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你太紧张了,先坐下来,好不好?”宋清浅无奈。
萧北棠点了点头,坐下来。
“太医所言,陛下听到了?”
“嗯”
“所以陛下在胎气稳定前,搬回永安宫吧?”
萧北棠不愿:“我可以不碰你。”
宋清浅垂眸看着自己的肚子,又抚了抚,迟疑片刻道:“陛下,我很长一段日子都不能侍寝,你若是想...选妃也不是不行...吃了国师给的那药你信素便可正常。”
朝中一直有提此事,表面上话说的尚且温和,背地里诟病宋清浅的人不在少数。宋清浅一直也知道。
萧北棠一意孤行复了宋氏荣光,又册立她为后,莫名其妙带一个孩子回来,宗室中嘴上不说心里有。
再加上原本没有萧轶,宗室一些人已经蠢蠢欲动,动了承嗣的心思。
敦肃公主原本和楚王太妃走的不近,前两年莫名走的近了,正是因为萧晚得萧北棠喜爱。这俩属于知道内情的,晓得她一心装着宋清浅,怕是会独守一身,两人便寄希望于萧晚能承嗣。
眼看着到嘴的肥肉要没了,敦肃成日暗地鼓捣御史劝谏广开大选,只是萧北棠一直不理会。
宋清浅在这个位置上短短时日便体会了姜七身为皇后的不易,大度那都是打碎牙往肚子里咽,装出来的。
她怎会不在意萧北棠有其他妃子,只是身为皇后,她不能只顾自己。
“???”萧北棠不可置信的的看着她。
“你不必委屈自己,我...”
她还没说完,萧北棠就已气鼓鼓的起身离开了,宋清浅也没去追,她有些像从前了,脾气说来就来。
只片刻她又折返,气归气,她也舍不得离开宋清浅,她不说话,默默躺到宋清浅身边,释放信素安抚她和腹中孩子。
翌日,宋清浅洗漱完,正准备用膳,小桃急匆匆进殿。一路跑回来,她喘的上气不接下气。
“何事,这样急?”
小桃惊惶的说:“陛下,陛下她早朝上大发雷霆,将李错等御史和敦肃公主逐出京了,连同楚王太妃也下旨申斥,还说谁再提选妃一事,夷三族。”
宋清浅一愣,惊愕问:“你再说一次?”
小桃喘一口气:“是真的,今日大朝刚发生的事!外头传的沸沸扬扬。”
她怎能降罪御史?宋清浅坐不住了。
“陛下现在何处?”宋清浅顾不上用膳,起身往外走。
“陛下在御书房,说了谁也不见。”
“去御书房。”宋清浅迈着急促的步子,一刻也不耽误。
宋清浅走到殿门前,也不要人通禀,她沉着声音:“妾请见陛下。”
声音不大,掷地有声。
门慢悠悠开出一个缝。六子躬身出来,讪笑道:“皇后娘娘,陛下有旨,今日谁也不见。”
“让开!”宋清浅当做没听到。
“娘娘……”六子朝里面瞧了一眼,面露难色。两口子吵架,何必为难下人!
宋清浅冷了他一眼,他便不敢再说,默默让出路。里面那个惹不得,外头这个惹了便是连同里面那个一起惹了。六子还是有些小机灵的。
宋清浅越过他,径直入内。
萧北棠懒懒靠坐在殿中,眼也不抬。
“妾,请陛下安。”宋清浅膝盖都没弯一下。
这气势哪是请安?分明是来兴师问罪。
萧北棠手抖了一下。坐直身子,抬手示意宫人退下。
她看着宋清浅没有说话。
“为何这般任性?”
“朕连决定一件小事都不能吗?”她脱口而出,语中带气。
宋清浅真是好久没见她这副混账样子了。
“萧北棠?”宋清浅蹙着眉冷声。
萧北棠虽然发怵,但心中也有气,她看着宋清浅,没有打算妥协。说什么让她去选妃这种话!真是好一手气人的本事,不输当年。
她将手中物件朝案上一放,沉声说:“朕意已决,皇后不必多言。回去吧。”
她极少在宋清浅面前以皇帝身份自居,看样子真是生气了。
宋清浅知道自己的话伤了她,昨日她默默回来,宋清浅已然有些后悔,遂语气软了下来:“我知道,我昨晚说的话惹你不高兴了。”
萧北棠长舒一口气:“与你无关,迟早都要这样做。倒不如干脆些,断了他们的念想,省的他们日日念叨,扰你清静,使你不安。”
“那你也不该降罪御史?他们是言官,如此未免昏聩了些?岂非惹人诟病?”宋清浅语重心长。
萧北棠厉声:“昏聩就昏聩。我这皇帝做的如何,自有后世去评判!我本也没想过做什么人人称颂的好皇帝。今日所得全赖运气罢了。”
宋清浅语塞。
萧北棠气不打一处来:“你为什么要在意旁人的看法,你能从一而终,为何我就不能?你说你不能侍寝,就要我去选妃,你可知你的话有多伤人。我从前四年都能过来,如今怎得就不能?我为什么一定要信素正常?我觉得如今这样再好不过!”
