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电车在铁轨上平稳行驶。
车厢内乘客稀少，灯光柔和，一色彩羽坐在靠窗的座位。
窗外的繁华光景在夜色中快速掠过，玻璃映射出她的期待神色，刚才故意说出那使坏的发言，学长会作何反应呢？
作为一个心智健全的男性，北诺听到一色那有意挑逗的语气后，心跳不可避免地加快了几分，因而迟疑了片刻。
“嚯~学长怎么不说话了？难道……学长忍不住开始想象了吧！”
一色嘴角挂着一抹得意的微笑，继续在电话中低语，“所以呢~学长现在，最先想到了谁的女仆装？”
北诺被她整的有点无语，这样下去只会在一色的节奏中乱了方寸，想到这，他索性将计就计，直截了当地回应：
“当然是联想到了一色。”
听见如此不假思索的正面回复，一色彩羽的小算盘被打了个猝不及防。
“是吗、原来学长一直在期待我的女仆装呀。”
不愧是拥有小恶魔属性的一色，曲解他人话语的能力，可谓是信手拈来。
对此，北诺当即否认：“并没有。”
一色偷笑着说道：“真的吗？学长不会是碍于面子不愿承认吧？”
“是真的，而且说实话，如果刚才说出其他女生的名字，你很可能会不高兴，所以我才选择主动迎合。”
“顺带一提，擅自发送自己和学姐的合照，说不定会引起雪之下她们的反感，为了照顾一色同学不受排挤，我决定把合照的事咽在肚子里，可以的话，希望能听到你的忏悔与感谢之词。”
北诺说的过于诚实，反而招来了一色的鄙夷态度：
“学长，这个回答只有5分！”
“哦，原来是满分啊。”
“满分是100分！学长真是自信过头了呢，差点就变成零分了，请务必好好反思一下！”
一色郁闷地嘟着嘴，如果北诺现在就坐在她的身边，她一定会捏起粉拳，发起肢体冲突。
“该反思的人是一色才对。”北诺依然坚持自己的观点。
“不，我用不着反省，因为拍照的时候，学姐们已经默许了我的行为。”
她回想起当时的状况，雪之下和由比滨说不定都怀揣着期待，预想北诺看到照片后的反应。
到现在为止，除了发给小町换取北诺的电话号码时，一色从严防死守的妹妹口中听到了一句“姐姐们好漂亮”，她还没有从北诺口中听到任何一句感想。
不过对方短暂的沉默，正是最好的答案……北诺很可能对着照片看呆了。
那么接下来的女仆照，必然会进一步刺激到他。
一色眼眸中闪烁狡黠的光芒，她对自己的自拍技术非常有自信。
“默许，听上去很可疑啊。”北诺怀疑是不是一色擅自解读带来的偏差。
一色犹豫了一小会，又继续辩解：“什么嘛，不相信我？学长的妹妹也收到照片了哦。”
小町确实收到了她们的合照，一色便以“今后会有更多的照片”作为筹码，趁机换取北诺的联系方式。
对小町而言，自家哥哥的联系方式，向来没有价值，如今能换取漂亮学姐们的照片，这无异于血赚。
对一色而言，仅用一两张随手拍摄的照片，就从小町口中套出了北诺的联系方式，这当然也是血赚。
两人各怀鬼胎，都觉得自己赚大了。
北诺听到小町也有份，自然放松了警惕，认为其他照片都类似合照那般，属于记录青春的日常照。
“行吧，可是话说回来，一色你为什么要我注册Line的账号？”
一色察觉到北诺不再抵触，不由暗自一喜，接着故作镇定地说道：
“学长难道不觉得发邮件之类的效率很低吗？而且一点也不潮流，Line里面有很多萌萌的图章，那可比颜文字可爱多了。”
邮件交流确实很陈旧。
北诺对此十分认可，毕竟他早就适应了智能手机的便利时代，起初为了适应与由比滨互发邮件，他也觉得当时很别扭。
“我理解你的意思了。”
“真的吗！”一色喜出望外，夜晚的电车站台也多了几分闪耀。
“但是有一点我先说在前面。”北诺不排斥聊天软件，唯独Line存在一个特殊功能，“如果你发现我‘已读不回’，请不要太在意或者生气，因为很可能是我懒得回。”
