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就长着一张四四方方的黑脸,又不苟言笑,令人望而生畏。
花妈妈被他的气势吓得后退一步,不敢多言,只得领着她入内。
才刚一入门,宋清浅就蹙起了眉头,这楼里到处都是乾元信素的味道,乌烟瘴气。
花妈妈忐忑的领着宋清浅到听雨轩屋外,怯生生指了指屋内:“姜姑娘她们就在里面。”
“有劳。”宋清浅颔首。
“你可以走了。”武三七命令的口吻将佩刀再横在她身前。
楼下一队官兵从门外进来,瞬间将整个楼戒严。
“官,官爷,这,这是做什么?”花妈妈看了一眼听雨轩的门头,急急忙忙下楼。
楼里人被勒令不许放声,所有人被严密控制。
宋清浅同随行侍卫递了个眼色,侍卫得令上前叩门。
“进。”萧林以为是小厮送酒。
侍卫将门打开,抱拳躬身分列门两侧。
三人原本闲散的靠坐着听曲,寻声将目光投向门口,宋清浅拎着裙边抬足入内。
三人目光讶异的看着门口,玲珑见她们神色不对,停下手中拨琴的动作也回首。
映入眼帘的女人她虽然没见过,却直觉与姜棠有关。她在这风月场所见过的美人无数,这样的美人还是头一个,犹如仙女堕入凡间般,与她们这些人都不同。
宋清浅没有说话,目光在屋内极快速的扫视了一圈,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皱。这里也混着信素的味道,她强忍着压下阵阵恶心。
三人懒散的侧躺着,身旁还有娇俏的中庸在伺候。萧林身旁的俏娇娘喂葡萄的动作还停在那里,场面看起来有些荒唐。
宋清浅目光落在萧北棠身上,萧北棠显然有些错愕,很快又转为怒意。
萧林和萧万琪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二人连忙爬起,囫囵将外袍穿好。
“宋……夫人……”二人到她跟前恭敬一礼。
宋清浅淡淡开口:“扰了二位雅兴,还望见谅。
二人头伏的更深。
宋清浅浅弯着眉眼:“可否劳烦诸位先出去?我有些话要与我夫君说。”
宋清浅语气平静如水但却透着股子寒意,其他人不知道她身份,萧林她们是知道的,萧林和萧万琪带着其他人慌慌张张的退出去。
玲珑咬着薄唇,也退了出去。
她们才一出门,宋清浅就令人将门窗子打开通风,这屋子里的味道实在呛人。
屋内独留二人,萧北棠皱着眉头一言不发。屋内很快只剩下乌龙的味道。宋清浅才确认了这个味道是独属于萧北棠的。
而她此刻释放着信素,表明她十分不悦。
“殿下。”宋清浅恭敬行了个礼。
“你来做什么?”萧北棠拧着眉语气不善。
“殿下迟迟未归,妾特来寻殿下。”宋清浅不紧不慢,语调平和。
“母皇让你来的?”萧北棠冷冷问。
“并非陛下的意思。天色已晚,殿下迟迟不回,身为殿下的妻子,妾理应来寻。”宋清浅面上挂着淡淡的笑,朝前进了一步。
“若是惹得殿下不悦,还望殿下恕罪。”
萧北棠眉头稍松了松,坐直身子,天还有些热,她的中衣也解开了,凌乱的挂在身上,虽是一副放荡不羁的模样,然周身天潢贵胄的气势与那些市井始终是不同的。
她以为宋清浅在伏低做小,漫不经心道:“今日之事孤不怪罪你,你回去吧,今后也不必再来寻孤。”
宋清浅勾唇一笑::“殿下,我今日如此声势浩大的来此地,只要我一声令下整个百花楼乃至这条花街都将知道您的身份,即便如此,殿下仍要留下来吗。”
她原本平坦的眉头又皱起沟壑,只片刻,萧北棠又懒散的侧躺下来,不以为然轻蔑的笑道:“那又如何,孤的名声一向不好。宣扬出去,难堪的可不是孤。”
她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宋清浅站的累了,她慢条斯理的找了个椅子坐下来,轻笑一声:“那殿下往后是不想用这张脸,用姜棠这个名字在京中行走了吗?”