“难道我在你心中是那种欲求不满,耽于淫靡之人吗?”
单就她对宋清浅来说...有一点儿沉迷了。
萧北棠问出这话就瞧见宋清浅肯定的眼神,顿时涨红了脸。
“我...我承认我这段时日是有些放纵了!可那也只是对你而已!”她又羞又愤。
“我只是不想委屈你。”宋清浅垂眸,睫毛微颤。
“那你就委屈自己?我去宠幸别人,只怕你的心里要如凌迟般难受吧?即便这样你还是想要我去?再说了,我有说我委屈吗?”萧北棠质问她,语气却是极温柔。
“只要你心里有我,就不算负我。”宋清浅的语气带着些心虚。
萧北棠越发觉得宋清浅待自己不同了,好像宋清浅想给她一切。
萧北棠心疼的看着她:“浅浅,我说过,我心里只有你。我有时候觉得,我才是坤泽,你才是乾元,我好像被你标记了。这副身心只容得下你。”
萧北棠做了几年皇帝,说半点疑心没有,那是假的,上回萧晚小小年纪就说什么分忧之类的话,她就已生疑。
她也查到楚王太妃和敦肃暗地里引导萧晚,见事不成,遂转向朝堂,利用御史给宋清浅施压。原本她不理就是,可这件事到底影响了宋清浅。
宋清浅以前也是挺恣意的一个人,这些言论放到当初丝毫不会动摇她,可是她总觉得亏欠萧北棠许多,孕期又爱多想才会傻乎乎说什么让她选妃。
她也不是要什么贤后的名声,她只是觉得旁人有的,萧北棠也得有。
萧北棠也不是无缘无故申斥李错等人,身为御史,成日揪着后宫那点事不放,正事是一点儿不干,不如让给别人做!
萧北棠缓缓下殿,牵起她的手,说:“浅浅,我在向你表明心意,在向你许诺,我知道你不是真的想我去找别人,你心里定难过的很,你只是怕我因为你孕中没那么好看了,而变心,对吗?”
“我等你这几年了,我怎会是那样的人?我唯一想的只是如何能让你少些辛苦,你也不必总想着成全我的名声,我也绝对不会负你。”
萧北棠一字一句的跟她诉说心意。
“我也问过太医,太医说坤泽孕中心绪不稳,容易焦虑不安,想的多,睡不好,吃不好。你生轶儿我没能陪着你,是我毕生之憾!这次我定会一直陪着你。”
“我已经将大朝改为七日一朝,国事上,交给丞相他们去打理,我只专心陪你。若你在京中待的不高兴,我就带你去外面,只要你能开心。”
宋清浅没有只言片语,有那么一瞬,她也希望自己自私一点,什么贤良淑德,尊卑教化,她只想和萧北棠一生一世,一同抚育属于她们的孩子。
萧北棠在她神色迷茫之时将她揽在怀里:“浅浅,我也已经决定了,你腹中的孩子,出生之后,姓宋。”
宋清浅心里咯噔一下,讶异的看着她。听见她又说:“宋相嫡系已无,剩下的宋姓子弟都是旁支。你父亲一脉,后继无人,他只你一个女儿了,你我的孩子也是他的血脉。”
“不,不成……”宋清浅慌乱拒绝:“父亲绝不会允。何况,我腹中是你的骨肉,是皇室嫡亲血脉……”
萧北棠温声,轻轻按了按她的掌心:“浅浅,你别紧张,她姓宋就不是我的孩子了吗?我依然会疼她爱她,倘若轶儿不愿承我之嗣,届时她可以将姓改回萧姓,仍可为君。”
“我只是觉得你我的孩子,不只是萧家的孩子,我从前在外头也常以姜棠自居,母皇也不觉得有什么。我也算姜家人,而且姜家人为我付出更多,我觉得他们更亲近。所以,你腹中的孩子也是一样,是萧家人也是宋家人。”
萧北棠想让宋清浅安安心心,不要考虑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和事。
她没有考虑后果,因为不论有何后果,她都能担的住。
宋清浅还是不许:“我父亲的风骨,会被后世铭记的,不必谁去传承他的血脉。”
萧北棠一笑:“先不说这个,我送你回坤宁宫。”
宋清浅抿唇看着她,同她一起回了坤宁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