“呜哇……”一色听完这一本正经的诚实发言，她不知该作何反应，“嘛……学长这种性格，哪怕见怪不怪了，可是这种理直气壮的态度难免会让人火大。”
“要不算了？”
“啊，不可以！学长现在就注册！”一色急着说完，恰好发现到站了，便走出了车厢。
之后的时间里，北诺按照她的指示操作，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了一阵子。
最终，两人在Line上成为了好友。
这通电话也终于结束。
一色彩羽走在归家的路上，率先发了一个图章。
北诺的聊天界面上，顿时弹出一个画风可爱的卡通少女——她留着棕色长发，黑色萌袖的小手扶着墙壁，露出半个脑袋，打量着前方，并且身旁弹出“盯”的文字。
这个表情包有点眼熟。
一色又发了一段文字：
「现在给学长一点奖励吧。」（已读）
北诺的手机一直待在聊天界面，因此对方发送的所有消息，都会瞬间转为“已读”。
还未等他打字回复。
一色便在下一秒，发来了好几张她的女仆照。
她头戴标志性的女仆头饰，领口和袖口镶有花边，那张清纯可人的脸庞，挂着满足的微笑。
裙摆随着她抬起大腿的动作而轻盈飘扬，白色的围裙上绣着精美的蕾丝边，腰间系着一个大大的蝴蝶结，眼里闪烁着调皮的神采，整个人看起来既可爱又不失优雅。
一色摆出的姿势各不相同，其中有用双手食指和中指拼凑成一个心形，算是另一种比心吧。
此外，她也有眼睛弯成了月牙，一手轻托着脸颊，另一只手拿着一个小巧的茶壶，仿佛下一秒就要为客人倒茶的模样。
前三张照片均为别人拍摄，大概是雪之下拍的吧，从构图上就能看出点端倪。
即便一色的姿态很是上镜，但是拍摄的角度和距离有些死板，雪之下估计不太习惯这种事。
可后面两张不同。
镜头拉近了许多，一眼便能明白这是一色的自拍角度。
光是看这两张自拍，仿佛感觉一色的可人模样近在咫尺。
北诺虽然想用欣赏的眼光来对待这一组美照，但是一色彩羽并非网络上的陌生人，见到这位学妹充满魅力的另一面，反而有点不好意思直视屏幕。
一色彩羽：「呵呵，学长有什么感想呢~」
北诺：「嗯，很可爱。」
一色看着屏幕上的回答不由喜滋滋的，双脚轻飘飘地踩着节奏，连衣裙随之舞动，等她欢喜一阵后，又故作冷静地写到：「就这些？学长好敷衍……」
北诺：「小町也经常这样抱怨，所以女生都喜欢被换着花样夸赞吗？」
一色彩羽：「唉，学长你太直接了，这个问题不能挑明，还有，不要拿妹妹的事来和女生比较，哪怕是我也会不高兴哦！」
北诺：「我懂了，就像拆穿圣诞老人的伪装一样烦人吧？」
一色彩羽：「没错，学长知道就好，所以别用对待妹妹的方式来敷衍我哦。」
关于妹妹的话题，一色竟然强调了两遍，这足以让北诺明白她的反感区域。
一色再次询问他的感受。
北诺琢磨着如何回复，聊天界面保持刚才的对话，停滞了十几秒。
北诺：「所以，只有一色的女仆装？」
一色彩羽：「（呜——.jpg）学长零分！！」
北诺：「是你自己说有所有人的照片啊。」
一色彩羽：「哼！贪得无厌的学长，我才不会出卖学姐们的女仆装！」
她刻意避开发送雪之下和由比滨的照片，当然是担心自己输给她们，可谁想北诺竟然留意到了这个细节，当真敏锐得可怕！
北诺有一定故意的成分，但他实在找不到话题了。
让他和女生长时间闲聊，不亚于一种考验，至少现在还没习惯。
今天他在电话里已经说了很多话，从雪之下到由比滨，然后又紧挨着一色，他没有重复啰嗦的习惯，因此现在反而有些词穷了。
北诺：「为什么一色要出卖自己的女仆照？」
看到这条回应，一色羞愤地沉默了。
学长明知故问！
她的手指在触摸屏上飞舞，然后气势十足地按下了发送键：
「这是我的爱好，难道有问题吗？」
一色还想继续反驳，却发现已经到家，只好暂且收回手机，准备应对父母的说教。
