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比滨眨了眨眼,完全听不懂这两人的加密对话。
但她能感受到,双方算是和解了……吧?
“啊啊,你们又在说一些难懂的话,明明我也是社团的一员,就不能体谅我一下吗?”
雪之下拿她没办法,于是简洁明了地提醒道:“由比滨同学,既然你和他是同班同学,那么今后你可以多关注一下他的行动。”
“注意阿企?为什么呀……”由比滨有些做贼心虚。
虽然她也没少偷偷观察北诺。
“分辨一个人的好坏,无须关心听那个人说了什么,因为行动会出卖他。”雪之下静静地看了一眼北诺,仿佛在审视着眼前的犯罪嫌疑人。
对此,北诺只是笑着耸了耸肩,像极了有恃无恐的嫌疑人,他的无所畏惧神色仿佛在说:“想把我就地正法的话,那就拿出证据来吧。”
雪之下的脸上也露出同样的笑意,默不作声地把他这副神气十足的嘴脸,牢牢记在心中。
由比滨还是不太懂,“可是,阿企在班级里基本不跟别人说话,总是一个人待在座位上,稍不留神就会突然离开,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北诺无奈瞥了她一眼,“你是我的监督人吗?知道的这么清楚。”
“啊,没、没有吧!是我今天找你搭话的时候,才突然注意到的,对,就是这样!”
“现在才注意到……好迟钝。”
“啊?阿企!你刚才是不是在说我笨?!我跟你讲我都听到了……”
雪之下无奈地摇摇头,并未参与这两人的话题,“我去趟洗手间。”
她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嗯。”北诺随口应了一声,“那我们等你回来,之后再一起分配原稿。”
雪之下听着他熟悉的语调,依旧是那么平静,仿佛先前的矛盾从未在他脸上掀起过波澜。
她脚步有所放缓,一种难言的情绪在悄悄扩散。
“小雪,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
由比滨的声音将雪之下的注意力拉回,不过她当即表示拒绝,“算了吧,我一个人去效率更快。”
“哦,社长在说你磨蹭。”
“才不是!阿企你再乱说……”
这两人的幼稚互动让雪之下微微叹了口气。
接着她独自走出了侍奉社,穿过空荡的走廊,前往最近的洗手间。
由于侍奉社的位置偏僻,附近少有其他社团的成员往来,一路上安静的氛围,让雪之下感到一阵轻松。
过了一会。
雪之下正站在洗手池前,习惯性地整理着长发。
镜子里映射出那张容貌精致的脸,此刻竟带着笑容。
她晶莹剔透般的眼眸中,泛起一抹疑惑,不自觉地伸出了手,用指尖轻轻触碰着嘴唇。
原来自己在笑……
雪之下雪乃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笑。
她带着疑问,慢慢往回走。
借助走廊那略显静谧的氛围,雪之下渐渐冷静下来,从错杂的情绪中寻找答案。
当她快要靠近侍奉社的门口时。
看着大门闭合,已经听不到北诺与由比滨“争吵”的声音。
雪之下推测,说不定由比滨同学又开始生闷气了,很可能正等着自己替她撑腰。
不过侍奉社算是恢复了往日的活力,之前的沉重氛围仿佛是一种错觉。
她再次扬起了嘴角,明白了刚才那抹笑意。
一想到侍奉社能回归日常,以及那两人一如既往的拌嘴场景,她松了口气,似乎紧绷的神经终于舒缓下来。
雪之下心中冷不防地冒出一句话:
“太好了,至少侍奉社不会因此解散。”
下一秒。
这份喜悦转化成一个幽暗的疑问,并且在她心中不断扩散。
——明明侍奉社是被你逼上悬崖,你为什么会感到欣慰?
这个问题,瞬间将雪之下雪乃拖入茫然之中,正要触碰门把的纤细手指顿时僵住,心头在微微发颤。
她善于思考,也善于反省。
此刻,理性的头脑压制住了那份短暂的庆幸,正用冰冷的逻辑逼问着雪之下。
——你真幸运啊,那两个人不会像你一样轻易断绝关系……
——由比滨同学似乎并不在意这件事……反而还帮你说话……
——只有你在独自较劲……
雪之下的瞳孔在下意识颤抖。
她想反驳内心的想法,但那些话仿佛是由自己铸造的利刃,不仅坚不可摧,而且每一刀都刺入她心中最薄弱的地方。
雪之下突然回想起北诺刚才那句话。
“……该作出解释的不是我,而是社长才对。”
说起来,刚才被别的话题转移了注意力,她也没有向北诺解释清楚。
那么他……为什么没有继续追问?
还是说他也忘记了?
