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楼里,声色犬马,此刻正是热闹的时候。
“姜姑娘,这就走了?天色还早呢?”花妈妈笑盈盈给萧北棠让出路。
“嗯,走了。”萧北棠勾唇笑了一下。
花妈妈笑的跟花儿似的,打趣她:“姜姑娘每回来,天还未黑就要走,是我这百花楼的姑娘伺候的不好还是家里管得严啊?”
萧北棠只笑笑,持扇往外走。
萧北棠,景帝独女,大禹储君,年十六,但她已长得很高了,银冠束发,乌黑浓密的长发飘逸身后,明眸皓齿,一身玄色长袍上头绣着兰草,五官似景帝般犹如刀刻,身上没有同龄人的稚气,她对外称自己二十岁,也没人质疑过。常以母家女公子姜棠的身份在京中行走。
“这就走啦?姜姑娘。”楼里迎客的小厮五福也笑着同她搭话。她常来,出手也大方,楼里的人都认识她。
她欺身上马,扬唇一笑:“明儿再来。”
……
“吁~”她不等马停稳,一个飞身下了马。远远将马鞭朝身侧一丢。
六子忙就去接:“殿下,您可算回来。”
六子是她宫中近侍,但她出宫不喜欢有人跟着,因此六子每回只在宫门口等着她。
她没理会六子,大步流星径直往宫里走。
六子一路小跑跟在她后头,说:“殿下,陛下吩咐了,您回来了直接去坤宁宫。”
她偏不。瞥了一眼去坤宁宫的方向,转身朝着梓晨宫去。
六子跟在她后头,看了一眼坤宁宫的方向,叹了口气,也不敢再提。
“杏儿,孤饿了。”她才进梓晨宫门就喊了一声。
“殿下稍待,奴婢这就去传膳。”一身着绿色宫衣的小姑娘笑着应她。她年纪不大,十六七岁,小团脸,很喜庆。
萧北棠冲她笑了一下,往屋里去。
六子疾步进来,小声通禀:“殿下。赵公公来了。”
话才落地,赵岩笑着入内行了个礼道:“殿下,陛下命奴才来请您到坤宁宫用膳。”
她神情惫懒:“你去回话,就说孤不去...”
话音没说完,杏儿就匆匆回来了,喜庆的脸上透着不高兴:“殿下,奴婢方才去膳房,膳房竟说今日未给咱们备膳……”
她一抬眼就瞧见赵岩面带笑意躬身站在殿中,似乎早料到了。
萧北棠面不改色,一手悠悠的摇着折扇,一手来回轻敲着桌面。
赵岩眯着眼缝,笑的似弥勒佛似的,劝道:“殿下,还是随奴才去坤宁宫用膳吧,陛下和娘娘已经在等着了。”
“既如此,那就走吧。”萧北棠将扇一合,站起身跟着他往坤宁宫去,没饭吃可不行。
坤宁宫里,景帝面色不虞的坐着,皇后瞧了她一眼,提醒道:“等会棠儿来了,你别一副沉着一张脸。”
景帝气笑:“她把李韩章弄成那样儿,噢,我还得笑脸相迎啊?”
皇后面色一沉:“萧璟,李韩章的事儿,我来说,你不许摆这副臭脸。”
“知道了。”景帝叹一口气。
“殿下到。”赵岩快一步通报。
“母皇母后。”萧北棠懒懒行了个礼。
“棠儿,来,过来坐。”皇后笑着朝她招手。
景帝努努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僵硬的很。这表情萧北棠可见得多了。
她坐下来,眼也不抬一下。
皇后扬了一下下巴,赵岩无声一礼,领着人都退了出去。屋里只剩下一家三口。
皇后看了母女两一眼,率先开口:“都饿了吧,别愣着了,先用膳吧。”
她替萧北棠夹了些菜,又给景帝夹了一些,端水大师端的很平。
萧北棠早饿了,拿起筷子,一筷子接着一筷子的往嘴里送。
景帝是没怎么动,她看了一眼萧北棠,越看越气,嘴角不自觉又掉了下来,她合上眼,缓缓吐息平复心绪。
皇后清了清嗓子,“棠儿,你去哪儿了,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
萧北棠不答,仍旧很香的用着饭,假装没听见。
“慢点儿,棠儿,当心噎着。”皇后给她盛了碗汤,递给她。
她将汤喝下,酒足饭饱,她站起身作了个揖:“儿用好了,母皇,母后慢用。儿告退。”
也不等二人反应,她转身就往外走。
“站住。”景帝沉着嗓音,明显不悦。
她定在原地,沉了口气。
景帝语气不善的问:“方才你母后问你话,你没听见吗?如此没规矩!”