等到一色独自回到卧室，又过了一段时间，打开手机一看。
北诺在那之后又发送了一条消息：
「既然是一色的爱好，我还是选择尊重吧，但是个人认为，下次发送消息请换一个时间，不然会让我有些困扰。」
一色趴在柔软的被窝上，琢磨着北诺消息中的含义。
第一遍读过去，似乎对方在回避什么。
毕竟从电话沟通再到Line聊天，北诺的发言都是直来直往，却在这个时候表现出委婉的一面。
一色难免有些在意，不过这些暂且放在一边，她又读了一遍北诺的留言，对方似乎有些反感这种频繁的联络。
她自认为这个计谋还不错，毕竟人在深夜中记忆力会有所增强，发送自己的照片给对方，岂不是能让北诺有概率梦见她。
可是“有些困扰”具体是指什么？以至于需要换一个时间？
一色瞥了眼电子时钟。
现在是晚上11点23分。
确实有点晚了，通常这个时候她已经入睡。
聊了这么久，说不定会影响对方的作息。
等一下……影响作息？
一色彩羽突然明白了些什么，嘴边惊讶地低喃着：
“难道学长他有反应了？！”
她后知后觉地睁大了眼，脸颊腾地一下迅速染红，头脑开始擅自幻想。
嘛……学长毕竟是男生……有那种想法也很正常……啊啊啊！为什么我才注意到这种事？！
照着这个方向去思考，发现一切都能解释通了。
一色难为情地看着聊天窗口。
瞅着那“已读”状态的消息，不禁纠结着如何回应。
至少要发点什么吧？
打字？不不不！完全想不到能说什么！
还是发送一个图章比较好……
嗯，就这个吧。
一色挑选了一个同类型的卡通少女图章，以此来代表自己此刻的心情：
「（害羞捂脸.jpg）」
她刚刚发过去没多久，结果就发现图章的状态已改变。
“诶，已读？”
难不成学长一直盯着照片？
一色突然陷入头脑风暴。
紧接着北诺又发来了新消息：「还没完啊」
！！！
一色彻底慌了，没想到北诺毫不避讳。
一色彩羽：「（变态.jpg）」
北诺：「？」
一色彩羽：「（报警.jpg）」
此时，待在房间里的北诺，正一头雾水的看着对方发送的三个表情包。
压根没弄明白一色为什么要发这些表情，难道这也是分享？
刚才听见手机震动了一下，便习惯性的拿起来查看。
因此很自然的看到了一色彩羽的消息。
那句“还没完啊”本来是一个疑问句，只是他忘记打问号了，于是在后面补了一个标点符号。
要知道，他待会就要去隔壁片场了，实在没空和一色彻夜聊天。
于是北诺又编辑了一句话：
「好了，我准备睡觉了，一色也早点睡，晚安。」
一色已经屏住了呼吸。
“好了”是不是代表那个意思？
不行，她越想越偏！
无论怎样。
今晚，两人在不同时空下，彻夜难眠。
北诺需要录制素材，合不了眼。
一色在床上扭来扭去，闭上眼，全是那些奇奇怪怪的画面，有一个人的，也有两个人的。
第二天早上。
少女睡眼惺忪地睁开眼。
她来来回回分析了很多种可能，最后实在受不了这种暧昧的猜测。
于是她在精神不佳的情况下，莫名冒出一种质问的勇气。
一色拿出手机，发送了一条消息：
「学长昨天写的“很困扰”到底是指什么？」（已读）
看消息的速度好快！难道他一直捧着手机吗？
此时，北诺刚好返回《春物》片场没多久，并准备从家里出发。
他的手机很少有人联系，所以基本一有动静就会第一时间查看。
北诺看了眼对方的信息，立即开始编辑回复内容。
没一会，便发送了过去：
「一方面是因为太晚了，另一方面有些苦恼如何应对你的消息，到那个点还在发表情包，难道你不困吗？」
一色看完这条消息，顿时双眼一黑。
敢情她完全想偏了……而且北诺的消息一如既往的直白，让她感到安心的同时，也冒出一股无力感。
过了几分钟。
一色彩羽终于回复了一句：
「当然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