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墨泠听闻通报严真来访,不由得愣了一下。
他原以为在皇宫中自己已经把话说得足够清楚,以严真的聪慧,断不可能想不到其中关节,怎的如今又找上门来?
“严真是为了大嫂的事情来的吗?”沈若汐出声问道。
君墨泠微微点头,严真在宫中找他的事,他并未告知沈若汐。
在他看来,严真应当能领会他的意思,此事理应就此作罢,没曾想严真竟直接登门。
“今天早朝结束后严真曾找过为夫,不过为夫已经委婉地跟他表明他不合适。
为夫原以为他能明白,便未对你提及,却不想他竟寻到府上来了。”君墨泠耐心地向沈若汐解释着。
沈若汐微微蹙眉,心中满是忧虑。若是皇上知晓自家夫君与严真走得如此近,只怕会愈发忌惮夫君。
想到此处,她说道:“要不夫君你回避,我来见他?”
君墨泠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温声道:“你见跟为夫见又有何区别?别忘了,他进了这战王府,即便找你,实则也是找为夫。
况且皇上此刻想必已经知晓,藏着掖着也无济于事。
为夫倒要看看严真究竟想说什么?若实在不行,就索性挑明。毕竟他曾是本王的将士,坦诚相待或许更好。”
沈若汐思索片刻,觉得在这样的事情上自己掺和确实不妥,于是点头应道:“行,那我回避。”
君墨泠瞧着她略显疲惫的模样,心疼地说道:“行,娘子进内室休息下。”
沈若汐转身进了内室,不多时,严真便被请了过来。
严真先是恭敬地给君墨泠见礼,而后开门见山地说道:“王爷,微臣在全聚德设下了酒宴,我们过去商谈,您看可行?”
对于严真这个人,君墨泠一直颇为赏识。他略作思索,点头应道:“行,本王换件衣服就过去。”
严真赶忙恭敬地道:“谢王爷赏脸。”
君墨泠转身进了内室,将此事告知沈若汐。
沈若汐点头说道:“这样也好,大白天如此招摇地一同出去,皇上反而不会生出过重的疑心。
毕竟,谁若密谋,又怎会让所有人都知晓他们在一起?越是这般坦荡,或许越不会有事。”
君墨泠听了,轻拍她的手以示安抚,而后转身去换衣服准备赴宴。
在全聚德最奢华的包厢里,君墨泠和严真二人缓缓入座。
伙计恭敬地先呈上了清香扑鼻的茶水,脸上堆着笑说道:“二位贵客请稍等,酒菜马上就来。”
严真忙给君墨泠倒了一杯茶水,毕恭毕敬道:“王爷请。”
君墨泠微微点头,轻抿一口茶水,而后目光温和地看向严真,“严将军如今已是二品大员,在本王面前无需如此拘谨,有话但说无妨。”
严真脸上露出无奈的苦笑,“王爷,即便微臣做到一品大员,那也是您麾下的兵。只是这段时日,微臣着实不敢与王爷走得太近。”
君墨泠淡淡一笑,神色从容,“既然你深知其中缘由,那又为何今日找上本王?
你应当知晓,不知有多少双眼睛正盯着,还不知会如何揣测我俩呢。”
严真的嘴角愈发苦涩,他心中感慨万千,“还是在边城好啊,那时冲锋陷阵,归来倒头就睡,真真是肆意洒脱。
可一回到这京城,便处处是勾心斗角,稍有不慎就会被他人算计。
而我这人,生性直率,肚子里没有那些弯弯绕绕,应对起来实在辛苦。
但为了不给王爷您招来是非,我硬是不敢与您有所瓜葛。
只是如今,有些话我必须跟您说清楚,让您知道我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君墨泠点头示意他继续。
严真说着,也轻抿一口茶水,接着道:“皇上封我为辅国将军,微臣心里明白皇上的意图。
您上交了兵权,他这是想提拔我,让我拿兵符,掌管京城半数以上的军队。
为此,微臣与父母仔细商量过,也和军师探讨了一番。
其实皇上知道微臣是您的人,可他这般作为,无疑是想离间我们,妄图用权势让我们心生嫌隙。
但他不清楚,我们在边关一同度过的五年多时光所铸就的情谊。
也或许是微臣平素不爱言语,又或是微臣看着独来独往,才让皇上误认微臣不过是您麾下普通的将士,并非您的心腹。”
君墨泠伸手摁了摁他的肩膀,宽慰道:“本王已然完全卸下一切,你不必如此。
只管好好当你的差,我们难道不都是为了朝堂,为了陛下吗?我们皆是陛下的臣子。”
严真却目光坚定,毫不犹豫地说道:“王爷,我们诚然是陛下的臣子,但末将永远只是您的兵。
在战场上、在军营里,除了您,谁说都不好使。皇上的如意算盘,这次可是打错了。”
君墨泠微微蹙起双眉,神色凝重,“严真,切不可意气用事!兵权落在你手中,咱们方能保得周全。一旦兵权旁落他人之手,局面将会变得极为被动。”
严真却是轻轻一笑,那笑容中带着几分坚决,“王爷,您怎就认为一个死物般的兵权能左右一切?
咱们跟随您多年,出生入死不知多少回,兄弟们认的是您这个人,而非那冷冰冰的兵符!
今日,我定要求陛下为末将指婚,我非娶阿舒不可,我们已错过十多年之久,王爷,您难道忍心生生拆散我们?”
君墨泠的眼眸中透着冷毅之色,他压低声音说道:“不可意气用事!你以为你仅仅是入赘沈府这么简单?
实则不然,这里面牵扯众多。本王如今已然快成为陛下的眼中钉。
你这一冲动的行为,会直接将矛盾推至顶点。届时,不仅本王处境艰难,你也会深陷被动。
皇上定会拿你先开刀,即便你卸去所有官职,他也绝不会让你安然踏入沈府。
而且,若汐也说了,大嫂认为错过便是错过了。所以,好生做你的辅国将军,莫要再生枝节。”
严真抬起眼眸直直地看向君墨泠,那目光直勾勾的,竟带着几分吓人的气势。君墨泠眉头皱得更紧,“你有话就说,这般盯着本王作甚?”
恰在此时,门外传来伙计的脚步声。严真只得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眼睁睁看着伙计们陆续将菜肴上齐,伙计恭谨地道了句,“两位贵客慢用。”随后便退了出去。
严真这才压低声音,再次开口:“昨晚我父亲说,就让末将进沈府,皇上若是敢动……”他故意拖长了腔调,后面未说出口的话已然不言而喻。
君墨泠的眉头瞬间紧蹙在一起,眼神阴沉而冰冷,仿佛能凝结出寒霜,“此话以后切不可再乱说!”
严真只是淡淡一笑,神色间却毫无畏惧,“老王爷莫名离世,谁不知先先皇欲立谁为储君?
只是王爷当年年岁尚小,先先皇本想为您好好铺路,奈何他也走得突然,这才让皇位旁落他人。
如今朝中,有多少大臣心有不服,只要王爷一声令下,那个位置……”