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闪雷鸣,狂风呼啸。
男孩穿着不合身的衣服,抱着一摞树枝跑进棚子,放下树枝后第一时间就去拿碗,再爬到床头将碗放好。
爷爷出门前交代过,快要下雨的时候记得放碗接雨,不然被子会被淋湿。
男孩在不大的棚子里跑来跑去,到处放着碗盆。
砰砰——
急切的拍门声从外面响起,男孩警惕地回头。
“小哑巴,你爷爷出事了!你出来我带你过去!”
木板从里面打开,男孩看着女人,眼圈通红。
一声闷雷乍响,瓢泼暴雨骤降。
“唉,你爷爷……”撑伞的女人也不知道该怎么说,牵着他快步走进雨里。
闪着红蓝光芒的警车停在马路上,黄色的警戒线拉起,警察和医护人员或蹲或站。
“你怎么把孩子带来了?”
“唉,这是老陈头的孙子,带过来再给他看一眼。”
“车撞过来的时候人当场没了,看不了了,孩子这么小赶紧带回去吧,吓到了可怎么行。”
邻居连声叹气,将伞递给男孩,拉着警察说了什么,警察听着朝男孩看过来,眼神满是怜悯,在邻居说完后,又轻轻点头,“死者的事我们警局尽量帮忙,孩子你们先带着。”
男孩盯着地上的白布,红着眼圈不哭不闹。
“走吧,今晚先去我那睡,你爷爷……唉。”邻居搂过他的肩,要带着他回家。
但男孩却始终不走,邻居去拽却被他挣开,伞也掉在了地上。
男孩蹲在地上,看着那抹白色,一动不动。
邻居拉了几次,都拽不动,“哎你这孩子咋这么犟呢。”
最后还是警察帮忙,几人一起才把男孩送回了家,但他坚持要回棚子,邻居拗不过他,家里的孩子又在哭闹,只能随他去了。
棚子漏雨严重,即便放了碗盆,还是积了一地的水。
男孩蹲在床边,透过木板缝隙看着外面的梧桐,眼眸毫无神采。
-
玄凤台。
凤凰出关后第一件事就是找自己的凤凰骨,但奇怪的是,他和凤凰骨的感应断了。
察觉有异的瞬间,他就来到了瑶池,正要离开却被天道阻拦。
“凤凰,你不用找了,你的凤凰骨已经被我毁了。”
凤凰猛地转身,眼瞳乌沉如墨,“别跟我开这样的玩笑。”
“凤凰一族气数尽,我不能放任你篡改天命,”天道化人形挡在他身前,“凤凰骨在我眼前化为灰烬,你和它的感应自然会断。”
凤凰法相骤现,天道人形散去,走之前还劝了一句,“天命如此,你不该强求。”
凤凰冷嗤,他为天界做了这么多,凭什么落得这样的天命。
他不信。
暴雨肆虐,梧桐树左右摇摆。
一阵雾起,凤凰现身树下,如撕开雨幕一般,白衣无尘。
梧桐树下毫无神力的痕迹,更没有他的凤凰骨。
“难道是被大雨冲没了?”凤凰脱口而出的那刻,也觉得荒谬。
棚子里的男孩脸颊通红,盯着梧桐的眼眸生出一丝波澜。
他好像看见神仙了。
在他目不转睛的时候,白衣仙君忽然转身,看得男孩一惊。
这个神仙的脸上浮着一层薄雾,让他看不真切。
“怎么会有这么破的棚子?”凤凰皱眉。
下一瞬,他就进了棚子,看见床角的男孩后眉梢一挑。
这孩子……
“你几岁了?”
男孩眼皮沉重,两颊烧的通红,盯着他看了几秒,第一次能说出话,“六岁。”
说完,就在凤凰面前晕了过去。
“讹我呢,”凤凰轻嗤,半蹲下探上他的额头,“这么烫。”
孩子倒在他面前,他自然做不到见死不救,一缕神力从指尖流出,渡入男孩的口中。
“没用神力救过凡人,你自求多福吧。”
凤凰将他提到床上,却忽然发现异象。
只见那缕神力被男孩吐出来,自发在周身旋转,犹如打坐一样,自行调息。
凤凰瞬间严肃起来,握住男孩的手腕输入更多神力。
不管他输了多少,男孩都能吸收,而且能自行运转。
“原来如此。”
他收回手,看着男孩怔忡良久。
怪不得他会和凤凰骨断了感应,怪不得天道会说凤凰骨已化为灰烬,怪不得凤凰一族气运已尽。
原来是凤凰骨毁,其中神力夺天地造化,化形生灵,另生因果。
他的气运竟是尽在这里。
天命如此,是他强求了。
-
男孩不知自己睡了多久,他依旧在棚子里,但身边并没有什么白衣仙君。
原来是梦。
吱呀一声,门板从外面推开。
他先看见的是端着碗的一双手,白皙干净,眨眼功夫,那白衣仙君已经走到床边。
“醒了就赶紧吃饭,”凤凰用筷子挑起面条,喂到他嘴边,“西红柿鸡蛋面,我刚学的,尝尝好不好吃。”
男孩睫毛颤动,看了他一会才张嘴吃下。
凤凰见他咽下,笑了一声,自己尝了一口却瞬间变脸,“好烫好烫。”
男孩嘴唇也烫的通红,但他没说,只看着凤凰一遍遍念叨。
凤凰被他看得有些尴尬,咳了两声解释道,“我第一次照顾人,不知道要吹一下,烫到你了吧。”
男孩看着他吹面,主动张开嘴。
“看来我手艺不错。”
虽然看不见白衣仙君的脸,但男孩就觉得他在笑。
一碗面吃完,凤凰才想起来问他名字。
“宁宁。”这是爷爷给他起的小名,说希望他一生安宁。
凤凰沉默了几秒,“你不爱说话,的确挺宁静的,但这个名字听起来太秀气,我再给你起一个吧。”
他强逆气运执意求生,这孩子才因此化形。
无父无母跟着拾荒老人,受了许多苦,说起来总是他对不住他。
“就叫宁执吧,”凤凰语气微沉,“望你以后以我为戒,莫生执念。”
男孩垂眸,没有言语。
“我带你换个地方住吧。”这棚子这么破,真不知道他过去是怎么住的。
宁执摇头,“我要等爷爷回来。”
凤凰拉他的手一顿,那个拾荒老人已经死了,这是瞒不住的事。
“你昨晚不是看见了吗,他死了。”
宁执瞬间抬眸,看他的眼神带着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