宁执面前。
阿琪挡住了宁执的视线,皱眉道,“少爷别看。”
宁执一言未发,抬脚离开将军府。
该报的仇都报了,接下来就是为他自己打算了。
阿琪坐在车头,手抓着缰绳,偏头问道:
“少爷,咱们回督主府吗?”
“不,我们去江南。”
阿琪,“啊???”
马车里的宁执揉着眉心,棠雎需要……冷静冷静,他还是先走一步的好。
【神君,你不会是被吓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