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一个小奶团子步伐轻快撞进她怀里。
“小桃姐姐让轶儿来唤阿娘回去用饭。”萧轶声音软软的。
她才说完就从宋清浅怀里钻出来,拉着她往回走,像在拖一座大山。
她还太小。
宋清浅看着她的动作,眉眼温柔,她动作很活脱,宋清浅有时候都抓不住她,上蹿下跳的。
一只大手牵着一只小手往回走,到一处小小的院子跟前,萧轶松开她手,推开篱笆门,轻快唤道:“小桃姐姐,我们回来了。”
小桃四年前宋清浅离宫的时候和白雪一起出了宫,相府没落,她和白雪不忍心,留在了相府照看。
后来宋清浅联系上她们,二人一个人守着相府,一个人到了宋清浅跟前。
“小姐,你回来了,饭好了,洗洗手来用饭吧。”小桃几年了都没什么变化。
萧轶又回来牵着她的手,宋清浅将她一双小小软软的小肉手没进水中仔细清洗。
宋清浅用着饭总心不在焉。
今日,是萧北棠生辰。
宫中今日也很热闹,萧林一手包办的宫宴,萧北棠本无意铺张,萧林说宫中许久没有过宫宴了,揶揄她小气。
她被萧林缠的烦了,说:“那就你来操办吧,你想如何,便如何。”
萧林上赶子做这件事也是和萧万琪几个人商量好的,她的任务是让萧北棠办宫宴。
登基三年,萧北棠将大朝改为一日一朝,不可谓不勤勉。
只是她除了政事,其余皆不喜,不似从前会打马球会蹴鞠,会玩乐...
总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尤其是朝中主张大选的声音被她强硬压下来,听说她易感期是靠吃药度过的。
到今年明显能感觉到她精气神不似从前了。
数日前几个臭皮匠聚到萧林府上合计。
“再这样下去,如何是好?得想个法子!”赵子鸣一直是主张她大选的先头兵,不晓得被萧北棠冷眼了多少次。若搁萧北棠从前的脾气,早和他翻脸了。
“能有什么法子?你将太上皇请回来也左右不了陛下。”萧林不乐观。
“不然。”萧万琪故作高深,“我且问你,陛下最想要什么?”
“宋先生?”被她这么一问,萧林一瞬不确定了。
“世间相像之人千千万万,给她一个宋先生就是!”
萧林没劲摆手:“还以为你有什么好主意~馊的。”
“陛下清醒之时或许能分辨,可若是陛下醉酒三分,又睹物思人,这时候恰好有个与宋先生极其相像的女子出现呢?”萧万琪老神在在。
萧林捏着下巴想了想:“你还别说!你还真别说!可以一试!”
二人看向赵子鸣,赵子鸣愣了一下说:“只要能让陛下选人入宫,我没意见!”
“那就这么定了!”萧林拍板。
“我负责物色人选。”萧万琪抢先一步。
“我负责事后劝谏!”赵子鸣又抢先一步。
“那我...”萧林指着自己。
“你负责送入宫去!”二人异口同声。
萧林感觉哪里不对劲,出了事她是不是罪过最大?不过为了陛下的幸福,豁出去了。
于是才有了萧林执意请旨为她举办生辰宴。萧北棠已经许久不曾饮过酒,只有借这个法子让她喝多,再悄无声息将人送到她的龙床之上。
本该是很高兴的日子,底下都是她的挚友同窗,又是她携手并进的肱骨之臣。偏偏久违的热闹最能断人肠。
萧北棠许久不曾让自己这般闲下来,一旦闲下来,就会被孤独和思念吞噬。
所有人都在,唯独缺了宋清浅。萧林带了任萱来,还有她们两岁的女儿,这是她们费了很大力气才得来的孩子。
萧万琪也带了夫人来,人人都幸福美满,唯独她,只有她。
举杯消不了愁,饮了几杯酒她便微醺了。心情不好更易醉。
底下其乐融融的,她心里更不是滋味,站起身说:“朕乏了,诸位自便。”
萧万琪朝萧林递了个眼色,萧林自信的比了个妥了的手势。
走出殿门,萧北棠竟不知该往哪里去。
“陛下,可要回寝宫吗?”六子也知晓这件事,心中一直瑟瑟发抖。
“嗯。”她抬足往寝宫去。
萧北棠许久不曾回来这么早过,宫人打开门,六子在进门前就停了步,心中打鼓,若不是忠王威逼,他哪敢做这事儿?
萧林信誓旦旦,出了事她担着。六子咬咬牙应下了。
萧北棠只有些许头晕,瞧见身后门关上了,也无人跟进起来伺候,皱了皱眉头,她刚想唤人便听见一声熟悉的嗓音。
“陛下万安。”
萧万琪不愧做事仔细,连声音都寻着八九分相似。
萧北棠呼吸一滞,心若擂鼓,她转身瞧见眼前之人,定在原地,眼也不眨一下。
眼前跪着的人身形与宋清浅几乎一样。
她愣在原地半晌说不出话,那女子便有些慌张,战战兢兢将头埋的更深。
她叫江雯,前段时日莫名其妙被泼天富贵砸中,迷迷糊糊就被送进了宫中。
送她来的人只叮嘱了她一件事,少说话。她铭记在心。
“抬起头来。”萧北棠缓缓开口。
江雯神色紧张缓缓抬头,只看她一眼便不敢再看。
这张脸,与宋清浅也有七八分相似。
“朕会命人送你出宫。”萧北棠没有靠近一步,淡淡说了一句话,转身离开。
从看到她的第一眼,她就知道这不是她的浅浅,浅浅不可能如此惧她。
再像又如何,终究不是她。
她走出门外面色沉沉,六子心跳的飞快,他就说不成吧!这下被忠王害惨了。
“你明日,自去领罚,再有下次,先问问自己的命够不够硬。”萧北棠不怒自威。
六子心头一颤跪下来。
“将她送出宫去。”她丢下一句话便走了。
六子爬起来跟上去。
萧北棠冷声说:“不必跟来。”
她步履匆匆,没有一个人敢跟上去。
到梓晨宫门口,这里已经没人住了,只是她吩咐过,日日有人洒扫。
她推开门进去,往她们曾经住的扶华院去。
这里一切都没变,皇后走后,她命人将宋清浅的东西又取了回来,按照从前的样子,放置在屋里,就像她从来没离开过这里一般。
起初她会到这里枯坐,一坐就是许久,每回都不许人跟着,每回都是眼角红红的出来。后来,她来的少了,用政事将自己填满。
她走到榻前,躺下来,取出宋清浅的那块玉佩放在心口,发出窸窸窣窣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