萧北棠睨了他一眼:“宋清浅,你做你的太女妃,我过我的快活日子,互不干涉,不好吗?”
“殿下,你我已经成婚了,荣辱与共,生死相关,如何能互不干涉?”宋清浅好笑,国之储君,竟还想着不受拘束的逍遥快活?
“如何不能,你与我往日从无情谊,你何必干涉我的私事,你总不会说你心里有我吧?”萧北棠没心没肺的笑了笑。
“若我说是呢?”宋清浅语气半认真半随意。
萧北棠的笑僵在脸上。她咽了口唾沫。
宋清浅轻笑一声道:“殿下莫当真。”
萧北棠松了口气,又有些羞恼,耳朵浮上桃色,面色不愉的盯着她。
这个宋清浅竟敢戏耍她!
一瞬间屋内她的信素味道又浓了起来。宋清浅甚至不需要看她的面色,就知道她是喜是怒。小孩子脾性,一不高兴就喜欢用性素压制别人。
“殿下,和我做个交易,如何?”
“?”她又耍什么花样。萧北棠已经开始防备起她。
“让我完全放任殿下不管,绝无可能,但我们可以定好规则,殿下若是遵守,我亦当遵守。”宋清浅皮笑肉不笑的看着萧北棠。
“说说看。”萧北棠觉着她没安什么好心。
“我知道殿下不喜欢我,可我也没办法,嫁给殿下也非我本意,不过殿下,我可以答应你,不会一直占着这个名分,只要殿下往后三年认真读书,成为一位合格的储君。”
萧北棠嗤笑道:“宋清浅,你凭什么觉得孤要答应你所说?”
“殿下,想要得到一些东西总要付出一些代价,不是吗?”
萧北棠语气冰冷:“宋清浅,你威胁孤?”
“殿下,陛下为何要您成亲?不过是要束缚住您,往后只会越来越紧,而我就是那根绳子。身为储君,想要一直玩乐快活,万难。何况你我已经成亲,往后我该管束殿下。只是如何管束却是在我,就像今日,我可来寻殿下,自也可放任不管。”
萧北棠脸色一沉,威胁道:“宋清浅,你知不知道若是孤想,孤现在就可以废了你!”
宋清浅轻笑着理了理裙摆:“只怕不似殿下想的这般轻易,忘了告诉殿下,成婚前,我就曾向陛下讨了恩旨,只能由我提出废立一事,也就是说,何时不做这太女妃乃至日后的皇后,只能由我说了算。”
“孤说了,孤最讨厌别人威胁孤。”萧北棠坐直身体双手紧握成拳。
“妾不敢。”宋清浅看着她,一字一顿,毫无惧意。
“宋清浅,你想做这个太女妃,那你便做吧,不过一个虚名罢了。”萧北棠懒得再和她说下去,站起身自顾自的穿好衣裳。
她将衣衫理好,从宋清浅身旁走过,冷声道:“孤不奉陪了。”
她大步朝门走去,伸手拽开门,才看到整个楼上下里外都被官兵围起,每个屋子门口都有人看守,每间房都门窗紧闭。楼里安静至极,没了往日的喧嚣。
“殿下。”门口的侍卫向她行礼同时也拦住她去路。
“让开!”萧北棠冷声呵斥。
侍卫只是恭敬的低着头,丝毫没有要让开的意思。
“谁给你们的胆子,连孤都敢拦?”萧北棠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侍卫。
“殿下别白费力气了,陛下已经将这支影卫交给我,他们唯我的命令是从,我不发话,他们不会让开的。”宋清浅在她身后气定神闲的看着她。
萧北棠回首,面色铁青:“孤不信她们还敢动孤不成?!”
“自然不敢,你们给殿下把路让开吧。”宋清浅面带微笑吩咐下去。
萧北棠冷哼一声,转身出门去。他走到楼梯口,往下一看,楼下大厅里萧林和萧万琪老老实实坐在椅子上,花妈妈和楼里的一众跪在大厅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