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士颂说完条件之后,心里就后悔了。
他的本心,是要把跟着曹操一起从赤壁大败逃出来的曹军精锐,一个不留,全部杀掉的。
但若是按他刚才的条件,真要有人这么做了,他若饶其不死,不就违背了自己的初衷了。
他飞速思考,准备把这人送到南疆都护府后,再悄无声息地弄死。
但对面的曹军诸位,给出的答复倒是让他省心了。
显然,在曹军诸将看来,这是士颂在戏耍他们,寻他们开心。
“士颂小儿,我等堂堂丈夫,岂容你如此羞辱。”
“我等可不是那些文臣,今日张辽已入绝境,自当决死一战!”张辽长刀横扫,单骑纵马而出。
此刻,已经不是他想要守护曹操,就能守得住的时刻了。
士颂把他们围而不杀,就是要在杀死他们之前,再羞辱他们一番。
既然士颂没有下令军队放箭,那么他们这边,或许还有突围的机会。
只是这个机会中,显然没有曹操的位置。
若是想要带着曹操突围,士颂绝对不讲武德,乱箭齐发,也要把他们射成刺猬。
“四姓狗奴张辽,休得猖狂!”
一声呵斥,让张辽刚刚提起的豪情,瞬间被扑灭。
张辽整个人仿佛怔住了,我张辽堂堂丈夫,怎么就成了四姓狗奴了?
叫骂之人,正是士颂身后的马良。
他随手挥舞马鞭,似乎说着一件风轻云淡的小事,但在张辽听来,无异于晴天霹雳。
“武陵书院,有编辑《建安年志》这本书,大家都知道。”
“书里面有一个《建安叛将小人集》,四姓狗贼张辽在里面,可是大大有名啊。”
“当年你和吕布,同在丁原帐下效力。但你贪图董卓给出的厚利,自己不敢动手,便鼓动温侯吕布,叛杀丁原。”
“后来温侯吕布在王司徒的劝谏下,迷途知返,浪子回头,杀董卓以赎罪。你张辽见势不妙,立刻如墙头草一般,又从董卓阵营逃出,投降温侯。”
“温侯吕布,顾念旧情,放你一马。”
“但白门楼上,陈宫,高顺等人,死于忠义气节。只有你个狗奴,又叛变了。”
“怎么,现在到了你最熟悉的临阵倒戈,反弑旧主的时刻,你又开始假模假样的做样子了。是想要趁曹操不注意,再动手杀了他吗?”
马良的反问,显然是极尽讽刺之能。
张辽哪里会有反杀曹操之心,刚才马良所说,不过是士颂故意断章取义,特地编辑的一本书,是专门用来恶心曹魏集团内部文武的书。
其中有编年体,有纪传体,很是庞杂。
这本所谓的《建安年志》显然是一本重士颂轻曹操的书籍,站在士颂和楚国的立场上,来记录建安年间发生的一切,建安年间的风云人物。
专门让武陵书院那群天天吃饱了没事干,琢磨如何恶心人的读书人来做这事,得到的结果,就是曹操那边麾下的重臣,就没一个好人。
这本书在中原是被禁止的,尤其是其中的《建安叛将集》和《建安小人儒》以及《建安奸佞录》等几个纪传体板块。
这里面,曹魏文武,基本上都被记录在案。这样的书籍,曹操当然是准备统一天下之后集中销毁的。
只是现在看来,他们是看不到这些书被销毁的时候了。
而张辽则已经陷入了疯狂之中。
他不过是个将领,士颂的儒学名声他是知道的,士颂出了一本这样的历史书籍,里面居然还这么说他。
那么那本书流传后世之后,他张辽,便是人们口里的笑话了。
四姓狗奴张辽,想到这里,张辽气疯了。
“你们胡编乱造,你们故意毁我名声。那明明是吕布自作主张之事,与我何干!”
张辽大喊一声,便拍马杀出,想要一刀砍了马良。
而马良则落落大方,笑着回答道:“对啊,就是污蔑你。但你今日必死,后世历史,也必定如此记载!”
看到张辽通红的双眼,士颂的心情反而很是舒服,笑道:“不论那书中事情真假,你张辽从丁原,丁原死。跟着董卓,董卓亡。追随吕布,吕布灭。”
“如今跟着曹操,看似建立的曹魏北方基业,但今日一样,要死在这里,难道你张辽不觉得,自己就是个灾星吗?”
“你,你!”冲到一半的张辽,此刻恨不得自己的长刀能一分为二,一刀下去,把士颂和马良统统劈死。
马良的话,虽然是污蔑,但士颂的话,却是事实。
后世之人,即便能辨明是非曲直,但调侃自己是灾星的话,绝对少不了。
“我要杀了你们!”张辽不善言辞,急火攻心之下,直接冲向了楚军枪阵。
张辽武艺不俗,即便是单人冲阵,也将长枪隔开部分,眼看就可以冲开一个口子。
但不讲规矩的士颂,早就布置好的弩手们,用重弩射穿了他的战马。
士颂这次,是一点规矩都不讲。
长枪阵列在前端,对方若是冲出来了,就是重弩和移动攻城弩一起招呼。
他没有必须生擒活拿的心理,能活捉之后羞辱一番最好,但若是对方要逃走了,他也绝对不会让煮熟的鸭子给飞走的。
马匹被射穿之后,张辽直接栽倒在地,守在士颂身边的鄂焕得到士颂的示意,手持方天戟,刺穿了张辽的身体。
“方天画戟?不对,这不是方天画戟!你不是那人!”
