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藜无法回答,那样多的阿璃,那样多的世界和人生,除了特别的阿鹂之外贺云璟从未食言缺席过。
说不出心里是怎样的感受,只是从贺云璟的话语中感觉到了疲惫。
岑藜问他,“你就没想过放弃?”
“放弃?”贺云璟偏了下脑袋,“为什么要放弃?”
“为了一个可能回不来的人,不断重复着相遇和离别,一次又一次的靠近付出,你不是感觉到累了?”岑藜声音平淡,于他而言活这一生就很漫长了,贺云璟却能一次又一次的去相爱再忍受分别后重来。
换做是他,他肯定做不到的。
贺云璟嘴角勾起笑了笑,“累是会累,但累的不是这个,我只是怕会功亏一篑,会彻底失去。”
贺云璟凝视着他,“其实我不想这样,感觉是在道德绑架,但是岑藜,能不能看在他们的份上不要这么极端。他们都很努力的想要活下去,不要让他们随着你一起消失好不好?
我才知道自己只是司璟的一丝情,我是没有归处的人,我唯一的归处就是你们。我之前总是很自信,相信我只要对他们好,付出真心就能让他们爱上我。
自信到灵魂碎片的互相感应,你们会对我有天生的好感,总归是会对我心动的。只要我不放弃,我就一定可以让你们真正复活过来,做夫妻,一家四口和和美美的生活下去。
哪里都好,只要有阿璃,我就觉得踏实。
可这次不一样,你不一样,你是他自毁灵魂的死志,若你放弃生念,选择走向灭亡,我的阿璃就再也回不来了。”
贺云璟很难受,他以为这次归来岑藜总是会变化的,可他看到了,岑藜的眼中依旧没有生的欲望。
岑藜配合他只是单纯的在给他铺路,想要他做好这个帝王,等着清君侧的那天。
岑藜是想拿自己的命给他铺路,贺云璟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去做了。
这十七年岑藜过的太苦太难,不是身体上的,而是心灵上的。
就像是之前的阿鹂,他活的太苦太累,在弥补过遗憾后就再也撑不下去了。
岑藜看似心绪平稳,可这个世上真的没有在值得岑藜活下去的念头了。
他在悔恨,愧疚,他想用自己的命去洗刷那些血腥,去赎罪,想要奔赴家人身边,从岑藜大仇得报的那一刻他就没了活下去的信念了啊。
岑藜的死念压过了灵魂深处的欢喜,他没有那个信心了,单凭他一个人留不下岑藜。
除了这样的祈求他再也寻不到办法,他怕自己寻到时已经晚了。
跌撞着起身,贺云璟走到岑藜面前,几乎半年的分别贺云璟长高了,比岑藜高出了小半个脑袋。
贺云璟垂眸看着他,眼眶泛红,“就当是我给容念治脸的补偿好不好,你留下陪我,我可以做个好皇帝,去弥补那些亏欠,帮助更多的人填平那些孽障。不管是什么我都愿意承担,我只求你别丢下我。”
贺云璟说着牵起一抹苦笑,“没有你们,我的存在也就没了任何的意义。”
贺云璟没有说谎,原本他就死了啊,作为贺云璟死去,没有任何的留念与遗憾,所以他才可以那样坦然的和系统对峙,不受系统裹挟。
岑藜在贺云璟眼中看到了极致的悲伤,似乎他说一声拒绝,眼前的人就会像梦里的那个少年无声的破碎消失。
那他呢,也会像梦里的那个男人一样对贺云璟的消失无动于衷吗?
心口突然骤疼起来,不可控的蔓延至全身,垂在身侧的手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岑藜疼的弯下身子,面上露出痛苦,下一秒就被结实的手臂抱起落入宽阔温暖的胸膛。
耳边是贺云璟慌乱而急切的声音,他被放在了柔软的床上,半靠在贺云璟肩上,手腕被扣住,是贺云璟在给他把脉。
“是心疾。”贺云璟脸色骤变,扶着岑藜的肩膀平放在床上,一手按住岑藜身体的穴位上疏通,一只手落在岑藜苍白的脸颊上,“看着我,放平呼吸不要着急,慢慢放松,你不会有事的。”
岑藜看着那双眼睛,漆黑的瞳仁里倒映出他此刻的模样,苍白而痛苦。
他闭了闭眼,想要压下心口的不适,可那样的疼依旧持续,他的呼吸也越来越困难。
这是他从未体会过的感受,岑藜艰难睁开眸子,嘴唇也跟着被拨开,带着清香的丹药被送入口中,奇特的暖流快速融入身躯,缓和他痛处的同时也平稳了呼吸。
岑藜紧紧抓住贺云璟的手,他想说点什么,可紧随而来的困意将他席卷,任他如何强撑都无法抵抗,很快就被拉入了黑暗之中。
见岑藜闭上眼睛贺云璟心更加慌乱了,他双手捧住岑藜的脸颊轻唤了好几声都没反应,还是系统开口才压过了他的不安。
【宿主放心,小主人是被一股力量拉去了梦境,不会有事的。】
贺云璟轻抚着岑藜的面颊,温暖干净,【是千钰?还是别的人?】
【不是主人和夫人,这股力量很强,也没有危险,统统可以保证的。】
不是千钰容魈还能是谁?
贺云璟只疑惑的一瞬便有了猜测,他立刻盘腿坐下进入意识空间,再次尝试去感应那股牵引,这一次他终于捕捉到了。
他又一次看到了司璟,还是在岑藜的梦中。
梦里的岑藜站在一片盛开的玫瑰花园里,迷茫的看着四周,神情有些恍惚。
贺云璟下意识就要靠过去,意识体却怎么都动不了,他挣扎着,目光落在远处的司璟身上。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半点的声音,司璟也在瞬间来到了他面前。
司璟没有说话,抬手将他的意识体收入袖中,转身去往了岑藜的方向。
看见熟悉而陌生的人,岑藜本能的向后退了一步,惊起漫天花瓣飘然而落。
岑藜微微蹙眉,质问道,“你是谁?!我为何会在这里?”
“吾名司璟,这是你的心境。”司璟缓声,挥袖间花海消失无踪,只剩一片虚无的空白。
岑藜四下看了一眼,只觉得陌生,本能的想要逃离,却又动弹不得,只能对司璟说,“你放我出去。”
司璟垂眸瞧着他,一般无二脸的却染上了疏离和惧怕,可他已经连最后的那丝情都没了,便再也生不出那窒息的痛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