——因为他对你不感兴趣。
内心的声音突然下定结论。
她却无法反驳,甚至猛然想起,对方从不多问关于她的事。
雪之下脑海中闪过与他相处的片段。
那张平淡的脸,正在染上一抹冷漠的底色。
尤其是刚才,在北诺辩解完之后,他似乎失去了兴趣般别过了脸。
是啊……像她这样麻烦又别扭的女生,说不定早就被讨厌了吧……
好不容易……才遇到有共同话题的人……
可惜,那份无人能触及的柔软情感,或许也会像雪花一样。
等到人们醒来时,曾经悄然飘落的白雪,也将毫无声息地消融,殆尽。
雪之下那怅然若失的神色令人动容。
正当她仿佛浑身失去了力气的那一刻——
突然间。
眼前的大门被缓缓拉开。
与此同时,门内响起了某人熟悉的嗓音。
“社长为什么不进——”
北诺口中的“来”字还未说完。
他便注意到了,那张熟悉俏脸陷入恍惚之中,雪之下莹润的眼眸边缘泛起一圈微红。
紧接着。
雪之下似乎受到惊吓般,双腿不受控制,那娇柔的身躯正向后倾倒。
那并非一种快速摔倒的姿势。
在北诺眼中是那么的缓慢,宛如雪花飘落般。
但雪之下雪乃,并非雪花。
而是活生生的人。
若是任由她摔倒,必然会造成严重后果。
北诺没有多想,在这片“雪花”还未彻底坠落之时,他格外自然地伸出了手。
他这些天,时刻都在进行力量掌控的训练,这简单的伸手动作,是那么的柔和且精准,轻易地握住雪之下的手。
那女孩子的手,根本不是想象中的那般冰凉,反而柔软细腻,能感受到她手心传来的温度,以及跳动的脉搏。
北诺稍微用力一牵,雪之下的身体犹如羽毛般轻盈,向着他的方向靠来。
此时北诺才闻到对方身上传来的幽香,也不知是沐浴露还是洗发水的香味。
当雪之下重新站稳后。
双方才意识到——
两人从未如此近距离的面对面。
北诺与雪之下在这一刻四目相对,即便是短短两秒的对视,却都仿佛重新认识了对方。
两秒后,双方一同错开视线。
北诺也快速松开雪之下的手,为了缓解心中的尴尬,他连忙从灵感匮乏的大脑中翻找着合适话题。
“嗯,那个……你,你把地板当床垫了?”
雪之下听着那不解风情的言语,下意识握紧了双手想反驳。
但是那柔软红润的嘴唇仅仅张开了一半,并未发出声音,接着有一种无力感,从她心底升起。
果然是这样……他一点也不感兴趣……
雪之下竟然头一回感觉到自己是如此没有魅力,便有些凄凉地垂下了眼帘。
北诺听不到她的回应,只觉得无言的尴尬氛围,弥漫得更深了。
他的思绪混乱,但还是抓住了雪之下表现出来的部分细节。
例如,那有些泛红的眼眶。
正当雪之下快要将眼中的失望彻底掩盖之时,耳边传来了对方低沉的嗓音。
“啧,也没看到人啊……”
雪之下眼神一滞。
她一时间没有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便下意识抬起头,朝北诺看去。
只见北诺稍微探出了身体,一手撑着门边,视线向着她的身后打量着。
雪之下偷瞄着北诺的表情。
只见他冷漠地皱着眉,能从他的眼中看出一种凌厉感,那是雪之下未曾见过的锋芒。
聪慧的她,结合北诺的神态动作,以及刚才那句抱怨。
雪之下顿时理解了北诺的意思。
难道他……在担心我?
一股温暖悄然从心底冒出,雪之下想用理智将其压制,却又突然注意到,北诺那张一向平淡的神色,此时看上去竟有些窘困,他偏侧着的脸,仿佛在掩饰着什么。
在雪之下仔细地观察下,居然发现北诺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红晕。
雪之下的情绪犹如海浪般猛烈翻涌着。
他害羞了?怎么可能……但是,好明显……连遮掩的方式都这么差劲……根本没想象中那样聪颖……是因为我,才害羞吗……
雪之下怦然心动的表情极为丰富,宛如盛开的雪莲般光彩四溢,她的嘴唇如两片花瓣紧紧贴合着,弯起一个令人荡漾的弧度。
可惜某人只顾着装模作样地掩饰,完全错过了这昙花一现的美景。
雪之下尽快将刚才的情绪收敛,故意轻咳一声,接着饶有兴致地看着北诺,“我没你想的那样柔弱。”
“那就好。”北诺稍微松了口气。
雪之下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别的意味,这让雪之下的双颊有些发烫。
北诺缓缓说道:“也是,差点忘了社长会空手道。”
雪之下眼中闪过一抹诧异,还未等她问出“为什么你会知道”这句话。
北诺突然摆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我懂了,社长生理期到了吧。”
“……”
气氛沉默了片刻。
雪之下面无表情地用手扣住门把,接着狠狠地一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