张辽没有被摔晕,但自己因为没有防备,被人刺穿了身体,他知道自己已经完了。
“鄂焕,停手,这人由我来杀!”一直在士颂身边,没有出声的吕玲绮,忽然出现,拦住了想要抽出方天戟的鄂焕。
张辽再次听到熟悉的声音,抬眼,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是了,是温侯的女儿,听说她没有嫁给袁术的废物儿子,而是跟了士颂,虽然只是士颂的妾室,但也对得起她的身份了。
“小姐。”张辽轻声称呼,眼神中满是祈求。仿佛在说,你可以杀我,但一定要帮我保住我身后名声。
吕玲绮走到张辽面前,说道:“文远叔,昔日你也是家父麾下大将,虽然未曾死节。”
“但家父败亡之前,君未降曹,家父败亡之后,陈宫,高顺二位叔伯死节,小女子自然感念其气节。文远叔不死,我也不怪你。”
听到这话,张辽心里终究是安心了。
吕玲绮接着说道:“文远叔放心,张家后人,待我楚国大军北上,若是愿意归顺,我自然一力护下。”
“但若是他们决死要为曹家守节,我自然还是会杀的。”
“至于身后之名,别说文远叔你了,就是父亲他的身后名,我也不在乎。做到问心不愧,是非功过,自有后人去评说便是。”
听完这话,张辽闭上了眼睛,他认可了吕玲绮的话。
吕玲绮见状,也没有停手,当即抽出随身短戟,斩飞了张辽头颅。
和所有曹军文武一样,张辽的人头,以后也是要在襄阳城东,悬挂上一段时间的。
“哈哈哈,那我张合,便是三姓狗奴是也不是?”
曹军阵中,另外一位五子良将张合,提着自己的断魂枪,遥指士颂,
他骂道:“士颂小儿,今日你纵然得势,但你如此猖狂,真以为这里无人可以伤你吗?”
张合眼看张辽突阵而死,也起了搏命的心思。
即便自己冲锋之后,很可能会被士颂麾下的护卫们斩杀,但他就算是死,也要把自己怀中的飞镖投向士颂。
只要他能冲近距离士颂五十步以内,他有信心能给士颂必杀一击。
“张合将军。”
士颂难得的拱手行礼,说道:“平黄巾之后,你便追随冀州牧韩馥。”
“韩馥无能,自己拱手把冀州让给了袁绍,你便也从了袁绍。在袁绍麾下,你是屡立战功,搏出了一个河北四庭柱的名号。”
“只是官渡之战,袁绍短视无谋,轻慢你的战略规划,甚至陷你于险地,你临阵投敌,也算是情有可原。”
正当所有人都在诧异,士颂怎么换了风格。
士颂却嘴角一笑,又转回了那个冷血嚣张的反面恶人形象。
他说道:“但在我楚国的史书上,则是你张合叛投袁绍在前,韩馥手中精锐都在你手上,故而不得不投降袁绍。算是你张合坑死了韩馥,辜负了袁绍。”
“至于你在官渡之战时的临阵倒戈,既然是倒戈投降我最恨的曹贼,那你的情有可原,在我楚国的史书上,可就不能这么记载了。”
“书上会写成,本来是你暗中串通曹贼,想要把袁绍精锐带去救援乌巢,好让曹贼的军队在路上埋伏。”
“结果你的计谋,被袁绍的谋士郭图识破,你最终不得不请缨去攻曹操以示清白。”
“而私下里,你暗中逼迫高览,和你一起投降曹操,以获得朝廷的官爵。为此,你特地抛弃了还在冀州的妻儿。乃是一为自己私利,不讲任何感情的败类。”
“哈哈哈,哈哈哈,好个颠倒是非,混淆黑白的腐儒。老子的威名,岂是你区区小儿可以抹黑的!”
张合大骂着发泄怒火,就准备动手了。
但士颂却把他喊住,说道:“张合将军,方才我也说过,给诸位将军一个活命的机会。如今张辽已死,曹军诸将之中,只怕也已无人是你对手了。”
“只要你击杀这些人,把曹操打一顿,拖到我面前,我保证将军南下交州,为我大汉族镇守边关,威慑蛮夷。你的名声,我自然帮你反正,如何?”
有那么一瞬,张合真的被士颂的话打动了。
还真别说,现在曹操身边,除了自己之外,便只有吕通和满宠二将了。
至于曹家那些不知名的子弟和一些兵将,更不可能是自己的对手。
若是自己真如士颂提议的那样去做,真有成功的可能。
但是这个想法很快就被他甩出了脑海。
从前的韩馥,袁绍也就罢了,他们那种人物,还不值得张合为他们决死效命。
但是曹公不一样,曹公待张合,恩重极厚,信任有加。
他的平生志愿,在曹公处得到了实现,为这样的主公卖命,他心甘情愿。
“士颂小儿,休要挑拨离间,我就是死,也不会背叛魏王。士颂小儿,拿命来!”张合算是为曹军核心将领,再次守住了他们的脸面,并没有当场倒戈投降。
鼓足最后一腔血勇,孤注一掷冲杀出来。
士颂这边,没有任何的犹豫,也没有任何所谓的武将之间的荣誉,更不会如曹操那样因为爱惜人才,而给自己留下无尽的后患。
“放箭!”士颂甚至都不愿意过多的浪费时间。
即便是此刻的张合,已经是强弩之末,士颂也没有把取下张合人头的功勋,交给麾下某个武将。
而是用了最便捷,最快速的方式,直接乱箭射杀之。
另一个时空中的张合,在诸葛武侯四出岐山的时候,在木门道被埋伏。
记载是射中了膝盖后,张合就阵亡了。
虽然记录的有些含糊,怎么膝盖中箭,人就死了,多少有些不清不楚。
但在这里,士颂麾下的颂卫营将士们,劲弩攒射,张合连人带马,被提前二十多年,射成了刺猬。
当然,冥冥中,他的右膝上,在这个时空中,也被射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