皇后扒拉了景帝一下,试图制止她。
景帝不理会,她从萧北棠进门就在压着火,这会儿已经完全压不住了。
萧北棠转过头,毫不畏惧,态度轻浮的问:“明知故问,有意思么?”
“你说什么?”景帝皱眉。
萧北棠笑了一声,漫不经心道:“儿去了青楼寻乐子,难道跟着我的那些暗卫没告诉母皇吗?”
“萧北棠,你怎么如此厚颜无耻?这种话,也能如此明目张胆的宣之于口?”景帝拍案而起。
萧北棠面不改色:“儿敢做如何不敢当?母皇想说什么何必假托母后之口?”
“你!”景帝气结,指着她的手颤抖着。
“好了好了,你们一人少说一句!”皇后扶着额头,佯装头痛。
“妍儿,你又头痛了?”景帝忙到她身侧关切的问。
她摇了摇头,看着萧北棠笑了一下:“棠儿,时候还早,陪母后说说话,可好?”
萧北棠其实看的出来她多半是装的,但她还是走回来坐下,温声道:“母后息怒,都是儿不好。”
皇后拉着她的手笑道:“不打紧,棠儿别担心。”
萧北棠看着她,轻叹了一声。
景帝也坐了下来,收起戾气。
“棠儿,你是不是不喜欢李韩章做你的太傅?”皇后温声问。
李韩章,萧北棠第八任太傅,一个文绉绉的男乾元。午后他老泪纵横告到景帝面前,胡须被萧北棠剪的乱七八糟还涂上了颜料。
这已经是萧北棠气跑的第八个太傅了,再这样下去,当真无人敢做她的太傅了。
萧北棠直言:“他张口之乎者也,闭口道德仁义,儿不喜欢。”
“那你可以同你母皇去说,何必捉弄于他?”
萧北棠嘟囔道:“儿开始就说了,不想要太傅。”
皇后耐着性子温声劝她:“棠儿,你十六了,身为储君,哪能一直任性呢?”
萧北棠不说话。
皇后哄着她:“那你不妨说说,你想要谁做你的太傅?”
萧北棠拉着她的胳膊摇了摇:“母后,儿不喜欢那些老古板,成日的引经据典,一张嘴全是文人酸味儿。您不知道,那个李韩章,对外宣称只爱他夫人一人,实际上宠妾灭妻,在外头养了好几房妾室,虚伪至极,还整日标榜自己是什么正人君子?这种人做儿的太傅,儿只觉恶心。”
景帝皱了皱眉,这些事她是不知晓的。
“还有那个张鹤,从做儿太傅的第一日就满世界宣扬,以此为他那不成器的儿子牟利,儿不喜被他利用。”
景帝眉头皱的更深了。
皇后看了景帝一眼,又转而用哄孩童般的宠溺语气对萧北棠说:“我棠儿最是聪慧,这些事儿,你该告诉母皇和母后的。”
萧北棠瞥了景帝一眼,又看着皇后道:“母后,太傅一事不如作罢吧?”
“不可,棠儿,母后知道你聪慧,可也得有个好先生教你经国纬世之道才行。”皇后虽然纵着她,但也分得清轻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