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中帐的气氛越发冷凝,低气压压得众人喘不过气来。
淳于澈脸上泛起淡淡笑容,目光平静地望向君墨泠,缓缓开口道:“战王殿下,小王醒着。”
沈若汐的嘴唇抿得死死的,眼神中满是愤懑与无奈。
这算什么?赤裸裸的威胁吗?如此一来,还如何能与淳于澈进行一场公平的较量?
她心中清楚,即便自己凭借真正的实力取胜,恐怕北沧国那边也会放出话来,说他是惧怕自家元帅的报复,才心甘情愿死在自己手中。
这简直是一种莫大的侮辱!
似乎看出沈若汐的顾虑,淳于澈的声音沉稳而坚定,“沈军医请吧!我不会手下留情,谁不想活命,我会全力以赴,也希望沈军医也别留有余地。”
既然他都这样说了,沈若汐狠狠地咬住嘴唇,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奉陪。”
随后,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出了军营,来到一处空旷之地。
两边的人各自站定,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君墨泠站在一旁,紧紧地盯着场中对立的两个人,只感觉手心不断冒汗。
“弥一,弓弩准备,若是若汐打不过淳于澈,你就放冷箭。”君墨泠压低声音冲弥一说道,语气中透着一丝急切与狠厉。
弥一闻言,吓得一大跳,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家主子。
这还是那个光明磊落、不屑于用卑鄙手段的主子吗?
他甚至有种想要撕开君墨泠脸皮,看看这到底是不是他熟悉的那个人的冲动。
眼看弥一似乎愣住,没有在第一时间回话,君墨泠的眼眸瞬间一冷,厉声警告道:“弥一。”
弥一回过神来,连忙应道:“是。”
君墨泠冷冷地瞥了弥一一眼,继续说道:“此事若是办砸,你也不用活了。”
弥一吓得浑身一激灵,赶忙再次应道:“是,属下定会不辱使命。”
说完他全身紧绷,手持弓弩盯着场上的变化。
北沧国的使臣都是心头悲凉,唯一一个能救北沧国于水火的君主,就要命丧于此,看来天要亡他们北沧。
沈若汐今天身着普通的衣衫,却将腰身扎得紧紧的,显得干练利落。
她手持龙吟剑,静静地站立在那里,衣袂飘飘,英姿飒爽。
淳于澈亦是手持一把宝剑,身姿挺拔地站在对面,还真有几分玉树临风的潇洒风姿。
他双手抱拳,微微躬身,说道:“沈军医,请。”
沈若汐毫不客气,手中的龙吟剑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发出一声争鸣,如闪电般冲着淳于澈劈了过去。
淳于澈哪敢有丝毫怠慢,手中宝剑即刻迎上,刹那间,两人剑影交错,你来我往,令人眼花缭乱。
不过须臾,已拆解了十几招。
沈若汐与淳于澈刚一交手,心头便是猛地一跳。
她对自己的功夫向来自信无比,她的师父也时常夸赞她,说她是百年难遇的奇才,尽管师父总教诲她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可她自己也深以为然。
毕竟,她向来贪玩偷懒不爱练功,却仍是一众师兄师姐中武功最为高强的一个。
然而,眼前这个淳于澈,年岁与她相仿,那把流星剑在他手中舞得密不透风,竟能与她的武功不相上下,怎能不让她心生诧异。
淳于澈同样大为震惊,他在北沧国向来被誉为少年天才,整个北沧国内几乎难寻敌手,今日竟被一个小丫头逼得如此手忙脚乱,这个沈若汐着实非同一般。
也唯有性子刚烈无比的沈老侯爷,才能养育出这般出色的女儿。
他使出的皆是虚招,毕竟唯有杀了他,方能平息她的仇恨,方可让两国迎来真正的和平。
他正绞尽脑汁寻思着如何卖个破绽,好让她将自己击杀,却突然听到耳边传来一阵破空的箭矢声,直直冲着沈若汐的要害而去。
沈若汐瞬间一怔,那箭矢迅疾如风,眼看躲避已然不及……
紧接着,便是利剑入肉的声音传来,龙吟剑刺入淳于澈的肩膀,瞬间贯穿。
借着惯性,淳于澈整个人迅速贴近沈若汐的身侧,以自己的肉身挡住了那疾射而来的致命箭矢。
这突如其来的场面变化之快,让众人都瞠目结舌,呆若木鸡。
“你!”沈若汐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几乎靠在自己身上,口吐鲜血的淳于澈,手指紧紧捏起。
“弥一。”君墨泠咬牙喊道。
弥一望着自己并未曾动过的弓弩,满脸错愕,“主子,不是属下。”
一听不是弥一所为,君墨泠的眼眸骤然一缩,“众将士听令,迅速包围四周,一只苍蝇都不许飞出去。”
话音未落,他整个人已如闪电般掠至沈若汐身旁。
“若汐。”
沈若汐扶着浑身鲜血淋漓的淳于澈,仿若失了魂一般,呆立当场。
“沈若汐,对不起。自我出生那日起,便被视为不祥之人。身为皇子,我与母妃却遭受着非人的待遇。
在那冷宫之中,我们相依为命,我甚至从未有过饱腹之时,过得连普通太监都不如。
好在命运尚有一丝眷顾,我遇到了师父,他自幼教我武功。
十三岁那年,我终于得以沉冤昭雪,原来是宫中贵妃伙同钦天监对我母子加以诬陷。
本以为从此能过上安生日子,怎料,不久之后,父皇竟听信谗言,要攻打你们大奕国。
我极力反对,奈何人微言轻。
而后父皇知晓我武功不凡后,竟囚了我母妃来逼迫我。
母妃是我的命,我不敢想象失去她我会变成怎样。
对不起,虽不是我亲手杀害了你的家人,但他们的确因我而死。
只愿我死后,一切恩怨皆消,我们两国能永远和平下去。”
淳于澈异常清晰地说完这些话,再也支撑不住,一口鲜血猛地喷出,整个人瞬间向下滑落。
“淳于澈!”沈若汐咬着唇喊道。
她曾无数次在梦中将他千刀万剐,可他却救了她两次。
一次是在那波光粼粼的湖心,一次便是刚才那千钧一发之际。
“殿下!”淳于澈的下属匆匆赶来,围在奄奄一息的他身旁,泪如雨下。
在整个北沧,他是唯一真心对待百姓之人,然而此刻,却落得如此境地。
“不要怪任何人,这是我们侵犯别国所要付出的代价,必须深刻反省,承认错误……”淳于澈的声音愈发微弱,几不可闻。
沈若汐从未想过,自己视若珍宝、仅剩的唯一一颗凝灵丸,竟会在此时喂进淳于澈的口中。
她神情有些失魂落魄,冲君墨泠喃喃自语道:“元帅,我爹、我兄长、我叔伯,还有那两万沈家军,他们会不会死不瞑目?我竟然救了害死他们的北沧国主将。”
君墨泠心头疼得厉害,柔声,“若汐,他们绝对不会怪你的,真的,他不算真正意义杀你父兄的凶手。”
“启禀元帅,冲沈军医射冷箭的歹人抓住了!”
君墨泠的耳边突然传来一士兵的禀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